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都市情感>伏黛.花事>第 83 章 命运
  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冰凉的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雾气。一只苍白的小手胡乱的抹了抹,透过那清晰的一小片,能看到远处的魁地奇球场上空人影穿梭,甚至能隐隐听到不时响起的欢呼声

  “哎……”葛瑞丝·艾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杵着胳膊托着腮,看向对面正奋笔疾书的好友,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让清冷的图书馆更显得寂寥。

  整个城堡没去看球赛的大概就她们两个人了吧。黛西这怕冷的体质,又非常不喜欢魁地奇,哎——虽然是赫奇帕奇对格兰芬多……

  “说了不需你陪。”对面的娇小姐微微撩起湿漉漉的眼波,“你只管去看便是,又何苦守在这长吁短叹。”

  “亲爱的,请你告诉我——你很感动。”葛瑞丝噘着嘴合上了自己的书,她正要继续吐槽,面前已经递过来一块糖果,“图书馆不允许吃巧克力。”金发姑娘很有骨气地说,可她的手无视了她的警告。

  黛玉又蹙起了常颦的眉,“你去吧,总归是格兰芬多的赛事——”

  “见鬼的格兰芬多!”葛瑞丝打断了她,从毛衣里抻出一个吊坠,趴在桌子上凑过去,“好不好看?吉恩送给我的。”

  吉恩·洛夫古德?那诺比·里奇怎么办……黛玉吃惊的张大了眸子,这是彻底分了手?西洋人可真是,她有心问一问,又实在张不开嘴,虽说对他们□□的开化不再惊骇,可这难免也太神速了一点儿,那个拉文克劳队的队长——情人节不是才和别人约会完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记得你说过是赫奇帕奇的一个姑娘。”

  “他说那个女孩不适合他。”葛瑞丝把巧克力放进嘴里,“吉恩觉得我和他可以好好谈谈魁地奇——约会可以让它更方便,我觉得他的主意不错。”

  这是什么逻辑?黛玉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可看到艾博小姐的脸蛋正泛上红晕,她忍不住抿嘴一笑,看来每晚的魁地奇训练倒是牵了根红丝。

  红丝……黛玉心头一动,离家的前一晚,薛姨妈来潇湘馆瞧她——只要那根红丝将两个人的脚绊住,凭是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

  薛姨妈的话不期然的浮出脑海,黛玉只觉的心口突突疾跳,浑身浮汗,余下的半句再不敢往下去想,而双颊已经滚烫起来,可紧接着,一颗心又拧了劲的开始发疼,空落落的直往下沉。

  她正黯然发呆,过道里传来了脚步声,还没等凝神去看,书架处人影一晃,过来一个男孩,是奥赖恩。

  “见鬼的,又差点撞了平斯夫人的霉头,她硬说有人翻动了图书馆的借阅记录本和批条。”奥赖恩耸了一下肩。“一进来,我就觉得自己像被秃鹫盯上的一块肉。”

  “她说她有自己的私人标记,哪怕动了的人用魔法恢复原状都不好使,一样能被她看出来。”葛瑞丝撇撇嘴,看来她进门的时候也没逃过图书管理员的审视,虽然因为林小姐在场,那个秃鹫的态度好了不少。

  “只有蠢货才能被她吓唬住。”黑发男孩不以为然的说,接着又献宝一样,把两个纸袋子放到了黛玉面前的桌子上,“看,你要的魔药材料。还有月痴兽的粪便——我让妈妈寄过来的。”

  “我并不曾——”黛玉困惑的才张开嘴,就被葛瑞丝打断了。

  “我告诉他的。”葛瑞丝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书本,“走了,走了,我们去看看你的魔药熬好了没有,就差这一种魔药材料了不是吗?”

