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真真？”
江月白清冷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唤醒。
陆真真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你听到了吗？”
江月白看看那只手，“什么？”
“我……”
陆真真想说，我儿子叫我娘了，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雀跃道：“三花又跟我说话了。”
她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如同遇见天大的喜事。
江月白望着她，“嗯。”
他的性子素来冷冽，或是嘲讽，或是淡漠，却从未像此刻这般，看她的眼神充满深深浅浅的探究。
然而陆真真沉浸在儿子会叫娘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江月白的异样。
她狡黠地笑着，带了几分自得，“师叔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江月白将她上下扫视一眼，“这身衣裳？”
今日她立于长街，玄色上衣，绛色长裙，朱红绫罗系于腰间，明明算不上华丽的装扮，偏生丰姿冶丽，光彩照人。
陆真真本想向他炫耀自己的修为，谁知他的重点跑偏。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晃，“我筑基了。”
这是只有与江月白分享才能达到极致的喜悦，她努力了这么久，总算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陆真真修长的手腕在江月白眼前晃过，他的食指动了动，“恭喜。”
陆真真这才满意笑了起来。
她实在很容易满足，江月白盯着她的脸想，如果她真的不记得某些过去，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你的修炼速度远胜常人，”江月白道，“你刚到这里的时候，炼气几层？”
“大概是炼气三层，”陆真真回忆，“说起来，我到这边已经一年多了。”
江月白眉心微微动了动。
“是么？”他淡淡道，“刚来的时候不会害怕？”
陆真真微怔，面上迅速闪过一丝尴尬，“我情况特殊。”
她总不能告诉江月白，她一来就陷入一个难以言述的场景，且不说她当时神智不清，就算事后，也只想着赶快溜走，根本顾不上害怕。
她顿了顿，抛出一个大胆的问题，“你怎么不担心我是夺舍？”
“我在问心阵中见过你死前的景象，”江月白注视着她，“虽然没有搜过魂，但我很确信，你没有夺舍的本事，顶多算是借尸还魂。”
陆真真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我以前老是担心你会把我剖开研究。”
江月白看她一眼，似乎有些好笑，“我不是已经发过心魔誓？”
“你只答应不把我的事情说出去，没说不对我起坏心。”
江月白停了一瞬，眼底划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不然再发一个？”
陆真真无言。
这种誓也是可以随便发的吗？
她好脾气地回道：“不用了。”
若他要害她，就不会费尽心力为她编写功法，让她成功筑基。
如今她修为大涨，又听到三花喊娘，堪称双喜临门，心情大好之下，陆真真向江月白承诺，“师叔若有想我做的事情，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心尽力，绝不敷衍！”
江月白扯了扯嘴角，眸色意味不明。
“继续修炼。”他云淡风轻道。
哈？
陆真真难以置信看他，“现在？”
她都这么厉害了，难道就不能放几天假？
“不然呢？”江月白反问，“你今天不是玩得很开心？”
陆真真抗议，“我主要是陪玩。”
江月白眼尾轻扬，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似有轻风吹起涟漪。
“所以？”他的语气微妙地停顿，教人辨不出喜怒。
陆真真盯着他的双眼，试图找出一丝说笑的端倪。
江月白的眸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很黑，很沉，像幽静的夜，有一种不可捉摸的深邃。
陆真真失望地叹了口气，“如果能让你高兴的话……”
我就牺牲一下。
江月白侧过脸，他正要开口，就听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魔尊！”
司空焰领着一个人走进院子。
江月白与陆真真同时抬头看他，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如见救星。
司空焰似乎察觉哪里不对，机智地闭上嘴巴。
可惜他领来的人一无所觉。
玉鼎门少主朱万树笑呵呵地对两人打招呼，“魔尊，陆道友。”
“朱少主，”陆真真见了他，热情寒暄，“你妹妹怎么样？恢复得还好么？”
“托陆道友的福，”朱万树胖乎乎的脸颊抖了抖，笑道，“小妹已经恢复元气，正在家中休养。”
“那就好，”陆真真愉快道，“你远道而来，一定有急事找师叔，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就想抱着三花进屋，却被江月白一句话拦住，“你留下。”
陆真真不解回头。
江月白道：“此事与你也有关系。”
他转向朱万树，“有结果了？”
朱万树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卷锦帛。
他左右找了找，将锦帛放到院中的石桌上，“魔尊请看。”
锦帛上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它们看似布局凌乱，仔细分辨却能发现其中暗含玄奥之意。
朱万树指着画上的图案道：“左边是魔尊给我的转灵盘上的符纹，右边是我们玉鼎门聚灵盘上的符纹，两边的画法几乎完全一样，但细微之处却大有差别。”
陆真真想起秘境中那个假萧遥海拿出的阴邪之物，对方口口声声称它为“转灵盘”，想来就是朱万树画上左侧这只。
“它跟真正的聚灵盘有什么不一样？”陆真真问。
“它同样能够摄取灵气，但取的却是修士的真元之力。”朱万树道，“若说聚灵盘是摄取天地间的灵气为修士所用，转灵盘却是将修士体内的灵力直接夺走。”
天地灵气未经炼化，进入修士体内需经淬炼方能化作真元，而转灵盘一来就将真元攫取，等于将修士多年苦功化为乌有。
“夺走之后呢？”陆真真问。
朱万树摇头，“奇怪之处正在这里，这个转灵盘上并无储存之力，我怀疑它是通过盘上的法阵将灵力传送了出去，但具体去了哪里，我还没有头绪。”
“我听那个假萧遥海的意思，外面流传的赝品也是由他所造，”陆真真道，“那些赝品是否也有夺取灵力的效果？”
“的确如此。”朱万树道，“原本我们只当那些赝品毫无用处，直到拿到转灵盘，对比之后才发现，赝品上面也刻有吸取灵力的法阵，只是效果微乎其微，除非长期使用，否则不会发现异常。”
“难怪使用赝品之人毫无寸进。”陆真真道，“他们可能以为自己只是买到了假货，却不知灵力会被吸走。”
不过此事尚有许多疑点，例如那个假萧遥海的魂核在江月白手上自动破碎，显然幕后还有别人操纵，而假萧遥海为何又要改头换面进入秘境，用朱怀玉的血打开的法阵到底有什么用处。
陆真真当着外人的面没有发问，只是看了眼江月白。
江月白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问朱万树：“那枚阵眼石的研究可有进展？”
朱万树露出愁容，“还没有。”
“那就等你有了进展再来找我。”江月白道。
朱万树听出他这是有了逐客之意，当即识趣起身，“魔尊放心，我已召集门中长老，定会尽快破解这个法阵的来历。”
“不送。”江月白言简意赅。
朱万树跟着司空焰走后，院中顿时陷入沉静。
三个师弟妹乖乖待在屋子里，看样子江月白不走，他们谁也不会出门。
陆真真想起刚才被打断的事情，“还要修炼吗？”
她目光惴惴，暗含期待，欲言又止。
江月白瞥她一眼，见她一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的模样，轻嗤一声。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