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
找什么？
陆真真看着团团委屈巴巴的小脸，猜她是想找能给她梳头之人。
团团虽不是人类，但她已有灵智，看她这身打扮也不像她自己能够完成，陆真真轻声问：“团团告诉我，你想找谁？”
小姑娘在她怀里蹭了蹭，“姨……”
姨？
女的？
陆真真把声音放得更轻更柔，“是给你梳头发的‘姨’么？”
团团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
她摸摸自己的发顶，“姨姨，好看……”
陆真真摸不准她是说那位姨姨好看，还是她的包包头好看，不过她总算知道团团身边有一个大人，还是名女性。
“等我们忙完了，就带你出去找好不好？”
团团“嗯”了声，紧紧贴着陆真真，“娘一起……”
小姑娘的声音像酒酿汤圆，又甜又糯，一旁的三花原本正在生闷气，听到这里越发不开心。
他钻进陆真真怀里，吭哧吭哧道：“不许她叫‘娘’。”
陆真真忍不住好笑，“那要她叫什么呀？”
三花想了想，“大婶？”
陆真真的笑容僵在脸上。
“再说一遍？”
“大、大姐？”
陆真真一巴掌糊在儿子脸上，“她要是叫我大姐，你就该叫她姨。”
她简直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江月白的血喝多了，怎么越来越傻。
三花滴溜溜从娘亲的膝盖滚下去，刚刚翻身爬起，又被他娘一指弹在脑门，吧唧一声坐回地上。
“别学你爹，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讲。”陆真真拿出反面教材教导儿子。
三花刚才滚了几圈，有些头晕，他甩甩脑袋，就势把自己蜷成一颗球，拿屁股对着陆真真。
团团在一旁发出咯咯的笑声。
“球……”她细声细气喊。
陆真真也噗哧一声笑起来。
她一把捞起儿子，揉揉他的后脑勺，“乖，娘最疼你。”
三花嗤之以鼻，“爹说娘最会骗人。”
陆真真眉尾一掀，“有吗？”
江月白趁她不在的时候，都给儿子灌输了些什么有的没的，看不出他在自己面前装得高冷如山，对着三花却背地里说小话。
三花轻哼一声，小尾巴晃悠了两下，乖乖倚在陆真真怀里没吱声。
陆真真在帐篷里守了两个时辰，终于等到段九涯与姜姜先后醒来。
桑子规仍在打坐，三人便坐在一起商量之后的打算。
“还是按原计划，一会儿我们先去找谛听之井。”陆真真道。
当初段九涯提议到鬼市找黄泉的下落，就是因为这口谛听之井。
按照段九涯的说法，从鬼市建立之初，谛听之井就已存在。
它顾名思义是一口井，如果往里面丢入百枚灵石，同时在心中默念想要知道的事情，就有可能得到回应。
这听上去和凡人界的许愿池差不多，区别在于，凡人许下的愿望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而谛听之井要不就不给答复，要不就会当场给出准确答案。
虽说一百个人里面只有一两人能获此奇遇，但许多人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趋之若鹜。
曾经有好事之徒特地去井下探查过，却发现井底什么都没有，就连众人丢入的灵石也不知去向，但无论多么高深的修为都无法封掉这口井，久而久之，大家就默认了它的存在，只将谛听之井当做一处天地造化神异之所。
陆真真看了眼桑子规，对另外两人道：“子规的伤势较重，姜姜留在这里陪他，我与九涯去找谛听之井。”
“不一起去吗？”姜姜问。
“事不宜迟。”陆真真算算时辰，“鬼市这次突然开启，谁也说不好它会不会像原来那样持续三日，我和你二师兄先去碰碰运气，在我们传回消息之前，你与子规就在这里等着。”
“好。”姜姜点头，“师姐你们一定要小心。”
“我在帐篷外面布下了隐蔽气息的法器，寻常人应当注意不到这里，”陆真真放下团团，“这个小的就先留在这儿。”
然而她还未起身，团团就迅速抱住她的腿。
小女娃紧紧拽着她，谁也不让碰，陆真真劝哄了几句无果，只好带着她和三花一起离开帐篷。
鬼市上的摊位卖什么的都有，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然而陆真真走了一阵，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四下扫了眼，突然意识到这里的人虽多，却很少听到有人出声。
无数身影在明亮的灯火下游荡，他们像山间的晨雾一般悄然寂静，陆真真看看自己和段九涯，觉得连自己也变得鬼气森森。
段九涯察觉她的视线，传音道：“这里就是这样，鬼市一向以鬼修居多，他们不喜欢与外人打交道，往往是买了东西就走，还有许多外来的修士不愿暴露身份，就更不爱与人交谈。”
陆真真点点头，与他从人群中走过，来到一个僻静所在。
这里立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冠如盖，将外面的光线挡得一丝不漏。
树下模模糊糊有一口井的影子，瞧着不是很大，和凡人界寻常的水井无异。
树下早已排起长队，他们静默无声，如幽魂一般悄无声息地往前移动，看样子都是来寻求谛听之井的帮助。
陆真真与段九涯从善如流排进队伍。
众人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他们不去观望别人在做些什么，只安静地前行，来到井边安静地丢下灵石，然后静立一阵。
如果有人运气好，会有一点星光从井中冒出，落入他的掌心，他将在星光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而大多数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静立数息过后，只能垂头丧气离开。
陆真真站在人群中，忍不住想，如果谛听之井有灵，这不失为一个敛财的好手段。
假设每次接待千人，就能收获十万灵石，这可比辛辛苦苦做任务要来得容易得多。
段九涯排在她前面，轮到他时，他掏出百枚灵石丢入井中，闭眼虔诚默祷。
然而奇迹并未出现。
陆真真拍拍他的肩膀，站到井边，一边心疼一边又拿出百枚灵石丢进去。
这一回，依然无事发生。
陆真真与段九涯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确认，自己果然不是那个天选之子。
不过还好，他们来之前准备了好几套方案，既然谛听之井不给面子，他们就去鬼市上找那些专门打听消息之人，比起一口沉默的井，还是活人的嘴来得更可靠。
陆真真探头往井底看了眼，叹气，这两百枚灵石花得真不值。
这时，怀中的团团拍拍她的肩膀，“呀呀”叫了两声，指着井口蹬了蹬小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