  黛玉是唯一被斯拉格霍恩教授准许私自熬制魔药的学生,场所在魔药课教室旁的一间空教室,他看起来对自己的这位女学生相当偏爱,甚至不时额外的给她开设小灶。当然,除了这位学生的惊人才华,她的贵族身份也是一个关键因素。虽然除了那一次的生日宴会,他的鼻涕虫俱乐部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位东方小姐。

  他的这位得意门生是个通透聪明姑娘,对于魔药课教授的小算盘看得明白,除了学业,她并不想和任意一个人有私人瓜葛。这位老师也确实有意思,他像个挑剔的贵妇人一样沉迷于各种物质享受,可在旁人眼里的这个诟病,在黛玉看来并没什么特别,她是长在权贵巨富人家的姑娘,身边的人随便挑出一位,都比这位教授讲究的多。

  而这位贵族小姐身上的那种独特的放松和一点点轻微的倦怠感,却让魔药课教授一直感慨和着迷,这种顶层人物特有的气质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模仿到位,优渥的生活环境让这类人有足以丰沛的眼界,所以生活中极少有让他们紧张兴奋的新鲜事。

  所以,自己这位女学生,让斯拉格霍恩不时出现游历东方世界的冲动,尤其是在收到东方糕点的时候——但除了物质和世俗之外,他确实是一位很出色的老师。

  这阵子,这位教授先生总在嘀咕受够了自己的地下办公室,一直叫嚷着搬到楼上去,对一个讲求生活品质的人来说,天然的阳光和自然风景怎么能容忍长时间的或缺?

  “不过他盯上的那一间,必须要等到梅勒斯教授退休了。”一个讥讽的弧度轻轻的弯出里德尔的唇角

  “听说他也替罗尔求了情。”埃弗里站在他的领袖身后。

  长身玉立的少年正负手站在落地窗前远眺,远处的魁地奇球场沸腾犹如潮海,却没有把校园里所有的学生都吸引过去,看来眼前这位斯莱特林队的队长,果真如底下流传的那样——并不是真心热爱这项运动。

  “他?”窗前人发出一声轻笑,“邓布利多的力保都没有产生效力——学生家长们那一关是过不去的,不是每个人都像海格那么幸运。”

  “因为涉及到了马尔福家族?”埃弗里嘿嘿怪笑了一声,“不过邓布利多并不完全相信罗尔的话。”埃弗里舔了一下唇,“听巴克说,邓布利多去了好几次圣芒戈医院,不过他哥哥没有被问出新的说辞。”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里德尔用拇指在黑宝石戒面上打了一个旋儿,语气云淡风轻。

  不过,也有他意料之外的事……

  “邓布利多是个摄神取念的高手,虽然他不敢直接对罗尔施咒,可单纯的面谈,也足以让他看出罗尔的话有所保留。”里德尔淡淡地笑了一下。

  “不管他说不说,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影响。”埃弗里语气里有种扭曲的兴奋。

  “我说过,失去马尔福会是一个损失。”这个纯血家族有巨大的价值可以利用——被他利用,而不是利用他,而互相利用从不会出现在他的法则里。老马尔福精明的一张脸浮现出眼前,里德尔讥讽地笑了一下。

  早晚有一天,他会让这些纯血家族知道,如果失去古灵阁里的金子,他们将什么都不是。金钱?权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完全不堪一击!只有把他们全部碾入脚下,这些奸狡的纯血才会毫无保留的归顺和臣服,而不是将他看做为他们攫取利益的锋利长矛——“畏威而不怀德”,呵,东方文化对人性的认知也是如此精辟。

  “对了,这是你要的名单。”被里德尔冷下来的气息噤声了片刻,埃弗里有些紧张的掏出一张羊皮纸,“这些都是课堂上展示过的魔药,最近几个月的,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一到七年级的都有。”他见里德尔接了过去,连忙继续说道,“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需要再等等,我从不和那两个学院打交道,哦,也许阿尔法德可以,这可以交给奥赖恩。不过,老鼻涕虫虽然有这个嗜好,但在课上展示的魔药无非就那么几种。”

  里德尔把羊皮纸折好装进口袋,他挑了一下眉,轻笑了一声说,“奥赖恩?我觉得除了拉文克劳,他对其他学院已经完全没兴趣了。”

  埃弗里被这句话弄的一愣,可等他顺着里德尔的目光看下去的时候,他才知道头儿的打趣从哪里来。

  从这个高度和角度,能看到一个荒僻的庭院,奥赖恩正和林小姐,还有那个艾博家的女孩,站在一棵树下。

  “他们在做什么?”埃弗里往前走了一步,脸几乎贴在了玻璃上,“那个院子基本没人去……他们围着那棵枯树在做什么?”

