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颂抓着篮球,正照着昨天晚上看的教学视频,练习护球时手腕怎么内收。

  见贺闻溪从后门进来,他立刻兴奋道:“溪哥你肯定不知道!你戴着发带三步上篮的视频和照片,全被发进了‘五校共进群’里,直接刷屏一千多条!五校顶流非我溪哥莫属!”

  说完,他打量两眼,莫名觉得怪怪的:“溪哥,你校服今天怎么看起来这么新?”

  贺闻溪拉椅子的手一顿,稳住表情坐下来,反问:“我哪天校服不干净?”

  江颂想想也是,他溪哥,多爱干净的一个人。

  抛了两下手里的篮球,余光掠过贺闻溪的袖子,江颂指了指:“咦,溪哥,你袖子上好像沾了什么。”

  贺闻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皱着的衣料间,隐约能看出字母“L”。

  心头一紧,他立刻不经意般扯了扯袖子,将那两个字母遮掩了过去,笃定道:“你看错了。”

  见江颂没有追问,心里紧着的弦松了松,贺闻溪将校服的衣领立起来,直接把拉链拉到了最顶上,挡住了下半张脸。

  他头身比本来就好,这么一遮,尖尖的下巴完全看不见,露出的双眼皮褶子明显,脸看起来更小了。

  衣领贴在鼻尖,熟悉的气味熨帖地安抚着他每一根神经每一寸血管,贺闻溪有种被信息素包裹起来的安全感。

  他顺从自己的渴望,把脑袋枕在手臂上,自己给自己圈出了一个极小的空间,眷恋地呼吸着稠密的气息。

  裴厉走进教室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他的同桌将自己整个蜷缩了起来,连手指都缩在了校服的衣袖里,没有露出半点,只有削薄的脊背显出一道弧度,蓝色衣领上方能看见半个耳朵。

  裴厉坐下,视线掠过贺闻溪泛红的耳尖,低声问江颂:“他睡了?”

  已经拉了下课铃,教室里闹哄哄的,江颂刚去前排蹭了几块薯片,含糊地回答:“人已经趴了一会儿了,不知道睡着没有。”

  见裴厉“嗯”了一声,江颂站起身,觉得好吃,准备再去蹭几口薯片。走了两步,一顿,他转过头,盯着裴厉身上黑色的长袖上衣看了看,又瞄向贺闻溪,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我记得你下楼的时候,不是穿着校服的吗?”

  裴厉迎向江颂的视线,表情不变:“穿了的,让人帮我拿上来了。”

  听裴厉语气平常,江颂把即将说出口的怀疑重新咽了下去,他拍拍脑门,心想,他怎么会以为溪哥会穿裴厉的校服,溪哥这人有点奇奇怪怪的洁癖,但凡贴身的东西,都不喜欢跟别人混着用。

  没多想,江颂指指教室前排:“厉哥,我去前面蹭薯片,你要尝尝吗?”

  裴厉基本不吃别人拿来的零食,他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我还不怎么饿。”

  贺闻溪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在睁开眼前,先心满意足地闻了闻衣领上的气味,这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

  映入他眼里的,是搭在书页上的手,指骨间有鲜明的棱角和线条,修长有力,仿佛经历过艺术家最精细的雕刻。

  盯了两秒,贺闻溪忽然意识到,这是裴厉的手。

  周身都泛着倦怠,贺闻溪懒得直起身,慵声懒调地开口:“你回来了,打预备铃了吗?”

  裴厉看了看时间:“还有五分钟。”

  “老杜难得这么快就放人,”贺闻溪说话鼻音很重,见裴厉身上穿着的衣服,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该把校服还回去了。

  理智是这么想的,但实在太舒服了,贺闻溪现在恨不得跟这身校服融在一起。

  迟疑片刻,贺闻溪把自己的校服外套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到了裴厉的课桌上,别开视线,故作平常道:“我刚刚不小心把你衣服蹭脏了,要不你先将就穿着我的,可以吗?”

  他承认自己有点小心思。

  他的校服给裴厉穿,等到了晚上,又能收获一件信息素含量极高的校服!

