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帮什么忙?”

  谢竹声站在原地不过去, 警惕地望着不远处的男人。

  陆深并不看他,慢条斯理地解扣子,随口吩咐:“把门关上。”

  谢竹声心一跳:“关门干嘛?”

  陆深不说话, 但他很快就知道关门要干嘛了。

  就看男人曲起手指, 慢吞吞地将衬衫纽扣一颗颗解开, 深黑色的面料失去约束,柔顺地向两边敞开, 露出清晰的喉结、凸起的锁骨……再往下, 是饱满鼓胀的胸肌,再、再、再往下……

  谢竹声“腾”的一下站起身, 绷着脸:“你, 你要换衣服,为什么不去洗手间!”

  陆深抬眼瞥他:“你说呢?”

  我说?我说、我说这是色. 诱,是调戏, 就是耍流氓!

  谢竹声心里忿忿, 眼睛却管不住地往他身上瞧。

  风水轮流转, 既然这男人有意表演, 那、那他就看看不过分吧?

  那胸肌,看着还蛮有弹性, 窗外天光落在上面, 很是硬韧滑手的样子……

  那腹肌, 真是块垒分明呀, 瞧着好硬, 要是咬一口,会不会硌牙?

  陆深动作一顿, 小腹下意识紧绷。

  ……咬?

  也不是不可以……如果青年的齿痕真的能落在上面, 那简直是最叫男人血液沸腾的勋章。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不远处的青年, 手指微蜷,捏住了链头。

  谢竹声目光还在他腹肌上流连,听见链条滑动声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下一瞥。

  ……啊。

  啊啊,他看到了什么!

  黑色的布料包裹着的……子、子弹头??

  他一愣,脸蛋在仅仅一秒之内就涨得通红,一把捂住了眼睛,大叫:“你,你干嘛!”

  陆深微微勾唇:“你不是想看?”

  谢竹声耳尖飞红,脚趾抓地:“谁、谁想看!”

  门外响起脚步声,谢竹声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冲过去,用力拍上了门板,关门落锁一气呵成,然后就愣在了门后,和平滑的门扇面面相觑。

  甘、甘霖凉……门关了,可他自己为什么还在屋子里!

  身后果然传来男人一声轻笑。

  谢竹声:“…………”

  他痛苦地捂住了脸,被自己蠢到不能fu吸。

  偏偏还嫌他不够丢脸似的,陆深低低的、含笑的声音从身后飘来:“多谢。”

  谢你妹的……谢竹声面门思过不敢回头:“你,你好了没,我要开门了!”

  身后布料簌簌,单调的摩擦音却仿佛藏着无限暧昧,谢竹声紧张地盯着门扇,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陆深盯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萝卜袋,想笑:“又在念佛?”

  门边的青年不吭声,仿佛已经入定。

  陆深收回目光,微微一晒。年近三十,从来没这么……像流氓。

  为了折腾小青年,自己也是豁出去了。

  他收拾好了自己,就慢吞吞走到门边去,唤:“谢竹声。”

  谢竹声一僵,下一秒迅速转身:“你走路没有声音的?!”

  这人怎么总是悄么声儿的就站在他背后了!

  陆深:“……难道不是谢小禅师修行过于专注?”

  陆深垂眼望着他,就在他很近的地方,谢竹声迅速扫了一眼,已经是衣装整齐,又人模狗样了。

  他微微松口气,就去摸门把:“换好衣服就赶紧出门吧,导演他们还等着呢……”

  话没说完他就动作一僵——陆深抬手,压住了他握在门把上的手。

  他一下有些慌张,抬眸瞪他:“你又、干嘛?”

  陆深低头问他:“满意刚刚看到的么?”

  谢竹声向后仰了仰脑袋,躲开他温热的吐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领口倏然一轻,熟悉的重量忽然消失,他低头,眼睁睁看着陆深轻轻关掉了麦,随即将那块黑色物体放进了运动裤的口袋。

  ——而他新换的运动衣领上空荡荡,他没有戴麦克风。

  他倏地一下抬头:“你关麦是想做什么?!”