  “小姑娘已经对魔药着了迷。”里德尔懒洋洋的笑了一下。

  可这通常含着讥讽的腔调,却没有一丝讽刺的意味,尤为怪异的是,里面竟蕴含着——几不可查的温软,这让埃弗里的心猛然一紧,赶紧压下泛起的那种莫名的、不可见光的心绪。

  虬结的树干耸立在庭院正中,树冠像一把庞大的巨伞。这棵树也不知在这里伫立了多少岁月,只是树冠的枝干非常稀疏,也没有一枚叶子,从他入学的第一天开始,印象中它就没有萌发过一点绿意,这是一棵枯死的树木。

  身穿汉服的东方少女正娇怯怯的立在树下,黑发男孩用魔法在土壤上划出一道沟槽,等女孩把魔药洒进去,他再用魔法把土覆盖上。

  “他们在……”埃弗里强迫自己的视线离开那个柔美清丽的身影。她到了哪里,哪里就会变成一幅画,就连倒药的姿势都那么美,柔和优雅的像是初夏月光下的玫瑰,让人见了总是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医树。”里德尔笑了笑,他的黑眼睛跟随着那个雪白的身影。这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单纯、率真,柔弱又多情。她具备的这些特质,在他的眼里从来没有被视为过美好,甚至极度的不屑和厌弃。而可笑的是,因为“她”的出现,更因为从属于“她”,他才发觉这些东西原来可以让人这么愉悦,当然,这些愉悦和美好是因为依附于“她”,一旦剥离开这个女孩,在他眼里又会一文不值。

  同样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她怎么会有这么丰沛的情感——就像他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很多人将爱情看得比生命更贵重,而他却无法对这种可笑的情感感同身受一样——但同样的,也是因为来自于她,竟让他无法嘲讽和漠视,尤其她的那句话——

  他的心——砰然一震。

  那么一个有个性、不妥协,清高、又天生带着小骄傲的女孩儿——

  “很可爱对么?”少年黑魔王轻吐的语气犹如呢喃。

  埃弗里一时不敢断定他是不是对自己说话,还是头儿的自言自语。尤其让他紧张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少年的目光依旧落在女孩身上。正午的天空,浓云还在跌宕翻滚,突然,有一束阳光穿透了云隙,从天幕直刺苏格兰高地上的城堡,洒向长长的落地窗——玻璃后的那个少年,融在晦涩浓重的大片阴影里。忽的,有一缕金色的阳光,落在了他如刀刻斧凿般的眉眼上。

  “命运是个很有趣的东西,当我们野心勃勃和命运抗争的时候,我们做出的选择也许恰恰就是命运真正的抉择,我们所有的抗争也不过是命运轨迹的一部分——结果早已命中注定,而可笑的是,我们常常认为自己是胜利者。”

  “那——就选择放弃吗?

  “不,我们最起码要给予灵魂以抚慰,看!我不是懦夫,我一直在和命运搏斗——”

  哄——

  男孩们爽朗的大笑夹杂着掌声。走廊的一角已经成为了一个临时沙龙,少男少女们或靠或站,或者坐在廊柱间的石凳上。他们谈话的主导者,是人群中心的一个英俊少年,显然,他看起来更像是他们的领袖。

  还好,乏味的如尼文课不像其它课程一样冗长,比如魔药课,经常两节课连在一起。

  课间的时候,人们像现在这样——同斯莱特林级长谈笑的机会并不多,尤其是拉文克劳学院的学生,虽然两个学院经常一起上课。

  艾琳·普林斯在人群的外围远远的注视着那个优雅谦逊却又夺去所有人光彩的少年。他谈话的时候,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让他的表达更有说服力。

  她痴迷于他每一个的动作。他无可挑剔的面孔和身材也成为了最好的加持,而最惑人的还是他骨子里的特殊气质,但那气质具体是什么,她又无法参悟和表述清楚,也没有人能够看透——很特别,明明像温旭的光,却是光的背面最秾艳的黑暗,那是贪婪、残忍和极致的冷酷。

  “那么什么是邪恶?德姆斯特朗对黑魔法的态度一向宽容,可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一所名校。”穆尔塞伯揉着他有点伤风的鼻子,瓮声瓮气的发问。

  “最棒的是他们只录取血统纯正的学生。”诺特一脸羡慕的说。

  “善恶只是人类自我的划分和界定,而世界上的一切……无一不是由所处角度决定的。”年轻的斯莱特林级长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语气随性又温和,“无谓善恶,不过都是为了各自的生存而争斗,但标榜自己为正义,这无疑在诠释什么叫虚伪。”

