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堂主。”
“孙堂主。”
前往主峰的步道上，不时有弟子停下来向孙一胜行礼致意。
孙一胜目光轻飘掠过他们的脸，“嗯嗯”应了几声，又脚不沾地地往前走去。
他一路心不在焉的神情惹来许多好奇的眼神，还有人低声问：“孙堂主今天怎么了？”
“他刚才走过去的时候，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
“什么？”
“好像是花香。”
众人窃窃私语中，孙一胜走进主峰上的大殿。
宗主依旧盘膝坐于蒲团，他见孙一胜慢慢行来，微微一笑，“今日遇见了何事，为何这般模样？”
孙一胜犹豫了一下，从袖中摸摸索索掏出一把花在宗主面前。
那是凡人界随处可见的野花，红的蓝的粉的紫的，凑在一起花团锦簇，有种野蛮生长的蓬勃气象。
只是这样的花在修真界却算不得打眼，它们比不上仙草名贵，更比不上灵花曼妙。
宗主见了，笑笑，“你去明月谷采花作甚？”
孙一胜轻咳一声，“不是明月谷，是天罗峰。”
天知道他该如何向人形容他内心的震惊，当他看清峰顶景象的那一刹，他差点以为自己陷入了幻境。
天罗峰上碧潭幽幽，一座竹子搭起的小亭立在潭边，四处山花烂漫，大片大片娇艳冶丽的花朵迎风绽放，它们仿佛色彩绚烂的流水，淌过每一处可以扎根的地方，将峰顶变成繁花的海洋。
那可是天罗峰啊！
“那可是天罗峰啊！”孙一胜感慨，“宗主，你几时见过江师弟在自己的峰上种花？”
江月白剑冷，人更冷。
孙一胜一度以为他那座峰头寸草不生是因为他杀气太烈。
但今时今日，他竟看到江月白的地盘上长出了一片繁花。
这谁干的？
总不会是他自己干的。
宗主抬起双目，他的神识遥遥投向那处冰冷的山峰。
过了半晌，他收回神识，唇边带了一丝平和，“他自己的地方，他自己知道，你无需为此操心。”
孙一胜想说，他不是操心，他只是震惊加好奇。
但看宗主此时的神情，这个话题似乎不该再继续下去。
“你此来，总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宗主道，“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孙一胜连忙点头，“正是，秘境之中假萧遥海的身份一直未能查明，我便命人去几大商行打听，看这半年以来是否有人买过换颜丹。细查之下，果真发现了一些线索。”
“哦？”
“换颜丹炼制不易，便是顶级的炼药师手上也只得一两颗，那些商行通常将它们放在拍卖会上出售。三个月前，白马商行恰好举行过一场拍卖会，会上拍出了一枚换颜丹。”
孙一胜道：“拍下换颜丹的买家身份不明，但据白马商行的管事回忆，他将换颜丹送入那几人所在的厢房时，其中有人说了一句‘最多三日就能回去’。”
“三日？”宗主沉吟，“白马商行位于临渊城，离它三日之地有七座城池与两处山脉，你怀疑幕后之人就在这范围之中？”
“没错，”孙一胜道，“范围虽广，但若派遣弟子细心查证，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出那些人的去向。”
宗主点头，“你既心有成算，照此安排即可。其余宗门可知晓此事？”
“我只联系过玉鼎门，”孙一胜道，“这回秘境之中只有我们两家弟子遇险，假萧遥海幕后主使身份不明，我担心知道的人太多，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让玉鼎门对外宣称，赝品聚灵盘会夺取灵力，让修士们不要上当。”
“做得不错，”宗主道，“我即将闭关，后面的事情你与长老们商议便是，无须再请示于我。”
说完，他轻挥衣袖，孙一胜只觉周身一轻，便被送出大殿。
殿门在他眼前缓缓合上，孙一胜摸摸自己的袖子，突然想起，他给宗主看的花忘了带走。
大殿里，宗主望着地板上躺着的花束，花朵摘下来已经有了一阵子，花瓣边缘开始打蔫。
宗主伸指一点，花束穿破虚空，重新回到峰顶之上。花瓣飘飘撒撒归于地面，消失在锦缎似的鲜花丛中。
宗主神情不动，发出一声悠然叹息。
他垂下眼，重新入定。
……
陆真真盘坐于剑域之中。
她维持同样的姿势已经五天四夜。
密室门外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三花蹑手蹑脚爬到门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把石门推开。
他很快被人拎到半空。
“说了不准进去。”江月白道。
三花瞬间停止挣扎，两腮鼓了鼓，眨巴眨巴眼睛，作势要瘪嘴。
江月白冷冷看着他，“哭？”
三花刚刚憋出的眼泪花儿顿时收了回去。看書喇
他不甘心地扭头看看那堵石门。
他能感觉到娘亲很不舒服，他在心里跟娘亲说了好多话，娘亲一个字都没回应，他不放心。
小猪脸上难得露出坚决决然的神情，他挣脱江月白的手掌，跳到地上，跑去门边气呼呼蹲下。
坏人！他再不要跟他玩了！
一个身影从他头顶罩下，江月白蹲在他身后。
“你怎么越来越像颗球？”他轻描淡写地问。
三花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娘亲闭关之前还语重心长提醒过他，“儿子啊，你不能吃太多了，再吃下去就飞不起来了。”
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一颗飞不起来的胖球，三花每顿特地少吃了许多，晚上饿的时候只敢偷偷啃灵果。
可是这个坏人还说他像颗球！
三花把脑袋埋进脚底，屁股朝天，小小的身子撅成一团，于是在江月白眼中，变得更像一颗球。
“她为什么要养一只猪？”江月白自言自语。
三花内心哭唧唧，他才不是猪，他是人，是人！
江月白点点他的小短腿，“起来。”
不起！三花气呼呼。
“你不起来，她怎么出门？”
江月白话音未落，石门突地从里面打开。
三花猝不及防，被石门猛地一弹，骨碌骨碌滚到角落里。
江月白早已起身闪开。
陆真真恍惚觉得自己开门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她此时没空顾得上这个。
她对江月白露出一个灿烂笑容，“师叔，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