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江行脚步一顿, 回头。

  视野里出现了这番场景。旋转扶梯最上方,一只昳丽的亚雌站在上面,长发垂落至脚踝。

  非娅睨着他, 看了一眼旁边的卡所里。

  “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喻江行站着不动, 目光深邃, 带着些疑惑和探究,迟迟不见亚雌下楼。非娅像是怕喻江行下一秒就会转头就走, 又补充了一句:“关于基因研究。”

  这下喻江行眼里明显动摇了, 但属反应最大的还是卡所里,他直接站起身看向楼上。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说出的话也是严厉到了极致。

  “非娅, 你在说什么!”

  非娅淡淡窥了一眼,直接抬眼将面沉如水的雄虫忽略,再次叫道。

  “喻江行。”

  喻江心见亚雌没有下楼的任何征兆, 那只能是想要他上楼, 难道有什么东西想给他看, 不可否认他的好奇心被勾起了。经过卡所里时他点点头, 看清了对方暗藏的痛苦,他也无能为力。

  他无法命令非娅做什么, 也无法阻止对方做什么。

  见到喻江行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非娅眼底的色彩愈发灼目了, 小巧的唇微微上挑, 配上精致的妆容, 当真可以说是帝都第一美雌。

  喻江行踏上最后一节阶梯,径直开口没有半分寒暄:“有什么事?”

  “跟我来。”非娅微微一笑, 表情是很久未见的开心愉快, 早些年还能见到亚雌纯洁无瑕的笑容, 近些年喻江行已经没再见过。

  非娅带着喻江行进了他的房间,门锁咔嚓合上了。

  楼下,原本怒气腾腾的卡所里泄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黯然地将脸埋进自己的手掌,眼眶发酸发涩,睫毛被温热的潮气沾染。

  他以为他可以完成对那只虫的承诺的,但好像……他无能为力了。

  喻江行转身盯着被亚雌反锁上的门,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皱着眉不善盯着他。

  “你什么意思!”

  非娅掠过他径直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姿态优雅,翘起他打理的精致的手,涂着亮红色的指甲在白光下闪闪发光,美丽璀璨。

  “那只雌虫怀孕了,是吗?”他涂着粉色唇膏的唇肉嘟,一颤一颤,吐出几个字眼。

  喻江行眼瞳一缩,短短的几秒钟里想了相当多的事情,比如亚雌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了以后想干嘛,特意让他知道又有什么目的。

  所有的所有终还是沉淀下,最后只是道。

  “你怎么知道的?”

  非娅不屑于掩藏,面露不屑:“听到的。不过我不是偷听,是你们撞到我跟前了。”

  喻江行咽了咽唾液,冷冷道。

  “这件事与你无关。”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呢,怀了你的种还妄想打掉,呵。”非娅刚才处变不惊的面具完全裂开,美目折射出癫狂而恶毒的光,“不过是个怪物,你何必低下身去求他。一个怪物生下的还是怪物,你当真要养两只一大一小的怪物?”

  “闭嘴!”喻江行眼神沉下来,眸底已经开始翻腾深层的冷水,透露出蚀骨的冰凉。

  他不允许其他虫在他面前对明芮评头论足。

  非娅见喻江行恼羞成怒后发出一阵阵娇笑,笑到呛到:“哈哈哈你当真是好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他的眼睛蓦然凌厉,甜美的长相都压不住。

  “你没有事就不要打扰我。”喻江行冷着脸转头就走,手放在门把手上却发现怎么都打不开,他使劲扭,回头道。

  “开门。”

  非娅阴恻恻盯着他,柳眉倒竖:“没门!”

  喻江行知道不论他再费多少口水亚雌都不会开门,冷声叫伊特。

  开门。

  [阁下,我不能控制这个系统。]

  非娅瞧着喻江行阴沉下来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没法子了,他知道雄虫的双亲给他留下了一个顶级的智脑。

  “你死了这条心吧,没有我的命令这个门绝不会打开。”

  喻江行胸口发闷,浑身的体温逐渐在升高,他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抓住了领带,只得强硬收回手,忍耐着不知不觉燥热起来的体温。

  他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哑着声音:“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非娅见药效开始生效了,得意地站起身,缓慢走向雄虫。抬起他的手指要去摸对方的脸,喻江行躲开,后背直接撞在门口。

  非娅眼底的情绪瞬间变暗,随即又从展笑颜:“你就认命吧!”

  “催情剂。只要雄虫闻上几秒都受不了,更何况——我放的是十倍的剂量。”

  “你!”喻江行被不断涌上来的热气弄得浑身发颤,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做这些事情想达到什么目的?”他狼狈地地下头,半撩眼皮,黑眸仍是沉静如雪。

  非娅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但最后还是被狠厉占据:“你猜?”