  “不,善和美德千百年来一直被歌颂,它非常高尚。”一个拉文克劳男生微微皱起了眉头。

  “当然。”看着拉文克劳队的队长,里德尔轻轻地笑了,“人类为了繁衍和生存,必须建立维护社会正常运转的秩序,而这些法则因为更能保障绝大多数人的利益,所以成为了普世价值,也就你所说的善和美德。”少年的袍角随风轻轻舒卷,就像他的口气一样随意和轻松,“但是当这个普世价值被绑架成了毁灭一个群体的工具的时候,从这个群体的角度,它就成了恶,比如……”里德尔剔了一下眉,“对麻瓜宽容和保护,而对巫师残酷倾轧,仅仅因为那个劣等的群体不会使用魔法。”看書喇

  什么是邪恶?真正的邪恶是背叛自然法则,背叛人类天生的族群性,将其他族群的利益置于自己族群之上。外忍內残,将自己的族群送入地狱,却打着普世价值的幌子——自认为正确和文明。

  吉恩·洛夫古德张了张嘴,正思考如何反驳的时候,身后传来拖腔拖掉的讥讽声,“还有那些麻种,不是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师都一样优秀。但是所有麻种都无偿享受着我们的福利,被我们的钱养着,然而资源都是固定的,蛋糕只有那么大,却被那些麻种分走,而且不用掏一分钱——阿布,听说你们前几天又给圣芒戈捐了一大笔?”

  金发少爷坐在不远处,看了一眼莱斯特兰奇,没有理他,最近这段时间马尔福低调了不少,一头金发甚至不再散开,而是用墨绿的发带很严谨的束着。让一些见惯他趾高气扬的人很有些不适应。

  洛夫古德很不赞同的摇摇头,“但麻瓜出身的巫师已经属于巫师了——”

  “你听说过人种替换吗?吉恩,这可是麻瓜们发明的词儿——”埃弗里冲着洛夫古德龇牙一笑,真打算继续说,却听到走廊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像是正往这边跑。

  他才张开嘴,见几个女生被挤的一趔趄——

  “让、让开!让一下——”奥赖恩喘着粗气挤进小圈子,他看到了里德尔,连气息都来不及喘匀,他呼哧呼哧的说,“快,林、林受了伤——”他忍不住弯下腰,按着岔了气的肋部,可还没等他再匀上一口气,他的胳膊已经被人揪住了,身高的劣势,让他差点被拎起来。

  “发生了什么?说清楚点!”始作俑者语气暴躁。奥赖恩见是马尔福,忍不住一愣怔,甚至忘了挣扎。他看了一眼那双急切的银色眼睛,但潜意识还是让他面向了里德尔,只对上那双已经眯起来的冰冷眼眸,“她、她的坩埚爆炸了——课堂上——”他见那双黑眼睛倏然更加冷厉,布莱克小少爷简直像条件反射一样一口气说出,“受了很严重的伤,去了——已经送到了校医院。”

  埃弗里心口快速的跳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发的哪门子慌,可他还没来得及梳理,见马尔福一把撒开了奥赖恩,急切的拔腿就想走,但还没等马尔福迈出脚步,一根紫杉木魔杖已经挡在了纯血少爷的胸前——骨骼型的白色杖体,在他胸口黑色的校袍上,刺目的像永远无法跨过去的边界。

  ※

  强烈的药水味混合着魔水仙的浓香,刺激的黛玉从小睡中醒来,梦里的姑苏还没来得及靠近,萦绕着惆怅的欢喜还没等盈满心头,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把她拉回了现实。

  房间里安静了许多,校长和教授们显然已经离开。她轻轻的睁开眼睛,手指本能的抚向面部,却又停了一下,转而紧紧地抓紧了枕角,而倏然出现的疼痛提醒着她——手上缠满了绷带……

  她的脸——惊恐终于尽数回归,遏制不住的颤栗漫延到全身,她哆哆嗦嗦的四下摸了摸——这里可否有面镜子……

  “……在里面,她需要休息,时间不要太长……”门外传来格雷夫人的叮嘱。她才用胳膊肘努力的撑起一点点身子,随着房门的开合,听起来是进来一个人。

  “里、里——”外边的病床咯吱一声轻响,守在外面的葛瑞丝像是站了起来,“黛西刚刚睡着。”

