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哭不要紧，差点儿把陆真真的魂儿吓飞。
声音太哑！
太难听！
重要的是，一股杀气兜头直下——
陆真真蹭地一下跳起身，抓住江月白的手，“他就是个傻子，你别生气！”
江月白一把将她拽过去，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丢了个除尘诀。
陆真真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任他施为。
老实说，她也担心吴天一的眼泪鼻涕会蹭她身上。
要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也就罢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恶！
江月白板着脸，将陆真真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得她心里发毛。
她把江月白往吴天一的方向推了推，“要不，换你去？”
江月白眼睛眯了下，忽地笑起来，“好啊。”
一把长剑应声而出。
陆真真赶紧拉住他，“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瞧这杀气腾腾的样子，真让他靠近吴天一，她担心吴天一小命不保。
江月白面无表情看着她，“我在生气。”
陆真真拧了拧眉，她当然知道他在生气，既然插科打诨不行，那就只有——
她往前一扑，抱住江月白的腰，双手绕在他身后，轻声劝哄，“不气不气。”
在旁看戏的辛夷惊讶地张了张嘴，哇哦，这两人啥时搞上的？
他们的魔尊大人绷直了身体，面上缓和了几分，嘴巴依旧冷硬，“不行。”
陆真真收紧双臂，哄孩子一般环住他摇了摇，“我跟你道歉？”
“我不是气你。”江月白转首看向地上的吴天一。
吴天一跪趴在地上，没了陆真真这个倚靠，他愈发哭得嗷嗷响。
陆真真忍笑，用额头撞撞江月白的肩膀，“那就更没必要了。”
吴天一那纯属死里逃生后的情绪爆发，换作任何一个熟人在这里，他都会抱着人家哭。
江月白摸摸她的头发，冷冷哼了声，没说话。
吴天一哭嚎了一阵，嗓子哑得不行，他把脑袋埋在两手间，抽抽嗒嗒，时不时扯个嗝。
陆真真实在听不下去，从江月白怀中探头，“吴天一，哭完了没有？”
哭完了就该办正事了。
吴天一吸吸鼻子，“腿、腿麻。”
吴方寒听见自己的兄长如此丢人，忍不住抬头望去。
吴天一察觉一旁投来的视线，他扭头撞见弟弟的眼神，目光微微黯垂。
他抬手用力擦了擦脸，抿紧嘴唇。
辛夷晃悠着走过去，挡在这两兄弟之间，“魔尊，这两个怎么处理？”
“你来审。”江月白道。
辛夷撇撇唇，“要是弄残了，可别怪我。”
她说完，又朝陆真真投去一瞥，笑了起来，“放心，那是最坏的结果。”
吴天一不认识辛夷，但他看得出她是魔修，见辛夷朝他弯下腰来，不禁有些紧张。
“你们都是来追查幽冥教的么？”他扯着气声问道。
辛夷曲指点在唇边，盈盈一笑：“是啊。”
吴天一闭了闭眼，“不用审了，我认栽。”
辛夷微讶了下，颇感有趣地挑高眉毛，“你想清楚，你这条命刚捡回来，说不要就不要了？”
吴天一面上又出现那种纨绔子弟的傲慢与任性，“本公子说到做到，你动手吧。”
话音刚落，他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一掌不算很重，却极响亮。
吴天一的脸瞬间泛起潮红，“你、你打我！”
辛夷甩甩白皙如玉的手掌，唇边泛起一抹冷笑，“你连死都不怕，打你一下又怎么了？”
吴天一捂着脸，气得嘴唇直哆嗦。
“要不这样，”辛夷瞅他一眼，“我给你那兄弟解开禁制，你们俩再战一回？反正你不想活了，他又想杀你。”
吴天一咽了口唾沫，“你、你别太过分！”
辛夷掀唇浅笑，“我让你们各得其所，有哪儿过分？”
吴天一霍然抬头，他嘴唇动了两下，狠狠把头扭开。
“就你这样子，也好意思当什么纨绔子弟，”辛夷似真似假叹了口气，“做事一点都不爽脆。”
吴天一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
“吴天一，”陆真真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幽冥教之事干系重大，不是你想认就能认下的。”
吴天一嚯嚯笑道：“你看不起我？”
“那你说来听听，你几时入的教？从何处得来法阵？放在山里为了什么？”陆真真道，“维持法阵消耗巨大，你的帮手在哪儿？共有多少人？平日怎么联系？”
她一口气问出一堆问题，吴天一不知有没有听懂，目光逐渐茫然。
“我、我得先缓缓。”他讪讪道。
“你没有时间。”陆真真正色，“你的答案也不一定那么重要。”
吴天一晃了下神，“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陆真真转头看向一旁的吴方寒，“有人知道的，或许比你多得多。”
在她的审视下，吴方寒眼睫微动，俊秀的脸颊慢慢绷紧。
……
“吴天一是个浑不吝，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吴方寒与他不一样，他聪明，却胆小。”
陆真真牵着江月白的手，与他漫步在山林间。
“你如何知道？”江月白问。
“我与他在论道大会上交过手。”陆真真道，“我与天玑府的李不朗战过之后，吴方寒本想找我挑战，却被李不朗进阶打断。他后来见我连败四人，就想避开，被我拦下。”
江月白见她嘴角带笑，轻哂一声，“你故意的。”
陆真真点头，“当初他送吴天一过来，主动提起要在论道大会上向我讨教。像我这么体贴的人，怎么可以让他失望。”
江月白捏捏她的脸颊，“体贴谁？”
陆真真捂住他的手，“不许挑字眼。”
江月白平静道：“然后呢？你为什么觉得吴方寒会知道幽冥教的事？”
“因为杀吴天一的人不该是他。”陆真真道，“他先是想封住吴天一的五识，见我出面抢人，就干脆对吴天一痛下杀手，他俩是亲兄弟，我不相信他会无故弑兄。”
吴天一这人别的不说，对家人很是看重。
他与吴方寒不像有什么仇怨，就算吴方寒想清理门户，平阳宗那么大，于情于理都轮不到他亲自动手。
“你让我尽快找到吴天一，保住他的性命，我原以为只有接了暗楼任务的人在找他，直到我看见吴方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