  他伸出一根食指点在喻江行胸口,缓慢移动,慢慢摸索着那隔着两层衣物的肌肤。

  喻江行退无可退,忍得满头大汗,死咬着唇瓣牙齿陷进去瞬间尝到了血腥味。迷离的眼瞬间清明,他颤抖着手积蓄起精神力。

  非娅刚想更进一步,却硬生生被横在脖颈的精神力丝拦住了退路,脖子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那道比针线还细的伤口瞬间冒出血珠,一颗接一颗滑落,染红了雪白的颈侧。

  他毫不怀疑那道精神力能直接将他一剑封喉。

  喻江行不断喘息,呼吸粗重,艰难从唇间泄出两个字眼:“……停下!别逼我下狠手。”

  非娅轻轻笑了,盯着视他为仇敌的雄虫,他的计划十分完美,天时地利人和,可惜,喻江行不是那些废物雄虫,他的精神力居然具有杀伤力。

  非娅觉得自己魔怔了,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雄虫的精神力能化为实体。

  毕竟小时候他们俩被其他势力绑架时,喻江行就是凭自己的特级的精神力等级,将精神力凝聚为实体,然后将看守全灭带他逃了出来。

  喻江行眼神复杂盯着亚雌突然变得宁静美妙的神情,下一秒,瞳孔缩成针眼,只见那细白的脖颈瞬间血液喷溅,精神力丝深深陷进皮肉。

  “我没想到……有一天你的精神力会对着我。”非娅笑得癫狂,“也对,你为了那些变异种都能削我头发,为了自己杀我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语罢,他又往前进了一点。

  喻江行死死盯着精神力的位置,对方只要在近一点,动脉就会被轻而易举割破,血喷如柱。

  “你——!”

  喻江行实在想不到亚雌的执念居然这么深,他若是对其他虫、对虫族做了不可饶恕的恶行,他可以丝毫不犹豫动手,可是,对方是对他。

  有卡所里在他永远不能对对方下死手。

  在犹豫的几秒钟里,喻江行收回了精神力。

  非娅的笑容更明显了,他好像陷入了什么美梦:“哈哈哈,喻江行你还是下不了手!你居然还是下不了手!”他直接笑出了眼泪,美眸里泪光点点。

  喻江行手掌抓着门板开始艰难呼吸,潮红从眼睑到脖颈深入领口,一颗接一颗的圆润汗珠从眉骨滴落,溅在地上开出了水花。

  非娅欣赏着雄虫狼狈的神情,那种极致的忍耐,高高在上的神被他拉到了俗世。

  “非娅开门。”

  “……非娅。”

  “……”

  非娅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下一秒,门从外面打开,露出卡所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闻到什么味道后瞳孔蓦地一缩,那瞬间的情绪纷杂,非娅看不懂。

  那是害怕、愤怒、失望、震惊等等情绪的复合体。

  喻江行往墙边移了一段距离,死死撑着墙以至于不让自己滑落,唇已经被咬烂才不至于泄出什么不雅的声音。

  非娅眼神瞬间的慌乱,抬头想解释什么,却迎面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令虫窒息的压抑。

  非娅倒在地上捂着自己高高鼓起的脸,眼里水光闪烁,脑海里,雄虫那恐怖如斯的表情后落下的巴掌如梦魇般无限循环,瞬间眼泪从眼角涌出。

  “你又打我,又打我……”

  卡所里居高临下盯着地上狼狈的亚雌,长发混乱地落在身上,精致的妆容花了,黏糊糊沾在脸上。

  “我是这么教你的?!给雄虫下药!”他如一尊无情的雕塑,冷漠地可怕,“果然,不管怎么教都扭转不了血统里的劣根性!”他自知口不择言,闭了闭眼。

  非娅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眼里整个世界崩塌,如一锤子无情落下,这么多年支持他的信念瞬间被敲了个粉碎。

  卡所里仰头眨了眨眼,那道痛惜很快了无踪迹,他再度开口:“我知道你一直嫌我管你太多。”

  “你听着,以后我不会再管你。”

  “好自为之!”雄虫甩手,连忙过去把几近昏厥的喻江行扶起来往外走。

  原本充斥着无穷委屈的非娅瞬间都顾不上难过,他直觉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离他而去。趴在地上往前爬,手伸到了极致,嘴唇嗫嚅,那两个字就这么堵在喉头怎么都说不出。

  雄虫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那只手重重垂落到地上,刚才好看圆润的指甲裂了好几个,此时正慢慢渗出血来。

  他趴在地上痛哭,小声叫着什么,声音越来越大:“……雄父……雄父……”

  兀地,抬起脸露出那张狼狈到看不清眉眼的脸,头发湿漉漉黏成一缕缕,右脸已经肿成了个包子,可见雄虫是半分力没收。

  他痛苦大叫:“雄父——!”

  正扶着喻江行的卡所里脚下一顿,下一秒却又若无其事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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