  早上起来后一直忘了取掉卧室镜头上遮盖的衣物,现在又被陆深关了麦,这间卧室,就和卫生间一样私密了……

  陆深垂眼盯着他,沉默须臾,轻声问:“沈知意好看,还是我好看?”

  谢竹声一愣。

  就……为了这?

  他有些不能置信,可男人俯身压近,目光专注、神色认真,显然……就为了这。

  正默然,冷不防身后门板被人敲响,沈知意的声音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响起,带着微微疑惑:“竹声?方便开一下门么?”

  谢竹声吓了一跳,这声音也太近了,近到……好像沈知意就站在他身后。

  他再抬头看看陆深,忽然一阵窒息。

  他被陆深压制在门后,两人呼吸相闻,而仅仅隔着薄薄一层门板的距离,就站着沈知意。

  他们三个人的姿势……怎么这么诡异……

  陆深嘴角动了动,像是有轻微的抽搐,但很快就消隐无踪,淡漠从容一如往常,只是声音更低了些,附到青年的耳边:“不是要开门么?”

  吐字轻柔,却仿佛不动声色的威胁。

  谢竹声头晕:“你,你起来,我就开门……”

  可男人非但没有如愿离开,反而又往前压了压,宽阔的胸膛逼近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肌肤接触,他却像是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

  耳边的低语近乎呢喃:“先回答我,谁更好看?”

  他自然知道青年的心意,知道他对那几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想法,可知道归知道,理智却管不住泛滥的妒意。

  看见沈知意给他夹菜他心烦,青年看向别人时欣赏的目光更令他恼怒,一把无名的火烧在胸腔,叫他像一头丧失理性的兽,厚着脸皮用尽手段,向他展示自己的身体和魅力,妄图得到雌兽专一的青睐。

  他迫不及待想从谢竹声眼中看见很多很多的喜欢,很多很多的动心,想看他因为自己而害羞,因为自己而窘迫。

  ……想看他的这双眼,满满当当都是自己的身影。

  他压着青年,紧紧盯着他闪动着羞怯的眼眸,吐息间都是他身上干燥清爽的洗衣液的味道。他的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占有和侵犯,却从始至终都只克制地握着青年的手腕,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碰触。

  他不能,他不敢,他怕满腔蓄势待发的洪水一旦寻到哪怕一点点的裂隙,从此就会咆哮着滔天。

  他脸色越冷,眼神就越凶,血管里汩汩流动的血液就越滚烫。

  他死死压抑着冲动,瞳孔里深黑一片,欲色惊人,声音却愈发轻慢温柔:“很难回答么?”

  谢竹声被铺天盖地的木质香味蒸得手软腿软,险些就顺着门板往下哧溜,睫毛颤抖个不停,已经开始晕头转向:“你,你好看,你最好看……”

  身后门板又被敲响:“竹声?”

  他吓得浑身一抖,求饶似的看陆深:“放开我好不好……要开门了,真的要开门了……”

  男人真的太高了,距离这么近,他只能拼命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紧张又恐惧,哀哀告饶:“我再不看他了,你放开我,好不好?”

  陆深忍不住,摸上他的脸颊,低低地问:“再不看他?”

  谢竹声点点头。

  “只看我?”

  谢竹声拼命点头。

  陆深蓦地笑了,目光久久凝视他的眼睛,仿佛在欣赏宝石上的露珠:“我还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又红了眼睛?”

  ……这叫什么都没做?谢竹声茫然,嘴唇嗫嚅:“我,我没哭啊?”

