“是明桦。”
细若游丝的声音在江月白耳边响起。
一缕魂丝从他眼前飘过，落在他肩上。
江衡边咳边笑，“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见到你娘。”
像是附和他一般，一片光华自天而降。
这片光来自鸿蒙初开，来自无垠旷野。
它似月光，却泛着金芒。
它从云空中笔直降落，坚固的洞穴轰然垮塌。
幽冥帝瞳孔紧缩。
他的神魂仍然没能合二为一。
他奋力朝上方拍出一掌。
而此时，一把银色的剑疾驰而来，穿过他的半边身躯，将他钉在地上。
幽冥帝的另一半身躯用力挣扎，硬生生将两半身体相连的丝线挣断，支棱立起。
然而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
顶上的光纷纷扬扬，落在他身上。
幽冥帝忽觉心口一冷，整个神魂僵住。
他垂眼看向自己的身躯，他的手足、躯干，慢慢与温冷的光华融为一片。
剑意如水。
而他的神魂也融化在水中。
如水的光芒四下扩散，江月白肩头的那丝江衡的残魂缓缓飘起。
“看到没有，你娘的剑才是最厉害的。”
他没入清浅的光华，彻底消散。
江月白伸手朝前抓去，入手空无一物，只有月色落在指尖。
剑光在他眼前打着旋，像多年前天罗峰顶的潭水，清波荡漾。
幽冥帝的身体已彻底融化，只剩半颗头颅漂浮在其中。
他甚至没有张嘴说话的机会，就被剑光封了口。
江月白盯着那半张不断融解的脸，淡漠地弯了弯唇角，“我娘最讨厌敌人话多。”
幽冥帝的眼珠瞪得极大，他似乎不明白这世上为何还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他所有的疑问都从他的眼神中传递出来。
江月白冷冷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眼前的剑光仿佛与他呼应，蓦地一下缩成一团光球，幽冥帝剩下的最后一丁点神魂也被挤压得荡然无存。
光球颤了颤，又猛地迸射开来。
雪白的焰火纷纷爆裂，犹如潮水一般涌上高空。
它们密如星雨，照亮了整个虚空秘境。
耀眼的光芒下，灵气如甘霖降落，飘洒在秘境之中。
“龙吱吱！”
陆真真抬头看天，将手中的龙珠往天上一抛，“靠你了！”
龙珠带着摇曳的小龙身影直飞入空，龙吱吱尖声大叫，“又是我？”
在它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龙珠迅速暴涨，仿佛从地上升起的一轮圆月，将四处飘洒的灵气吞入其中。
“我只是一条龙！”龙吱吱冲地上的人喊，“做英雄这种事情难道不该你上？”看書喇
陆真真抱着三花御剑而起，飞向远方，“我去接我的英雄。”
江月白浑身血泥尘垢，他背脊挺直，立在乱石堆中，仰头望着天上的雪焰。
——一个娃娃向他迎面砸来。
“爹爹！”
三花凌空扑下，一头扎进他怀中。
江月白“噗嗵”一声坐倒在地。
三花哇哇大哭，“爹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陆真真落到地上，拽拽儿子胳膊。
儿子一动不动，抱住江月白的脖子，鼻涕眼泪糊满整张小脸。
江月白抬手放在三花头顶，轻轻摩挲两下，手心微一用力，将他一把按了下去。
三花正哭得伤心，忽然身子一歪，一屁股栽倒在旁。
陆真真在江月白身边蹲下，默不作声将一大把丹药塞进他嘴里。
江月白屈起手指探向她的脸。
陆真真微微侧头，“是汗。”
江月白深看她一眼，不声不响张开双臂。
陆真真低头笑笑，倾身过去主动抱住他。
江月白环过她柔韧的腰，就势朝后仰倒，环着她躺在地上。
白色的焰火在天上如同高悬的星星，龙吱吱驱使龙珠来回穿梭，像荡来荡去的月亮。
“我还以为……以后要一个人带孩子了。”陆真真把头埋在他肩窝，笑着吸吸鼻子。
“那也不错，”江月白唇角微扬，“至少你和他都不会寂寞。”
话音未落，肩膀就是一痛。
陆真真松开牙齿，轻啐一声，“脏死了，都是泥。”
江月白捧起她的脸，凑上去在她唇上亲了亲，“你咬错了地方。”
陆真真耳根一热，将他一掌呼开。
她捞起呆坐在一旁抹眼泪的儿子，拍拍三花身上的泥土，头也不回道：“你赶快调伤，我去帮龙吱吱。”
龙吱吱见陆真真回到天上，在龙珠里甩甩尾巴，“你来做什么？用不着你帮忙。”
“我来监工。”陆真真道。
龙吱吱：……
他哼了哼，催动龙珠飘远。
天上的白色焰火如同受到吸引一般，纷纷朝龙珠飘移过去。
龙珠将它们与散落的灵气一同吞入，透明的外壁渐渐变得模糊，龙珠里面像是灌满雪白的牛乳，沉甸甸地一起一伏。
龙吱吱的身影浸入其中，几不可见。
“要撑死了！”它吱哇乱叫。
“加油，”陆真真鼓励，“回去请你吃肉。”
“就知道骗小孩儿！”龙吱吱气呼呼喊，“我这样怎么吃？”
“那就记在账上，”陆真真笑道，“等你化形那天，给你堆满整个院子。”
……
东华大陆。
桑子规和段九涯一人一剑，砍掉姜姜身后的偷袭者。
姜姜毫不理会身后危险，剑气如虹，直刺前方的幽冥教徒。
“幽冥帝已伏诛！”
“尔等速速投降！”
威严的声音从天际响起，仿佛惊雷一般炸在众人头顶。
“胡说！”地上有人声嘶力竭吼道，“信口雌黄，何以为证！”
空中巍峨的身影浮现，正是来自云山剑宗的两名化神。
他们出手如电，层层剑气形成一个个光笼，将地上厮杀的幽冥教徒笼罩其中。
姜姜趁眼前的敌人震惊之余，一剑刺穿他的咽喉。
她撤身与桑子规、段九涯二人会合，两眼晶亮，“二师兄、三师兄，幽冥帝死了？”
“应当没错。”段九涯抬首望天。
桑子规跟着他的视线瞧去，“怎么没见师姐和师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