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心烦意乱, 终于回到民宿小院,谢竹声冲澡换衣服,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出来, 就看见大家都在院子里的阴凉处坐着。

  他慢吞吞地走过去, 陆深不在, 他一时竟然都不知道该往谁的旁边去,正纠结, 沈知意闻声回头, 就温温柔柔地笑起来:“竹声,这里有椅子。”

  谢竹声“哦”了一声, 只好走到他身边去坐下, 沈知意含笑看他,轻轻摇着扇子给他扇风。

  旁边的季姚华忽然凑过来,狗似的嗅嗅他身上:“你喷香水儿了?这么好闻。”

  谢竹声现在看谁都胆战心惊, 一下推开他脑袋:“没有喷, 你离远点儿, 热。”

  季姚华顺从地被他推远, 嘴上还嘟嘟囔囔:“喷就喷了呗,干嘛还害羞嘛……”

  谢竹声字句铿锵:“真的没有喷!”

  能求求你别再提香水了好吗?!拜某个本命神兽是山羊的男人所赐, 这玩意儿从此就是他的新晋人生阴影!

  正疯狂吐槽, “罪魁祸首”就出现在门口, 一手握着手机大步走进来。他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 布料柔软顺滑, 随着步伐节奏微微荡起水纹一样的石墨色珠光,抬眼一瞥众人, 目光在某个小脑瓜上微微停驻, 冷淡的眉眼就泛起一丝细小波澜。

  季姚华抬头问:“哥, 导演怎么说?”

  陆深把手机收进兜里,视线偏都没偏一下,就望着谢竹声,说:“一会儿有三辆车过来。”

  “欧耶!”季姚华一握拳,顺便怼怼谢竹声,“一会儿坐我的车?”

  “??”谢竹声一脸状况外,“开车要干嘛?”

  陆深走近了,停在他面前一步远,垂头看他:“不是要去泡温泉?”

  谢竹声蹲着,仰头迎上他的目光,忽然一下结巴:“哦哦,好……”

  陆深淡淡勾了下唇,抬手拨了下他的刘海儿,声音低沉,带着点儿宠:“去准备下,带你去玩。”

  谢竹声眨了眨眼镜:“…………”

  身旁数道视线存在感强如探照灯,他看都没敢看一下,就垂着头,默默爬走。

  谷元姬震惊!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们几个情敌就在这儿虎视眈眈……这这这男人、这动作、这眼神……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可愣了会儿又反应过来,其实他们几个平时不是挑人下巴就是搂搂抱抱,好像比陆深更过分,可陆深是谁,他不是一向都低调内敛,冷冷淡淡得像块无动于衷的冰吗!

  就因为他是陆深,所以这眼神、这动作,才更惊悚好吗?!

  她下意识看了眼另两个男人,季姚华直接忽略,而沈知意……果然,已经面沉似水了。

  她忽然就悟了。靠啊,陆深这果然就是在回击沈知意中午吃饭时那越界的挑衅吧!

  小青年面红耳赤地跑走,高大的男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这两人有意无意,竟然从头到尾都没给别人一个多余的眼神。

  谷元姬心头忽然就一跳。

  淦!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开始了么?

  可……她忍不住又看向谢竹声离去的方向。尽管堂屋门扇大敞,安安静静,早已没有了青年薄瘦的身影。

  情场之上,不见刀,不见剑,却到处都是剑影刀光,每一个人的笑容、眼神、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是君子剑、杀人刀……而刚刚那青年的脸红,又诛了多少人的心?

  ……所以,她、沈知意、季姚华,他们三个人,还有没有胜者为王的希望?

  谷元姬攥着扇柄,一时竟心慌意乱。是女人的心太敏感么?她刚刚旁观谢竹声与陆深寥寥两三言,竟然恍惚生出一种局外人的茫然与空落……就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屏障严严实实地隔绝在外了一样。

  她的目光下意识转向沈知意。

  而那个男人,视线晦暗凝沉,紧紧盯着堂屋的方向,面色罕见的冰冷,可嘴唇紧紧抿着,又好像抱着一肚子的斗志和信心。

  ·

  身后脚步声不疾不徐,高档皮鞋与地板碰撞的声声响动都像是磕在他的脚后跟,谢竹声忍不住加快脚步,却听身后人凉凉的一声:“你跑什么。”

  谢竹声背影一僵,随即又重新抬脚,假装从容:“我没跑。”

  陆深轻笑一声,抬手按住即将合上的门扇:“我也要进去。”

  谢竹声抓着木板边沿,从门扇后探出半个脑袋,眼神躲闪:“你等等再进,我,我要换衣服……”

  陆深稳稳抓着门,扫一眼他身上:“新衣服,还要换?”