  黛玉心头猛然一揪,胳膊失去了力气,一下子又躺回到床上。她不自主的把枕角攥的更紧,眼泪倏然淌落。

  “脸上都是——还有手背,幸好眼睛没有被伤到……”葛瑞丝听起来非常局促和紧张。

  “格雷夫人已经告诉我了。”是里德尔低沉温和的声音。

  “可能会留疤——”葛瑞丝的声音有些哽咽,甚至刻意压低了一些,但还是准确无误的传进了黛玉的耳朵。

  黛玉大脑阵阵嗡鸣,一下子咬住了唇,也咽下了差点破唇而出的啜泣。

  “当时你在她旁边,对么?”里德尔听起来像是沉默了一下,紧接着平静的问道。

  “是的。”葛瑞丝的声音有些发颤,回忆出的那一幕依旧让她感到害怕,“我们当时在做无梦安眠剂,我转身取天平的时候,就听砰的一声——太可怕了,坩埚炸的药水哪里都是,尤其是黛西的身上——”她急促的抽泣了两下。

  女孩的哭腔像是引起了里德尔的不耐,他马上打断金发姑娘,但语气里的嫌恶很快地掩饰住了,“无梦安眠剂?”少年略微一沉吟,“步骤和操作出了失误?”

  “不可能。”葛瑞丝很直接的否定,“黛西绝不会犯这方面的错误。”她又愤愤不平的吐槽,“本来斯拉格霍恩教授也不相信,可他后来又说,肯定是加入颠茄汁时没有把坩埚从火上拿开——可是,我们还没有进行到那一步,教授说我们肯定是吓糊涂了。但很奇怪,黛西盛颠茄汁的魔药瓶确实空了——”

  “空了?”里德尔的音尾微微挑起,像是拂起一阵凉风。“上课前检查没有?”

  “黛西有课前检查魔药材料的习惯,不可能出现这个情况。”

  “魔药瓶是空的,是谁第一个发现?”

  “斯拉格霍恩教授,当时大家吓坏了。教授让我们把黛西送到校医院,他清理地上的药水,也安抚其他学生,让他们都离开了教室,还好,其他人没有被溅到皮肤。”

  片刻的沉默,接着里德尔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其他的魔药材料呢?”

  “都还在教室,还有黛西的书包——梅林!我都给忘了,我这就去帮她收起来。”

  “拿到这里。”

  “什么?”

  “收好,全拿到这来,给我。”

  少年冷下来的语气打断了金发姑娘的话痨,房门一声开合后,一切又归于了寂然。

  黛玉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的把被子往上抻了抻,很怕他进来。

  一张病床,一个帘子,成了一个私密的闺阁空间,而随意进来一个男性都是于礼不合的,连迪佩特校长和几位教授都遵守了她的东方礼制。

  可身后传来微微的响动,帘子还是被撩开,黛玉心头起了羞恼,可恼怒里又夹杂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她本想斥责一声,但不知怎么的,嗓子仿佛被噎住了,难受的发不出声音,她紧紧的闭上眼睛,可眼泪就是怎么都忍不住。

  若是这样,他总该会退出去吧——

  但不均匀的呼吸,如何能够骗过里德尔,少年一眼就觉察出了女孩的装睡。

  透过窗纱的阳光朦朦胧胧的,将女孩蓬松的黑发晕染的像一蓬水墨般的云。面里侧睡的少女,被薄被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可真美,完全就是东方画笔下最动人的韵致。

  里德尔看得呆住了。

  可紧接着升起的是踏实感,他已经越来越能意识到的、他最稀缺的踏实感——每次一看到她,灵魂里的躁动就会静下来、就会漫延出从没有过的暖意。

  如果——

  少年静静的看着女孩的背影——

  如果,每天早晨醒来时的第一眼,每天夜晚睡去的最后一瞥,就是眼前这个女孩,就这么躺在他的身边,该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这个诡异的念头不期然的、更是不可思议地闪现进脑海,里德尔的心猛烈一跳,一抹红晕渐渐浮上了脸颊和耳根,他的心神有些恍惚,而双腿不自主的迈开了步子,轻轻地走到她的床前。

  姑娘躺在那一动不动,可整个身子明显的紧绷了起来。里德尔忍不住轻轻的笑了。

  一种更紧张更致密的气场随着少年在床边坐下达到了顶峰——哪有坐姑娘床的?黛玉只觉得浑身冒出的那一层薄汗更加难耐,心里又羞又气,可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忽然头顶一暖,一只大手已经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