  陆深抬手,大拇指揉了揉他的眼角,瞳仁的颜色很深很深。

  须臾,他终于挪开视线,如有实质的目光像无形的手,轻柔地抚摩他的鼻尖和脸颊,最终凝在他两瓣半张的嘴唇上。

  谢竹声哆哆嗦嗦,紧张地咽唾沫:“你想干什么……”

  陆深微微低头。

  谢竹声心头狂跳,下意识扭过脸,下巴上却忽然一紧,是陆深钳住了他。

  眼看男人越来越近,他慌得不知所措,一点儿也没了平日里浪飞起的样子,又惊又怕,一片惶然,嘴唇半开不开,不知是该出言阻止,还是该闭门谢客。

  平生第一次的,初吻,就要这么交代了……?

  他的手抓住男人的手腕,却颤抖着,没有推拒的力气。

  陆深的嘴唇已经离他很近很近,那两片唇瓣颜色很淡,形状很薄,像他这个人一样冷淡且锋利,此刻却微微张开,试探着在他的唇边徘徊踟蹰。

  谢竹声紧张地盯着他,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

  ……却眼睁睁看着他在即将贴合的前一瞬偏了偏头,随即一抹温凉柔软的触感,就轻轻落在了他的下巴。

  而他的嘴唇,也同时碰到了陆深的脸颊。

  “……!”

  陆深抬起头看他,抿了抿唇,低低地笑:“谢竹声,你也,亲我了……”

  他耳根微红,眼中含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看得谢竹声目瞪口呆。

  “我,我没……唔!”

  陆深捂住他的嘴,眼神微暗,执拗地重复:“你就是亲我了。”

  谢竹声:“…………”

  陆深小小狡猾,骗得香吻一枚,心情就好像一下大好起来,故意当着谢竹声的面,细致地抚摩那片被碰触的皮肤。

  谢竹声抿紧了嘴唇,简直无地自容。

  下巴上那抹温凉的触感还很明显,他也想摸……指尖一动,他抬起手,却不是冲着自己的下颌,而是使劲推开了面前的男人。

  陆深顺从地后退,退了两步,谢竹声却还在推。

  他微愣:“你做什么?”

  谢竹声低着脑袋不吭声,一直把他推回到炕沿才罢手,随即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小跑到门边去,面对着门板做了好几下深呼吸,才拧开锁,拉开了门扇。

  门外却没人。

  谢竹声一愣,随即大松口气,提了提衣领,才若无其事地走出门去。

  沈知意没等在门口,而是在院子里和导演说话。

  听见脚步声响,他回过头,眼神晦暗,却还是笑着,问:“竹声,刚刚为什么在屋子里关了门?”

  谢竹声连忙放下抚摸下颌的手,含糊道:“唔,陆哥让我帮忙关的,他要换衣服。”

  沈知意看上去接受了这个解释,没再多说什么,只有若有似无地看了好几眼他过于红润的脸颊。

  季姚华也在院子里,手里夹着根烟,眼睛斜斜睨着他:“很热么?脸这么红。”

  谢竹声微窘,拿手背贴了帖脸颊:“屋子里有点闷……”

  看着季姚华好像还要说什么,他赶紧先发制人:“你又正常了?”

  季姚华看他过来,就捻灭了烟头,轻哼:“我什么时候不正常了?”

  谢竹声笑了下,略过了早上季姚华的那点古怪,走过去站在他旁边的阴凉处,垂眼瞧他:“你自己抽烟就算了,怎么还教你哥也抽烟。”

  季姚华叫屈:“那是他问我要的!我能不给?”

  谢竹声回忆今早上陆深蹲在院子里抽烟的情形,有些迟钝地迷茫:“他怎么突然想抽烟了?”

  “谁知道。”季姚华冷笑,“不过你管得倒挺宽啊,他抽不抽烟关你什么事儿。”

  他做好了惹毛谢竹声的准备,却看小青年听了他的话就微微一愣,随即跟着点脑袋:“你说得对!我才管不到他呢……”

  话音未落,堂屋门口响起熟悉的声音,低低沉沉,仿佛暗色丝绒一般流淌到耳边:“管我什么?”

  谢竹声迅速撇过脑袋,假装没听见,并且好像对季姚华手里的半截烟突然起了莫大的兴趣。

  “你这什么牌子的?”

