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真真往后退了半步。
“江月白，”她警惕道，“你没中邪吧？”
鬼市的灯火在她头顶轻轻摇曳，红色的灯笼将她的脸也映得泛红。
江月白目光沉静，红色的灯火同样落在他眉间，在他眼底晕开一抹绯色。
他的眸子总是漆黑如遥夜，此时却多了几分暖意。
那暖意甚至烫得人眼疼。
陆真真垂下眼帘。
“那个……”她抿抿唇，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们，正事还没谈完。”
话音未落，她就露出一个懊恼的神情。
听听，她刚才说的什么？什么叫正事没谈完？
除了正事，他们还能聊什么？
怎么养儿子吗？
陆真真仓促抬眼，“你懂我的意思，对吧？”
江月白静静望着她，他的眼中没有陆真真预想的揶揄和嘲弄，而是无比的宽容。
“不急，”他的口气带着安抚的力量，“我们有的是时间。”
陆真真对上他的视线，发现自己更习惯面对那个咄咄逼人的江月白，而不是眼前这个对她格外有耐心的江月白。
她心中滑过一丝愧疚，自暴自弃地咬了口烤肉，“说说看，黄泉，阴山魔魁，还有幽冥帝，都是怎么回事？”
这些疑问从她在黄泉见到江月白开始，就一直盘桓在心底。
“说来话长，”江月白道，“想要说清楚，恐怕得花上一整晚。”
“你不是买了一个摊子的烤肉吗？”陆真真一脸木然，“我可以边吃边听。”
江月白失笑，“只要你不怕撑着。”
陆真真低头看向自己的腰，江月白对她到底有什么误解？她只是比较爱吃，还没到胡吃海塞的地步。
江月白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落在她柔韧的腰间，不为所觉地微微一动，“你就不怕知道得越多，牵连越深？”
“这也怕那也怕还修什么仙？”陆真真学着他的口气道，“我们不是第一次遇上幽冥教，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进攻黄泉？”
“我也是刚知道幽冥教和幽冥帝的关系，”江月白道，“幽冥帝能够赐人灵力，助他们提升修为，所有信奉他的人自发组成了幽冥教，自称幽冥教教徒。”
“赐人灵力？”陆真真的脑子转得飞快，“幽冥教炼制转灵盘就是想用它来传送灵力？”
江月白摇头，“转灵盘是幽冥教徒用来向幽冥帝献祭的法器。”
“你的意思是，幽冥帝吸收了别人的灵力，又反过来赐予他的教徒？”陆真真眯了眯眼，“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是不是好事不清楚，但百年之前阴山魔魁被我爹所杀，只逃出一缕残魂，原本他应当在三日内魂飞魄散，却因为遇到幽冥帝，得以重塑神魂，再现于世。”
“你就是从他的记忆里得知了幽冥帝的存在？”陆真真问。
“没错。”江月白道，“虽然没有看见幽冥帝的真身，但这个人的确存在无疑。”
“你特意向黄泉之主打听，难道她也见过幽冥帝？”
“她应当没有见过，但她传承的记忆里，一定有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陆真真好奇江月白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万年以前，正是因为黄泉之主的预言，让幽冥帝险些丧命。”江月白沉沉道，“作为报复，幽冥帝灭杀了黄泉一族。”
陆真真微微启唇，“那我们这次看到的黄泉……”
“是其中一位黄泉之主倾尽灵力造出的秘境，”江月白不置可否笑了下，“她将族人的魂魄置于其中，让他们通过黄泉河水不断转世，哪怕再也不能离开黄泉，也算是保下了一族的血脉。”
“可我们捡到团团的时候，却是在西境。”
“黄泉经过这么多年，维持秘境的灵力早已衰退，”江月白道，“否则也不可能让幽冥帝发现它的入口。”
“幽冥帝派人进攻黄泉，就是为了泄愤？”
“不确定。”江月白道，“阴山魔魁的记忆只有两段与幽冥帝有关，一段是他当年被幽冥帝重塑残魂，一段是他接到指令，受命毁掉黄泉。至于幽冥帝这个人的本性如何，我并不清楚。”br>
“听上去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反派。”陆真真道。
江月白仿佛被她逗笑，唇角微微往上一翘，“你说得没错，他不但是个反派，还活了很久。”
“有多久？”陆真真问，“你跟黄泉之主动不动就提到万年以前，万年以前不就是上古时期吗？”
江月白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阵，方道：“万年以前，东华大陆并不存在。”
他不等陆真真追问，继续道：“这里原本叫作麒麟境……不，应该说，东华大陆曾是麒麟境的一部分。”
麒麟境曾经人杰倍出，无数天才修士竞相争艳，破劫飞升者数不胜数。
原本这样的繁荣将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位黄泉之主临死前预言，麒麟境将毁于幽冥帝之手，于是，得到消息的修士们开始追查幽冥帝的下落。
最后，他们终于找出幽冥帝，与其发生了一场大战。
那场大战使得麒麟境天地动荡，分崩离析，最终只得东华大陆这一块地域得以残存。
由于时间太过久远，东华大陆上的后人逐渐模糊了真相，在他们的记载中，只留下了有关上古战场的只言片语，至于因何而战，结局如何，并未得出一个统一的答案。
甚至连麒麟境的名字也湮没在历史之中，几乎无人知晓东华大陆只是上古世界遗留下来的一块残片。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的对手曾经毁掉了一个修真界？”陆真真听得目不转睛，连烤肉也忘了吃。
江月白看她一眼，陆真真本能地把手一缩，将烤串藏到身后，“还能吃，不用换。”
江月白微怔了下，眼中不由浮起笑意，冲淡了因为叙述往事而带来的沉重。
“什么叫你的对手？”他淡笑，“你一个筑基期，拿什么跟人比？”
陆真真“呵呵”笑了两声，“比起你这个元婴期是有不足，不过请你告诉我，黄泉之主为什么说‘没有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