  不过,话是说得淡定,可他其实有点忐忑,还悄悄做好了在被裴厉拒绝后,忍痛扒下身上的校服还回去的心理准备。

  裴厉抬了抬锐利的眼角,嗓音冷淡:“你说呢。”

  确定了,果然不可以。

  贺闻溪立刻耷下眼睛,身上这件校服是留不住了,他有气无力地伸手,准备把自己的校服拿回来。

  裴厉余光瞥见,贺闻溪的脚尖焦虑地一下下蹭着地面。

  就在贺闻溪手指触到校服的布料时,裴厉先一步拿起课桌上的校服,展开,手臂插进衣袖,拉上了拉链。

  贺闻溪愣了愣。

  这时,去蹭薯片的江颂正巧回来,看见这情景,目光又落到随着贺闻溪的动作,完整露出来的“PL”两个字母上,手里的薯片直接殉了。

  他看看贺闻溪,又看看裴厉,震惊地开口:“你们、你们竟然换校服穿?”

  贺闻溪心里虚,仍绷着平淡的语气:“你和小草打了篮球,不也经常校服混着穿吗?”

  裴厉差不多同时开口:“都是校服,没有多少区别。”

  江颂有点恍惚地在座位坐下。

  觉得裴厉和贺闻溪说得好像都很有道理,校服本来就长一样,打篮球时,他们一群男生的校服经常堆在篮球架下面,打完球急着上课,哪计较那么多,随手捞一件就跑也是常有的事。

  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

  上课铃响起。

  江颂抽出课本,突地坐直,意识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

  卧槽,溪哥,你的洁癖呢?

  跟预估的一样,等贺闻溪回到家,已经没有多难受了。

  他踩着拖鞋往洗衣房走,一边在心里想,从他这几天的情况来看,虽然不知道这种后遗症是个什么生理机制,但他的发情热和在任务世界时一样,发作时间没有规律,时长也不确定。

  但症状幸好不算严重,只要持续接触裴厉的信息素,就能慢慢被安抚下来。

  如果能一直保持在这个状态下,那只需要含有足量信息素的物品,后遗症的问题不难解决。

  进到洗衣房,贺闻溪将身上气息已经淡了的校服脱下来,放到了脏衣篮里。徐姨会把这些衣服用洗衣机洗过后烘干,再分别放回他们的卧室。

  至于怎么分辨,贺闻溪的校服久经风霜,袖口上有各种笔芯留下的痕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戳上去的。

  裴厉的校服才穿了两个星期,白是白,蓝是蓝,新的不能再新了。

  又瞄了瞄衣袖上极不显眼的两个字母,贺闻溪猜测,裴厉多少也担心会弄错校服,才做了个标记。

  正准备回卧室,贺闻溪走了几步,忽然看见,地上躺着一张还没巴掌大的白色纸片,捡起来展开,是一张银行ATM转账的回执单,金额显示五千,转账时间是早上七点。

  这张回执单是裴厉的?

  贺闻溪猜测,应该是刚刚从裴厉的校服口袋里落出来的。

  贺闻溪将薄薄的纸片叠好,想了想,重新放回了校服口袋。

  徐姨仔细,每次洗衣服前都会检查,到时候会把这张单子跟烘干的衣服一起送到裴厉房间去。

  不过,“章可贞”的一万奖学金这两天才刚下来,裴厉就转走了一半。

  这五千,会是打给谁的?

  往楼上走时,贺闻溪被那张转账单勾起了一点记忆。他记得以前在任务世界里,裴厉每两个星期,都会去银行给家里的父母打一次钱。

  一开始,裴厉都是让贺闻溪先回家,自己去银行。出了件事后,裴厉就没再让他自己回过家了,而是带着他一起。

  贺闻溪记得,那一次是他回了家之后,听侍从官说起,有人送来了一把镶嵌着红蓝宝石的弓箭,他好奇,就去了位于地下的收藏室。

  弓箭确实很华丽,宝石闪的人眼睛疼,贺闻溪摸了两下,就没了兴趣。正想离开,却发现大门好像出了什么故障,打不开了,他在家里,又没带手机,只能在收藏室里等着。

  贺闻溪在任务世界的父亲是个世袭贵族,收藏室里放着几代人的藏品,他抱着逛博物馆的心态,慢慢消磨着时间。

  直到他在近看一块刻着字的石板时,视线忽然发花,同时,后颈处的腺体敏感到衣服蹭一下都难受,贺闻溪才反应过来,好巧不巧的,他竟然这时候出现了发情热。

  就在贺闻溪站在冷兵器架前,思考着要不要抽一把刀贴手背上,勉强给自己降降温,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时,收藏室中的光线忽然消失,彻底陷入黑暗。

