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依旧刺目, 曹豆生眯着眼睛,瞧见了逆光而来的少男少女。

  金色的光芒落在女生俏皮的马尾之上,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辉, 配上那张妍丽精致的小脸, 只觉得让人赏心悦目。

  再看她旁边的少年,清俊风流, 挺拔高挑, 剑眉入鬓, 薄唇微翘,冷白的皮肤下似乎都能见到那青色的血管, 被阳光那么一照,又多了几分暖色, 使得他周身清冷的气息仿佛微微融化了一般。

  两人有说有笑,气氛非常融洽。

  简单的校服都能让他们穿出时尚潮流之感。

  当他们越走越近的时候,曹豆生忍不住道,“又是他们。”

  曹豆豆迷惑地啊了一声, 扭头顺着自家哥哥的视线看去,就发现了白酒酒跟萧锦幕。

  萧锦幕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惹得白酒酒发笑, 那双漂亮的眼眸波光潋滟,无意间与他对视, 让曹豆豆的小心脏又猛的跳了起来。

  他开始无意识地紧张起来,捏着书包袋子的手也开始用力。

  过来了,过来了——

  要不要打招呼呢?要不要打招呼呢?

  曹豆豆很紧张, 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结果却忽的听到自家嫂嫂惊声尖叫了起来, 声音粗嘎而又吓人,叫人觉得头皮发麻。

  紧接着,便是一物体猛烈撞击地面时所发生的声响。

  他一扭头,便惊慌失措地发现是他的哥哥倒在了地上。

  “哥,你怎么了,哥?”

  曹豆豆慌极了,他成绩再好也不过是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见到自家哥哥突然倒地昏迷,他自然是手足无措。

  袁巧巧也是惊恐万分,她费力地弯下身子,想要去扶曹豆生,但是她僵硬而弯曲的腿根本就没办法支撑她做这样的动作。

  她很慌很害怕,明明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可是那滴泪却是怎么都掉落不下来。

  手中的黑伞忽然掉落,灼热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让她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她的脸就好像被什么烧着了一样,突然开始红肿,发烫,起水泡,甚至还冒出了缕缕白烟,吓人的很。

  曹豆豆听到动静回过头去,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虽然知道自家嫂嫂生过一次大病之后,身体就变得很差,就算是大夏天,也需要穿厚重的衣服来保暖,每次出门都得将自己遮盖的严严实实,无论晴天下雨还是阴天,都得必备一把黑伞。

  并且只能是用这把据说是花了大价钱特制的黑伞,其他伞的话都没有任何作用。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家嫂嫂的病情已经严重到只要一晒太阳整张脸都会起泡红肿。

  这好像是一种皮肤病吧。

  曹豆豆隐约记得,这个世界上有一小部人是对阳光过敏,一照射到阳光,身体跟脸的皮肤便会红肿起来。

  但是他嫂嫂以前不会这样,生完病之后,怎么还对阳光过敏了呢?

  就在曹豆豆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天籁之音在他耳边响起,“同学,我来帮你。”

  曹豆豆猛的扭头,就见白酒酒那张清新脱俗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紧接着,她捡起地上掉落的黑伞撑在了袁巧巧的头顶。

  黑伞阻隔了阳光的侵袭,袁巧巧的哀嚎声这才慢慢地低了下来。

  她的双手死死地捂着脸,透过指缝间隙,隐隐可以瞧见脸上的溃烂。

  而她用来护住脸的双手,更是已经可怕到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地步,隐隐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

  她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动作笨拙而迟钝,神情惊慌而又恐惧地看向白酒酒。

  曹豆豆心慌意乱,直接对着白酒酒道,“麻烦你帮我叫下救护车。”

  哪晓得袁巧巧听到救护车二字疯狂摇头,可因为灵魂与身躯的不匹配,使得她的动作看上去别扭又怪异,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粗嘎而又缓慢的声音,“不——要——叫——救——护——车。”

  曹豆豆急了,“怎么能不叫救护车呢?哥哥莫名其妙昏倒,嫂嫂你的脸跟手又被晒成了这样,不叫救护车怎么行?”

