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怎么办？”
“一只小虫子而已，”沉冷的声音傲然回道，“她落入虚空乱流，若能活着，算她命大。”
命大的陆真真从地上翻身爬起。
她脚下是一片细沙，耳边隐闻浪涛之声。
放眼望去，只见雪白沙粒浩似星海，一望无垠。
天上横亘一道裂隙，两侧一半阴晦，一半长明，将天空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景象。
裂隙之中极光变化，五彩斑斓，望之令人目眩。
陆真真放出神识，忽然发现前方的沙地中似有一物滚动。
她召出彼岸剑，朝那处慢慢走去。
来到近前，只见沙地陷出一个大坑，一条小蛇在里面裹着沙子滚来滚去。
陆真真定睛细瞧，却发现那东西不是蛇。
它浑身冰蓝，有鳞有爪，头上生着一对鹿角，嘴边两条长须在沙子里搅成麻花，这怎么看，都是一条——
龙！
一条还没有陆真真手臂长的小龙。
小龙闭着双眼，仿佛吃坏了肚子一般，在沙坑中来回翻滚。
陆真真正要靠近，就见小龙突地睁眼。
它双瞳是漂亮的宝蓝色，仿佛万里晴空融入眼眸。
然而，它看到陆真真后，眼睛陡然睁大，目中闪过凶狠之色。
它甩尾腾空而起，张开利爪，朝陆真真迎面挠下。
它气势汹汹，似有万夫不当之勇，陆真真横剑一挡，剑气从小龙的爪尖扫过。
龙爪锋利，与剑气摩擦，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陆真真微感意外。
这条小龙看上去娇小，体内却似蕴含汪洋大海，力量极其强劲。
她用力一顶，将小龙甩飞出去。
小龙一击不成，宝蓝色的眼眸涌上一片墨色，看上去竟有几分凶戾与邪恶。
它飘浮在半空，甩动长尾，焦躁地转了两圈，它头颅高昂，张口朝陆真真喷出一股冰箭。
陆真真灵巧躲过，冰箭射在地上，将沙地打出几个深深的窟窿。
森森寒意中混杂着一股异样气息，这气息让陆真真觉得有些熟悉。
她前不久还和它们打过交道。
小龙见自己奈何不了陆真真，越发狂暴，它在空中绕着陆真真激烈打转，像一只疯狂的陀螺，卷起阵阵旋风。
陆真真岿然不动，她立在下方，瞅准空隙挥臂一斩！
破空之声响起，剑意如水涌出。
小龙“嗷”地一声，它的身子猛地绷紧，直直往下坠落。
它一头栽进沙地，半截尾巴露在外面，软软耷在地上。
在它尾部，一道伤口清晰可见，滴滴答答往外渗血。
伤口并不很深，却有一缕灰色烟雾从中钻出，慢慢飘走。
陆真真眼疾手快，一剑挥去，烟雾荡然无存。
小龙身上的邪气随之而散。
它的前半段身子仍然插在沙子里，两只后爪和尾巴无力地耷拉着，像一棵失去水分的小树。
陆真真将它拔起来。
小龙两眼紧闭，一动不动。
陆真真拎着它的身子甩了甩。
小龙的两条龙须晃了晃，身子依然不动。
……
行进中的江月白神情微动，抬眼朝某个方向望去。
在他怀里打盹的三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爹爹，我梦到娘亲了。”
“梦到什么？”江月白不动声色问道。
“白白的，”三花含糊说道，“好多好多沙子。”
江月白擦去三花嘴角的口水，“还有什么？”
三花想了想，“不记得了。”
他举起小手揉揉眼睛，“还闻到娘亲的味道。”
一旁众人听到他稚气的话语，大都会心一笑。
“小孩子不能离开母亲太久，”宋长老虽无子息，却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道，“我们快些赶路，尽快找到出口为好。”
江月白停下脚步，“我们分头去寻。”
“也好，这里有两条道，我们分成两队，谁先抵达龙首，就以传音石联系对方。”朱万树给每人发了一张符纸，“如果遇到麻烦来不及联系，就撕碎符纸，其他人都会接到消息。”
“左边我去便可。”江月白道。
他的修为最高，宋长老一行加上朱万树都未必敌得过他，大家对此并无异议，很快分成两队沿着两条路各自前行。
江月白目送众人离开，这才纵身而起，脚踏剑意遁向前方。
沿途风声烈烈，三花把脸埋进他爹胸口，护住嫩乎乎的小脸。
与此同时，受伤的小龙幽幽醒转。
它睁开眼睛，望着上方的人类脸庞，迷茫地转动眼珠。
“你醒了？”陆真真戳戳它的爪子。
小龙本能一缩，翻身弹起。
它刚一起身就失去平衡，又摔了回去。
“你中了邪气，是我救了你。”陆真真毫不掩饰自己的功绩。
小龙目光呆滞，像是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它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尾巴——
它漂亮的尾巴被人用布缠了一圈又一圈，裹成一根光秃秃的“棍子”。
陆真真顺着它的视线看过去，“你昏迷的时候掰不开嘴，没法给你喂药，只好帮你把伤口包扎起来。”
小龙用前爪撑起身子，拖着僵直尾巴在地上扭了扭，离陆真真远了些。
陆真真一手将它抱起来，“你别怕，打伤你是为了帮你赶走邪气，你看，你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她不知小龙能不能听懂她的意思，但上古时期的龙是最强大的妖族，就算这条小龙还没生出灵智，也比寻常妖兽强过许多。
小龙掀起嘴唇，冲她龇了龇牙。
下一秒，它就被陆真真一指弹中脑门。
“啊呀，不好意思。”陆真真抱歉道，“习惯了。”
小龙眼泪汪汪看她。
陆真真摸摸它头上的角，“你怎么比我家小猪还爱哭。”
重点是，三花以前都是假哭，这条小龙看着奶凶奶凶的，却是真哭。
小龙躲开她的手，摇摇摆摆飘起来。
突然，它像是感应到什么，“嗖”地一下钻到陆真真身后。
一股冰冷的杀气铺天盖地，从远处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