  蹩脚的借口被当场戳穿,谢竹声脸皮微躁,一抿唇瓣,开始胡搅蛮缠:“我又不喜欢这件了!我就想换!”

  门外的男人垂眸看着他,好一会儿,忽然开口:“谢竹声,你在心虚什么?”

  谢竹声一惊,强行狡辩:“什么心虚?你说话真的莫名其妙!”

  手上的门板传来钝钝的阻力,缓慢但不容拒绝地被推开,谢竹声一下撒手,后退一步,就再阻止不了男人的脚步。

  他站在原地愣了愣,忽然转身就走,却被人从后边抓住了手腕,拖回去按在门后。

  又是这个姿势……谢竹声别过头,咬牙:“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深微微低头,轻轻托起他的脑袋,让他与自己对视,须臾,他说:“从吃午饭开始,你就似乎很慌乱。”

  谢竹声睫毛颤了颤。

  陆深说:“为什么。”

  谢竹声卷卷舌尖,试图插科打诨:“你这样……困着我,我当然慌乱……”

  话音骤然消失在陆深的食指尖。

  谢竹声嘴唇被他微凉的一根食指轻轻按住,水润的眼瞳微微颤动,下意识抬眼看他。

  午后的阳光被窗户玻璃折射进来,一抹毛茸茸的浅金色光落在男人修长的眼尾,将他的目光晕得格外暖又格外捉摸不清。

  陆深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说:“我不高兴。”

  谢竹声:“哈?”

  敢问话题是怎么从他的心虚一下跳转到“陆深不高兴”上的啊?他就很懵逼!

  陆深手指变换成捏住他下巴的动作,大拇指腹轻轻摩挲着下颌上那小片光滑温软的皮肤,目光有些漂浮,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情。

  他说:“你送我草兔子,也送了别人草兔子。”

  谢竹声:“??”

  原来……陆深就是为这个不高兴?

  这么严肃,他还以为……因为沈知意突然表露出那样的意图,所以陆深又要不高兴了……

  陆深似笑非笑:“那你以为?”

  谢竹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头顶上男人忽然轻叹一声,说:“谢竹声,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因为某些人的痴心妄想而不高兴吧?”

  谢竹声含含糊糊:“唔,这个嘛……”

  好吧别猜了我就这么想。

  男人的醋意嘛……他懂,他都懂……

  陆深却注视着他:“谢竹声,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别人喜欢你,就来对你生气吗。没有这样的道理,谢竹声,你这么误解我,没有这样的道理。”

  谢竹声张了张嘴:“我……”

  他有点儿不明白陆深的话。好好的沈医生怎么会来喜欢他,难道不是因为他不懂分寸,不是因为他蠢笨迟钝?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陆深要是因此而生气的话,那也是很正常的吧……

  陆深深深望着他的眼睛,半晌,慢慢开口:“谢竹声,你得知道,你永远不必因为别人的喜欢与爱慕而慌乱无措……他们喜欢你,不是你的错。”

  谢竹声愣住。

  陆深宽阔的肩膀将他的视线困在小小一隅,可他的眼神却那样温柔沉静,仿佛藏着一整片大海的包容。

  他慢慢地说:“就像草木仰慕光,沙漠渴望水……光没有错,水没有错,你也没有错。谢竹声……”

  他捧着他的脸,声音低低沉沉:“你要学会不要总是习惯性地认错。”

  谢竹声瞳孔缩了缩。

  ——你要学会不要总是习惯性地认错。

  是这样的吗?他是这样的吗?可他难道不是总在做错事?