  学校大门本来就人来人往,这边发生的动静很快就被人察觉,路人下意识地围观了过来,让袁巧巧越发的惊恐害怕,将伞猛的往下压,想要将自己藏在其中。

  白酒酒看了她一眼,又来到了曹豆生的身边,指尖碰触到他的肩膀,悄无声息地将一缕灵气释放进入了他的身体。

  没多久,曹豆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人还有些恍惚。

  “哥,你醒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曹豆豆看到自家哥哥醒来差点喜极而泣,他的爸妈从小就忙,曹豆豆可以说是他哥哥一手带大的。

  对于他来说,哥哥就是他的家长,爸妈可以一年都不在家,但是哥哥不可以。

  曹豆生虚弱一笑,脑袋都还有些难受,胸闷想吐,人也提不起精神来,但即便这样,他还是费力地在曹豆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见到曹豆生醒来,都能自主活动了,原本围观的众人以为没事便渐渐都散去了。

  曹豆生咳了几声,看向一旁的白酒酒,露出虚弱的微笑,“这位同学谢谢你。”

  白酒酒微微一笑摇摇头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曹豆豆慌乱打岔,哥哥醒来,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样,“哥,你这样子看上去还很虚,而且嫂嫂刚才被阳光照到,手跟脸都起泡了,我叫救护车她还不愿意。这可怎么办?”

  “什么?”

  曹豆生一听,脸色大变,立马推开曹豆豆,就往袁巧巧的方向跑去。

  奈何身体太虚,刚走一两步,整个人又开始晕头转向,差点摔倒在地,要不是曹豆豆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恐怕又会发生刚才的悲剧。

  “哥,你别吓我。”

  曹豆豆真的是急得眼眶都红了,他哥哥的身体明明也挺不错的,可是自打他嫂嫂大病一场过后,他哥的身体也每况日下,人也越来越瘦,曹豆豆之前还提过几句,让他多吃饭,去看医生。

  但他哥总是表示这是因为他担心嫂子的病情,所以才会消瘦下来,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现在看来这哪能是没问题,这分明是问题可大了。

  袁巧巧整个人蜷缩在了那儿,知晓曹豆生清醒过来之后,她欣喜若狂,艰难地举着伞,要往他那儿走去。

  迟迟未掉落的眼泪这个时候也顺着眼眶落下,只是配上那张僵硬迟钝的脸,总叫人觉得诡异万分。

  “豆——生——”

  袁巧巧发出粗嘎难辨的声音,她抬起头,露出面目全非的脸,让曹豆生见了心疼万分。

  他不顾自己晕眩的身体,猛的跑了过去,费力地想要抱住袁巧巧,结果却因为身体过虚,直接跪倒在地。

  而袁巧巧一见到他这样便心慌意乱,担忧不已,下意识地扔掉了手中的伞,就想要去搀扶他。

  结果阳光一照射到她的身上,又叫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如同虾米一样,血迹斑斑,叫人不忍直视。

  曹豆豆瞧着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往那边跑,这一家三口看上去极其的凄惨又可怜,叫白酒酒都忍不住再次上前为她重新撑好了黑伞。

  然后,伸手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灵气缓慢地渗入她被灼伤的脸部跟身体,缓解了疼痛。

  察觉些许不对的袁巧巧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动作迟缓地抬头看向为她撑着伞的少女。

  少女扎着马尾,眉眼弯弯,逆着阳光而站,那双漂亮而又清澈的眼眸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是将一切都看透了一般。

  而萧锦幕则是上前帮着曹豆豆一起扶起了他的哥哥曹豆生。

  曹豆生费力地喘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不断地减弱,好像被什么吸走了一般,这样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习以为常。

  只不过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想到之前他找的那位大师所说的话,曹豆生的心中隐隐生起几许惶恐与不舍。

  他向满脸担忧的弟弟,伸手颤颤巍巍地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起。”

  曹豆豆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要向他道歉,他只是拼命地摇头,“哥哥,不用说对不起,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我明知道你跟嫂嫂最近身体都不好,还叫你们来接我。要不是我任性,你们也不会难受成这样。”

  曹豆豆是真的难过,因为自从嫂嫂生病之后,哥哥跟他相处的时间也大幅度减少,再加上他又是在念高中,每次能回家的次数也少,上次县竞赛,他哥哥都不知道他参加了。

  还是他提起的时候,哥哥后知后觉,充满歉意地向他道喜。

  于是曹豆豆便趁机要求哥哥在省竞赛的时候来送他,哥哥欣然同意,连嫂嫂也愿意来陪他。

  那个时候曹豆豆是真的高兴。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高兴的代价如此巨大。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哥,我们快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

  萧锦幕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出声安慰道,“你别担心,有酒酒在呢。”

  曹豆豆不明所以,还是哭的惨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