  季姚华看看他哥冷淡的脸,很配合地搭腔:“哦,这是云烟。”

  “名字还怪好听的……”

  “也很好抽呢,要不要尝尝?”

  谢竹声犹豫,他还没抽过烟呢……

  季姚华却痞痞地勾唇,揉了把他的脑袋:“想什么呢谢竹声,还真想学大人抽烟啊?”

  谢竹声很不服气:“我也是大人!”

  季姚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睛忽然很快速地往下一瞥,笑得十分意味深长:“那肯定没我大。”

  谢竹声:“…………”

  这家伙是不是开了个黄腔?

  两人正拌嘴,旁边导演和工作人员说着话,忽然眯眼瞧他的领口:“小谢,你的麦克风呢?”

  “?!”谢竹声一拽衣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他只顾着跑路了,完全忘了要跟陆深把麦给要回来!

  而他的麦……

  导演还在问:“怎么了?是忘了戴吗?还是不小心遗失了?”

  谢竹声目光游移:“没丢,就是……”

  就是他还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问陆深把自己的麦要回来……

  不然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中向陆深伸手,然后陆深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来给他吧!

  他转着脑袋去找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陆深就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旁边了。

  导演催他:“那快拿出来戴上吧,这边设备收不到音啦!”

  “哦哦,这就、这就……”谢竹声挠脸颊,“这就马上去戴……”

  导演点点头,没怎么在意,就转头和旁边助理接着说事情去了。

  谢竹声趁机转头,一个劲儿地冲陆深使眼色,手指头隐蔽地勾了勾。

  快点把麦还我!

  谁知这恶劣的男人,垂眸瞥了眼他手指,竟然也把脸转到一边,假装没看到!

  谢竹声气死,就着蹲姿扯扯他的裤脚,意思是跟他来,接着就起身,准备往堂屋里走。

  却不料不远处的沈知意走过来,笑着问他:“竹声,你怎么把麦摘了?之前我们在屋子里说话的时候不是还在?”

  谢竹声磕磕巴巴:“我,我……”

  “谢竹声。”身后忽然伸来一只手,轻轻捏住他肩膀,陆深的声音温柔到叫他头皮发麻,“你要去哪儿?”

  谢竹声一僵,若无其事地回头:“我去屋子里找我的麦克风。哦对了,陆哥,你是不是忘了绑护腕?”

  他拼命给他使眼色——快点儿跟我来!

  陆深却瞎了一样完全看不到他的眼神,反倒微笑:“嗯?我不戴护腕。还有——”

  谢竹声瞪着他,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就眼睁睁看着这杀千刀的男人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口袋,然后……掏出了他的麦克风。

  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了他的麦克风!

  余光里沈知意好像扶了下眼镜,他磨了磨后槽牙,勉强笑起来:“哎呀,我随手丢在桌子上了,没想到你帮我收起来了呀!谢谢陆哥!”

  陆深垂眸,微微笑着看他,谢竹声咬牙切齿,抬头瞪他,声音却软得不行。

  “陆哥,那你给我吧……”

  他伸手去拿,陆深却避开他的手,从容地上前一步,温声道:“我帮你戴。”

  大可不必!

  谢竹声瞥了眼院子里的镜头,脸上微微泛起红:“真的不用了……”

  陆深却并不理他,动作自然地拨开他的手,捏着他衣领给他戴上了。

  谢竹声垂着眼,盯着那几根手指头:“谢,谢谢陆哥……”

  牙尖磨啊磨,想咬。

  陆深指尖一凉,看看青年状似乖顺的小脑袋,他微微一笑:“不客气。”

  沈知意又扶了下眼镜,脸上已经没有笑了,晦暗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

  季姚华不知前因后果,并没有多想,看见几位女嘉宾也从房间里出来,便起身问导演:“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大家准备就绪了吗?”看众人点头,导演就一挥手,“那就可以开始啦!大家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陆总终于骗来了一个香香~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