  母亲要他出人头地,要他娶妻生子,他却庸庸碌碌,到死都不敢说出同性恋的秘密……他来了恋综,想远离陆深,远离沈知意和季姚华,却把几个人的关系搞得一塌糊涂……

  他想和沈知意好好做朋友,却又犯了蠢,又犯了蠢……

  ——他难道不是总在把事情搞砸吗?

  他茫然地望着陆深,眼睛里有些不自知的困惑。

  他活了二十多年,办成的事情没有几件儿,出生都是错误……亲生父亲嫌弃他不要他,母亲把他当做自己沉重的负累,他念不好书,赚不到钱,留不住母亲的命……甚至连完成她的遗愿都做不到。

  他已经这么一无是处,怎么还能不学会自己反省。如果连自己的错误都视而不见,那他还得糟糕成什么样。

  他并没有难过,只是很平静的茫然和困惑。他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吗?人难道不该反省自己,不该承认自己的错误吗?

  陆深眼角微微绷紧,捏着他下巴抬高:“你觉得这样是正常的么?”

  谢竹声抓住他手腕,眼睛眨了眨:“不正常……吗?”

  陆深说:“你这是在内耗自己。”

  谢竹声抿抿唇:“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吧……”

  母亲教育他,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就要反省,就要道歉,这难道不是人该有的做法吗?他有点不太明白。

  可陆深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说:“做错了事情是要反省要道歉,但谢竹声,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而在于——你不必事事都要招揽错误,很多事情是错的,但你不一定是错的,就像他们喜欢你,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明不明白?”

  面前的青年眼神疑惑:“不是我的错……?”

  可像他这样无聊无趣的人,要不是行为不当给别人造成了某种误解,那还有谁会喜欢他呢?

  他没谈过恋爱,可感情这种东西,本来就该是双向的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了情感,难道不是因为他首先从那个人身上获取到了某种情绪的信号?

  他小心翼翼地瞄陆深的表情,心里一跳,立马说:“我明白了!”

  陆深被气笑:“你明白什么了。”

  谢竹声睫毛抖动,有一下没一下地看他,像正在观察主人的猫咪:“陆深,你是不是生气了……”

  陆深挑了下眉:“什么?”

  谢竹声小小声:“我像个听不懂老师讲题的笨蛋学生,而你的表情仿佛很想打我……”

  陆深:“………………”

  陆深:“不,我其实更想亲你。”

  最好亲得你晕晕乎乎站不住脚,小脑瓜里拌浆糊,再也想不起这些钻牛角尖的奇怪逻辑。

  谢竹声一下瞪大眼睛,去捂自己的嘴:“不行!”

  陆深抬手握住他手指,攥在自己手心里捏了捏,又抬眼看他:“你真的明白了么?”

  谢竹声下意识有些抗拒,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讨论下去了。他就要点头,可看见陆深认真的眼神,敷衍的回答就噎在嗓子眼,再说不出口了。

  他犹豫了下,只好含糊其辞:“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再去想一想好了……”

  陆深看着他明明很困惑,却还在努力安抚自己的样子,忽然就有一点心疼。

  一个被生父厌弃,被严母苛求的孩子……长期处在不正确的思想灌输中,生生浇筑起一个最讨喜的外壳,而他的心被禁锢在壳子里的最深深处,没有人想看一看这个孩子真正讨厌的和喜欢的东西。没有人关心。

  他扛起了一个沉重的“人设”,于是就变得自卑又敏感,不敢与人亲近,不敢受人好意,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敢承认自己的欲望……

  季姚华在人后埋怨过青年木讷又迟钝,对自己的殷勤视而不见……他却不知道,青年的笔下曾经流淌过多么热烈而放浪的线条……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青年温顺乖巧偶尔古怪精灵的外壳里,囚.禁住了怎样的欲望和热情,囚.禁住了怎样一颗敏感而多情的心。

  陆深的心忽然就很用力地跳起来。

  是的,没有人知道,只有他知道,只有自己知道。

  足够了,这就很够了。

  他用力捏了捏手心里青年细嫩柔软的指尖,眼底翻飞涌动的情绪缓缓沉入墨色的海。他垂眸望着谢竹声,说:“嗯,那你想一想。”

