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修有两种。
一种是如凡人那般交合，享受最原始的欢愉。
一种是只有修士才能实现的神魂相交。
前者，陆真真与江月白自然已经有过，不然三花从何而来。
而后者，后者……
陆真真走到殿外，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江月白正在给三花念书，他的声音有一种清冽的味道，像雪花落在松叶间，清宁空远。
陆真真想起他身上的气息，也如雪松一般，明明有着距离感，又让人忍不住沉迷。
她定了定神，暗笑自己，两人自从交往以来，最多亲亲抱抱，别的什么也没做，可今日听辛夷提起双修，她竟然会恍了神。
殿内念书的声音停下来，那父子两人低语了几句，就听“咚”地一声，有人跳到地上，趿着鞋子“啪嗒啪嗒”跑过来。
陆真真赶紧摸摸自己的脸，很好，不烫。
她端起笑，推开殿门。
前方很快冲过来一个小小人影，“娘亲！”
三花一把抱住她的腿。
陆真真揪着他的小辫儿，“鞋子。”
这娃大概是当小猪养成的习惯，不爱好好穿鞋，恨不能光着一双脚丫踩遍大地。
三花嘻嘻笑着，朝她伸手，“娘亲，抱！”
“抱什么抱，你不是会飞么？”陆真真一边说，一边两手架着他的胳肢窝，将儿子抱起来。
三花亲亲热热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爹爹说，娘亲打架很辛苦，要我们抱抱才开心。”
“谁抱谁啊？”陆真真刮刮他的小鼻头，“给你买了好吃，一会儿去外面吃。”
“爹爹呢？”三花问。
陆真真在心里“哟嗬”一声，之前是谁盼着他爹死？这才半日不到，又惦记上了。
小孩子家家，真没长性。
她揉乱三花的发顶，“给你买的都是小孩子吃的，你爹不喜欢。”
“喜欢。”
江月白放下手里的书，坐在床头看她，“你给的，我都喜欢。”
陆真真：……
陆真真冷酷无情。
她抱着三花来到床边，看了眼收拾得很干净的小书案。
“喜欢是吧？”她轻笑，伸手往案上临空一拂。
糖人、奶糕、果饼、蜜饯……五颜六色，摆满一桌。
“挑个你喜欢的。”她朝江月白抬抬下巴。
江月白看着她挑衅的模样，淡淡扬了扬唇，侧着身子弯腰探手，往桌上取了一块奶糕。
奶糕雪白如酥，每一块只有拇指大小，一口便能吃进嘴里。
他慢慢嚼完咽下，评价，“廖家铺子开了几百年，味道一直没变。”
“你吃过？”陆真真料想不到他还会吃这种零嘴。
江月白看她一眼，“我也当过孩子。”
魔修比仙修更重口腹之欲，能在云梦泽主城开下去的店铺，就没有哪家不是百年、千年老字号，连店主都不会变。
他第一次吃到奶糕是父亲买的，明明有乾坤袋可以放，那位不靠谱的爹偏要揣在怀里，拿出来的时候压得稀碎。
陆真真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将玩笑话咽了回去，转手挑了只糖人递给三花，“尝尝。”
三花舔舔嘴唇，又看了他爹一眼。
陆真真不解，“你看他做什么？”
江月白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今天给他讲了一个牙妖的故事。”
简括起来一句话，牙妖爱吃糖，最后腻死了，死掉以后，肚子里钻出许多黑虫子。
三花捂着腮帮，继不要秃头之后又多了一个愿望，“不要掉牙。”
“你现在不掉，再大一点还是会掉。”陆真真没良心地取笑，“总有一天，你说话会漏风。”
三花双手蒙嘴，满脸惊恐。
牙齿这么可怕吗？
为什么爹娘的牙都好好的？
“你娘只说了一半，”江月白开口，将儿子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那不是掉牙，是换牙。等你全部换完，就不会再掉了。”
三花眼泪汪汪看他爹，还是爹爹好，他今晚要陪爹爹睡，不跟娘睡！
江月白伸手，将小书案上的点心全部收进乾坤袋，只留了一盘果饼，一共两块。
“你还小，不宜吃太多，每日晨起修炼完，可以找我要一份。”
三花咽咽口水。
每天一份会不会太少？
江月白见他眼巴巴望着自己，微微一哂，又道：“如果表现很好，这一份就由你自己挑。”
陆真真在旁暗自腹诽，说来说去，不还是只有一份么。
就见她家傻儿子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欢欢喜喜朝他爹点了点头，“好！”
陆真真实在看不下去，将果饼递给三花，“拿回你房间吃，我跟你爹爹有正事要谈。”
三花乖巧地抱着盘子，“啪嗒啪嗒”跑开几步，又转回头，“晚上我能跟爹爹一起睡吗？”
爹爹说了，晚上可以再给他讲一个故事，是关于小和尚的。
他问他爹什么是和尚，他爹说就是主动剃了头发，不怕秃头，持心修佛之人。
陆真真对上儿子诚挚盼望的小眼神，摸摸鼻子，漫不经心“嗯嗯”两声。
大约她显得太敷衍，三花的目光越过她，投向她身后，执着又问：“爹爹呢？”
陆真真挑眉，什么意思，就这么不信任她？
江月白低低笑了声，“好。”br>
三花这才心满意足，转身跑掉。
“穿好鞋子！”陆真真冲他背影吼了声。
三花像没听到，啪唧啪唧一溜烟儿地不见了。
江月白又笑了起来，陆真真回头，语气危险，“很好笑是么？”
“有一点。”江月白如实答道。
他毫不收敛脸上的笑意，眼尾勾起一弯新月，漆黑双眸中亮光点点。
陆真真不甘示弱，她双手环胸，退后一步，点评道：“你好像越来越爱笑了。”
不但爱笑，还会闹脾气，会撒娇，认识江月白越久，越能发现他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高冷，他会耐着性子哄孩子，偶尔还很幼稚。
江月白眯了眯眼，“不喜欢？”
陆真真：“我又不是受虐狂。”
在敌人面前再怎么高冷酷拽无所谓，对着自家人，当然得是能说会笑才好。
“那就是喜欢。”江月白向来很会抓重点。
陆真真耳根一热，整天对着她念这两个字，简直就是不安好心。
“你刚才往乾坤袋里收东西，使用灵力没问题吗？”她问。
江月白抬起手掌看了看，“这种小法术，勉强能够用几回。”
陆真真斜眼，勉强？几回？她看他刚才的样子，也不像很勉强啊。
江月白迎着她的视线，面不改色，“我好歹是元婴后期，抽出一丝灵力做点小事，偶尔还是可以的。”
陆真真快要被他气笑，“我原本听了一个解决恶念的法子，”她扬起下巴，倨傲道，“但是看你这样，似乎也用不着。”
“什么法子？”江月白问。
陆真真看看他，弯腰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想不想让我进入识海，与你一起清除恶念？”
江月白听了这话，眸光一沉。
陆真真弯弯嘴角，拍拍他的胸膛，“不过，咱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你就自己多辛苦一些，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