  处于发热期的Omega,本能地会对黑暗的密闭空间产生恐惧,贺闻溪狠狠咬着下唇,循着记忆,从冷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把一掌宽的长刀。

  无法抵挡的热意早已腾起,贺闻溪紧紧抱着泛着金属冷意的长刀,滑坐到了地上,靠着冷兵器架,逐渐失去了意识。

  当裴厉强行将收藏室大门打开时,一股极为浓郁的蔷薇花气息扑面而来,他立刻禁止所有人靠近,并将大门重新关闭。

  室内漆黑无光,静到了极致,但S级的Alpha夜视能力极强,很快,裴厉便找到了贺闻溪。

  贺闻溪穿着精致的白色绸质立领衬衫,一颗祖母绿缀于叠在襟前的领巾上,此时,衣料已经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着泛红的皮肤。

  他双眸紧闭,睫毛尖上缀着汗滴,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下唇已经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印痕。

  而他手里,抱着一柄凌厉的长刀。

  最坚硬与最锋锐。

  最柔软与最靡丽。

  在这一刻,构成了绮艳至极的画面。

  一直被牢牢压制的信息素不由被引动,冰原雪松的气息只是轻微泄出,就令已经昏睡过去的贺闻溪腺体灼烧发烫,被刺激得发起抖来。

  裴厉立即重新压下自己的信息素,半跪到贺闻溪面前,先将他抱在怀中的长刀抽开,随即,扣着腰将人抱了起来,放到了一张古董长桌上。

  贺闻溪已经彻底失去了力气,周身汗水淋漓,思维完全混乱,仅凭着本能,不断地在裴厉怀里蹭动,极度渴望着什么,却因为无法表达出来而显得焦躁不安。

  裴厉一手撑着怀里人的脊背,另一只手触到了他的腺体。

  只是轻轻一碰,贺闻溪便如同痉挛一般,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应激了。

  因为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环境,又没有得到Alpha的安抚,贺闻溪腺体处的皮肤紧绷,如果强行进行临时标记,会产生剧烈的疼痛。

  裴厉没有收回手,他放轻力气,略有些粗糙的指腹不断按揉着那块紧绷的皮肤,贺闻溪本能地想避开,却被他不可反逆地压制在怀里。

  此时,裴厉的眸色极深,额角一层薄汗,他嗓音极为沙哑:“听话,不要躲,很快就不难受了。”

  就在这时,大门处传来了四声轻轻的敲动。

  裴厉伸手,把装饰在贺闻溪襟前的祖母绿放到旁边,又解下他领口的绸巾,哑声哄着他闭眼:“灯快亮了,你哭了很久,眼睛会痛。”

  收藏室的灯亮了。

  白色的绸巾将贺闻溪湿润泛红的双眼遮蔽,只露出洇着粉意的精巧鼻尖,和被咬得绯红微肿的下唇,他茫然地“看”向裴厉所在的方向。

  “裴厉……”无意识地,贺闻溪尾音带着明显的呜咽,因为身体的难受和眼前的黑暗,俱是难耐与不安。

  “我知道很难受,但现在不能标记你。”虽然只是临时标记,但标记时出现剧痛,贺闻溪一旦开始挣扎,就很容易造成撕裂伤。

  裴厉思索片刻,将身上的黑色外衣脱了下来,将贺闻溪紧紧裹在了里面。

  见他又咬住了下唇,裴厉的手指按在了他湿漉漉的唇上,嗓音如同被砂纸磨过,命令:“不能咬。”

  贺闻溪被斥得有点委屈。

  但很快,裴厉掌着贺闻溪的腰,倾身靠近,鼻尖蹭过他汗湿的发尾,撩开在后脑处打成结的绸巾,嘴唇贴在了微肿的腺体上,极力压制着Alpha侵占的天性,只用牙齿轻轻碾磨。

  这一刻,明明没有标记,却令贺闻溪每一寸骨骼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