  谢竹声像是没料到他这么轻易就叫他过关,惊诧地睁了睁眼睛。

  陆深斟酌着措辞:“不着急,慢慢想,你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我不想也不会逼你立刻要作出改变。”

  他说:“谢竹声,我只想让你轻松一点。”

  别总要太积极地背上一些不必要的思想负担,别总是习惯性地苛责自己。

  只是这沉重的壳大约一时半会儿卸不下,但没关系,他不会再说教,他会变成一把火,慢慢地将这层钢铁烤融化,烤出一个洞,然后他就会走进去,紧紧抱住里面那个瘦弱的青年。

  反正,他有的是耐心,而耐心里时时刻刻都有看不见的火在喷涌,在翻滚,烧不尽。

  谢竹声靠在墙壁上,一只手被他抓在掌心,呆呆地看男人一脸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还、还没答应要在一起呢……这男人牵他的手就已经这么理所当然了吗?!

  手背上轻轻摩挲的那根大拇指动作一顿,陆深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谢竹声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后脑勺都紧紧贴住冰凉的墙壁:“你,你这么看着我……是要干嘛!”

  陆深喉结动了动,目光滑下来停在他的嘴唇上。

  不止牵手,他想对青年做的事情多了。

  身边的门板忽然被人在外头敲响,节奏不疾不徐:“竹声,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谢竹声一吓,下意识去推男人,却被陆深一把抓住手腕,另只手伸过去,就在他震惊地目光中“咔哒”一声将门锁上了。

  谢竹声木木地转回脑袋瞪他,用气音说:“你锁门干嘛?他就当是我锁门了!我要怎么和他解释?!”

  陆深脸色不像刚刚那么轻松,冷淡地盯了眼门板,才缓缓收回来:“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谢竹声:“………………”

  谢竹声:“所以还是生气了对嘛?”

  陆深绷着脸:“不是对你。”

  谢竹声抿唇忍笑,觉得这男人可爱死了。

  门外敲门声一滞,沈知意的声音果然开始有些沉:“竹声?”

  谢竹声紧张地看着陆深,陆深淡定地望着他。

  谢竹声伸手去开门,手就被抓住,他无奈,只好张了张嘴,这下陆深没有阻拦。

  他就清了清嗓子,出声道:“知意哥,你等一等,我马上就把衣服换好了……”

  门外静了静,沈知意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来:“好,不急,你慢慢来。”

  “嗯嗯知道啦!”

  门外不紧不慢的脚步渐渐离开,随后堂屋门口就响起他和人说话的声音。

  谢竹声狠狠松口气,紧跟着又抬头瞪向面前的男人:“不叫我开门,那你还有什么话说?”

  装了半天假大方,陆深勉强捂紧自己温柔爱人的面具,用一种很闷的语气说:“谢竹声,以后不要再送别人东西了行不行。”

  大约他自己也觉得这要求太苛刻,立马又主动退步:“送过我的,就不要再送给别人,行不行?”

  他垂着眼低着头,声音又低又闷,让谢竹声觉得这男人竟然很委屈一样。

  他止不住地想笑,又忍不住地心软,毫无底线地就给一口答应了:“也……不是不行。”

  陆深抿抿唇,眼底藏着笑,屈指蹭了蹭他的耳垂:“谢谢你。”

  谢竹声脸一下红起来,忍不住偏了偏头,含含糊糊:“……不客气。”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谢竹声又去瞄他:“现在可以开门了嘛?”

  陆深不是很舍得,但他很懂得张弛有度。他就“嗯”了一声,主动伸手去开锁。

  却被谢竹声一把抓住胳膊:“等等!”

  陆深偏头看他,谢竹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样,一脸紧张地望着他:“你,你不能出去……”

  陆深一副有点困惑的样子:“为什么?”

  谢竹声:“知意哥就在堂屋门口……大家都在!要是看见我们俩一起出去……”

  他刚刚对沈知意说的可是换衣服啊!要是陆深跟着他前后脚出门,这叫大家怎么想?!

  陆深一哂:“这有什么……”

  “不可以!”谢竹声死命拽着他胳膊,脸皮上的红一路烧到脖子根,凶巴巴地威胁,“陆深!我们还不是,情侣呢!”

