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外面是一片在西境少见的矮林。
林木受到院中灵气的波及，长得格外葱笼。
这里的灵气对仙修是好事，对鬼修来说却未必如此。
“妈的。”林中有人钻出草丛，“这灰灰草怎么长这么高？”
他长鼻瘦脸，眼下挂着两只大眼袋，他拍拍自己脑袋，甩掉头上的草屑。
身后有人跟着出来，个头比他矮一些，相貌憨直，“九师兄，这附近灵气充足，树啊草啊都不要命地长。”
“虫子也不要命。”九师兄踩扁一只硕大的蜈蚣。
矮个头将蜈蚣捡起来，塞进储物镯，“这个好，回去可以泡酒。”
“什么好的坏的都往酒里泡，”九师兄横他一眼，“迟早被你自己毒死。”
矮个头嘿嘿一笑，“你还别说，我上次用羡羊骨泡的酒，喝了真能壮阳。”
“闭嘴。”九师兄嫌恶道，“你那点癖好给我藏着些，别给平少爷找麻烦。”
矮个头老老实实点头，“你放心，咱们都是给平少爷办事的人，怎么可能给他惹事儿。”
他躲在树后往前方的院子瞧了又瞧，“听说里面有个元婴。”
“元婴又如何，你我身上都带着隐匿气息的法宝，这可是平少爷从七老爷那里得的。”
九师兄往前又靠近了些，他拿出一个眼罩般的法器套在眼前。
“能看到吗？”矮个头在他身后小声问。
九师兄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凝神望向前方。
他的视线通过法器穿透围墙，将院中景况一览无余。
“两男两女，还有……一只猪？”
他的声音引起矮个头的好奇，矮个头朝他挪近两步，蹲下来，“给我看看？”
九师兄扯下眼罩丢给他。
矮个头戴上法器，只见院墙在他面前变得透明，院中站着两男两女，一对似在练功，另一对立在阶前，其中那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手中抱着一只小猪仔。
“长得挺漂亮。”矮个头自言自语，“不过我还是喜欢小的那个。”
九师兄在他头顶拍了一记，夺回眼罩，“让你来是监视他们，不是让你看女人。”
矮个头憨憨一笑，“看看而已，又不做什么。”
“你给我小心点儿。”九师兄道，“正对我们那个男的就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元婴，你我一个金丹，一个筑基，无论做什么都要避开他。”
“明白。”矮个头道，“咱们又不是第一回干盯梢的事，我知道怎么做。”
九师兄又道：“他们是族长的客人，没有平少爷的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你说族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矮个头问，“他竟然同意让段九涯找平少爷对决？他就不怕惹恼了七老爷？”
九师兄哼了声，“族长怎么想不重要，若不是七老爷亲口同意，平少爷也不会这么着急。”
矮个头犹豫了一下，比了个手势，“难道七老爷对平少爷开始不满？”
“想什么呢。”九师兄呵斥，“平少爷是七老爷唯一的直系血脉，整个段家没有人比他更受七老爷看重。”
“我想也是。”矮个头舔舔干裂的嘴唇，“七老爷要是嫌弃他早就嫌弃了，也不会耗到这个时候。”
“七老爷是想激起平少爷的斗志。”九师兄道，“我们鬼修修行不易，想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就只能靠自己爬上去。”
“依我说没那么麻烦，”矮个头笑得憨厚，“醉生梦死一口酒，喝到位了，修为自己就上去了。”
“再说一句你就给我滚回去。”九师兄拧眉，“你过惯了好日子，忘了当初自己是什么德性？”
矮个头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怪我多嘴，九师兄你别生气。”
九师兄转头望向院墙，“平少爷喜欢纵着你们，我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看書溂
“是，是。”矮个头轻笑，“九师兄的本事连七老爷也赞不绝口，我们谁敢在你面前放肆，又不是不想活了。”
“你们知道就好。”九师兄把眼罩交给他，“今日你在这里盯着，我去大墓附近看看，明日若有什么消息，我会知会于你。”
“九师兄放心。”矮个头道，“这里交给我就是。”
九师兄交待完毕，化作一道黑影，遁向远处。
院落之中，陆真真轻抚三花，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脊背，往江月白投去一个眼神。
江月白转身，“进屋说。”
陆真真跟着他到了屋内，关上房门。
江月白的房中早已设过禁制，除非修为高于他，否则无法从外面探知里面的情况。
此时江月白伸指一点，将房中原有的禁制撤去，换上另外一重护持。
“他们能看不能听。”江月白道。
陆真真会意。
既然外面的人想看他们在做些什么，不妨让他们看着。
至于屋里的人会聊些什么，江月白自然有手段不让他们发现。
陆真真将小猪放在桌上，点点他的鼻子，“你知道外面是什么人吗？就想冲过去。”
三花一屁股坐在桌上，晃晃脚丫。
有爹和娘护着，他不怕。
陆真真见儿子不知反省，被他气笑，“死猪不怕开水烫。”
三花抬爪掩住耳朵，两只小圆眼充满无辜。
什么猪？谁是猪？跟他有什么关系？
陆真真揪住他的爪子，“说话。”
三花内心嘤嘤嘤，将求情的目光投向他爹。
他爹……
他爹拎起茶壶，走去外面接水。
三花两耳一耷。br>
他爹那么厉害，怎么在他娘面前总是靠不住。
“娘亲，”他在陆真真神识中乖巧地道，“我只想看看，没想过去。”
“狡辩。”陆真真一眼看穿他的伪装，“之前在墙头上，是谁想往下跳的？”
要不是她手疾眼快，一把将儿子拽了回来，这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三花踢踢腿，“我会飞，我很厉害的。”
陆真真瞧着那两条小短腿，“是，我也是养了你才知道，猪在天上飞。”
三花歪歪脑袋，显然不懂他娘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潜台词。
“爹说他查过了，我不是猪。”
陆真真静默半晌，噗哧一声笑，“他查过？怎么查的？”
难不成把他亲爹亲娘的祖上八代都查了一遍？
陆真真笑完，又觉得不对。
照这么说，他还查过自己的？
虽然原身是个散修，但以魔道的能力，翻出她的老底不在话下。
陆真真的笑僵在脸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是该庆幸她自己没有猪的血脉？
呸呸。
还是该烦恼儿子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人？
江月白推门进来，看到陆真真跟三花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他还小，别太欺负他。”当爹的替儿子说话。
当娘的一个眼刀甩过去，听听，男人都是这样，只会在孩子面前卖乖。
“听说你查过你的血统了？”陆真真似笑非笑，“恭喜你呀。”
江月白微微一哂，“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