  陆深顿了顿,顺从地被他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半转过身,认认真真地问他:“好,那请问有什么吩咐,未来,男朋友?”

  “什么未……”谢竹声张口结舌,再一次被陆氏骚话震惊到。

  陆深轻轻勾了下唇,看着他红彤彤的脸蛋就神清气爽,彬彬有礼地偏了偏头,耐心等待青年的吩咐。

  谢竹声晃晃脑袋,赶紧回神,像是心有成算:“你,你先躲在屋子里……我出去吸引大家注意力,然后你再不那么引人注目地出来……”

  陆深重复:“躲?”

  “不行不行,那我们还是得从一个屋子里出去……”谢竹声假装听不见,顾自考量,又很快推翻了方案一,开始看向方案二,“要不,你还是……翻窗吧……”

  陆深一下有点儿笑不出来了。

  他盯着小青年:“谢竹声,我是在跟你偷情吗。”

  “哎呀……你说那么难听干什么……”谢竹声目光游移,强行狡辩,“那还不是怪你非要跟进来……”

  陆深一噎。

  这还真是他的锅。

  这一噎,立马就被某个伺机而动的小青年逮住机会蹬鼻子上脸,一下理直气壮起来,推着他走到大炕边。

  陆深冷着一张俊脸,隐晦地垂死挣扎:“会踩脏被子。”

  谢竹声想都没想:“没事儿!你脱鞋上去,我把鞋子给你送过去!”

  陆深:“………………”

  他暗暗吸气,默默念了三遍“这是谢竹声。这是谢竹声。这是谢竹声。”

  是自己喜欢的,还在追,不能亲,不能咬,不能抓过来狠狠地教训。

  外头说笑的声音隔着门板不是很清晰,却能听见开始走动的脚步声,谢柱深紧张得鼻尖冒汗,一个劲儿地推他:“你快上去呀!”

  陆深屈辱地拖鞋上炕,爬到了窗户边。

  谢竹声指指点点:“开窗户呀!慢一点儿,不要有太大声音……”

  陆深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窗户开了,他抓着窗沿回头看:“……鞋。”

  “来了来了!”谢竹声捏着他的皮鞋爬上炕,跪着蹭过去,把鞋给他放在窗台上,看他坐在那儿穿好,一双大长腿憋屈地折起来,踩在窄窄的瓷片上。

  然后,陆深忽然伸出摸过鞋子的那只手,狠狠捏了下他脸上的软肉,咬牙切齿道:“你就使劲儿折腾我吧。”

  使劲儿折腾,现在且都由着你,以后别哭就行。

  谢竹声“嘶”了一声,到底自己心虚,委委屈屈地含着痛出来的眼泪花,口齿不清:“你,你晃开!”

  陆深盯了他一眼,终于抽回手跳下窗台去了。

  谢竹声捂着脸颊扑到窗户边,小声地叫:“陆深,陆深,你先别急着出去,顺手抓把草料喂下羊嘛……”

  陆深回头,就看他趴在窗沿上,一手还捂着半边脸,红着眼圈,眼神哀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好吧,好吧。

  他冷着脸,回:“知道了。”

  窗户关上了,谢竹声坐在炕上这才松了口气。

  终于把这个瘟神给送走啦!

  还没放松几秒,他又赶紧一跃而起,跳下炕去翻衣服。

  既然都说了要换衣服,那他可不能就这么原样儿出去呀!

  来不及翻行李箱了,他直接打开柜子随便掏了件儿昨天新买的衬衫出来,丢在炕沿上就匆忙解扣子。

  大半个胸膛露出一半儿了,脑子里忽然就有什么念头一闪而逝。

  他就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装镜头的位置。

  “………………”

  黑洞洞的,没盖衣服,红点亮着,是正在工作的状态。

  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砸中脑袋,他哆嗦着嘴唇,又转头去看其他几个。

  然后脑子里只剩下“完、了!!!”两个大字。

  他表情空白,突然一声惨叫,整个人一下就软了,顺着炕沿一路跐溜到地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陆总,喜提社死成就×1!!

  抱歉抱歉,作者前两天摆烂了,奉上大肥章谢罪!今晚应该还有加更,不用等,注意身体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看~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