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衡将太子送出前厅,路过一处假山后,恰巧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温也。

  温也本是见钟卿许久没有过来,便想着去看看他,却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了太子。

  温也被云越推着轮车上前,朝傅君识拱手一礼,“太子殿下。”

  傅君识点点头,看到温也这副模样略微有些惊讶,他是知道夏绮瑶污蔑温也对其用刑一事,却不想温也竟遭受了如此酷刑。

  不过他很快便收敛好情绪,“说起来这还是孤第一次与温公子见面。”

  温也颔首,看样子傅君识并不知道之前宫宴上钟卿偷偷带他入宫的事,不过傅君识并没有唤他温庶妃,这倒是间接说明他是认可了自己同钟卿的关系。

  “前几日的事孤已经听说了,没想到夏氏竟对你下如此狠手。”

  温也道:“谢殿下关怀,我已经无碍了。”

  傅君识看了温也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奈一笑,“孤所认识的钟景迁,凡所能算计的,一样都不会放过,只是如今才知,他原来也有例外。”

  “孤原以为他会借夏绮瑶将你弄伤一事在父皇面前博几分可信度,没想到他竟甘愿冒这么大风险作伪也不愿将你牵扯进来。”

  温也怔了怔,微微垂眸,面对傅君识的话,他根本不知如何作答。

  傅君识将手轻轻按在温也的肩上,“记住,不要成为他的软肋。”

  随后,他负手扬长而去。

  温也微微转动身子,对着傅君识一拜,“谢殿下成全。”

  远处传来一声轻笑,是傅君识若释重负的叹笑,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子内心曾有过多么激烈的挣扎和煎熬。

  “哎,我今天可是又帮了你一回,你可得记得赶紧找那老头子帮我求解药啊,傅琮鄞最近已经开始怀疑我了。”阮七毫无形象地坐在椅子上同钟卿抱怨道。

  钟卿淡淡一笑,看得阮七心里发毛,他却道:“自然不会忘。”

  钟卿说话算话,在云涯子准备启程回去之前,找他谈了一次话,谁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第二天云涯子虽然还是对阮七臭着脸,但到底愿意给他看诊了。

  经过云涯子分析,此毒若要解开,还需要耗费一番精力。

  不过现在云涯子可以研制同五皇子手中差不多的药物,暂时压制毒性,也就是说,阮七再也不用受到五皇子的控制了。

  云涯子说,制作解药的药材只有在他的五毒山上所种的药园中才有,因此只得让阮七同他一起回去。

  可以活命,还能摆脱皇室的内斗的控制,阮七顿时觉得云涯子那张臭脸也没那么讨厌了。

  云涯子给温也和钟卿分别写了几副药方,又塞给了钟卿一个小盒,“这东西,你知道该什么时候用。”

  钟卿点点头,两人心照不宣,“多谢师叔。”

  “师叔可要去看看师父?”

  云涯子摆摆手,满脸抗拒,“那秃驴整天就知道待在那鸟不拉屎的山上念经,他那儿又冷又无聊,不去不去。”

  钟卿失笑,“我上次下山时,师父还曾夸赞过师叔医术高超。”

  云涯子眉心一动,有些怀疑道:“他真这么说?”

  “真的。”

  “哼,算他还有几分识相。”

  *

  “你们、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阮七满眼惊恐地被两个下人从王府中拖拽出来,却挣扎不开。

  “要是王爷回来了,定要你们好看!”

  听着吵闹声,宣王府门口渐渐聚拢了一堆人。

  两个下人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趾高气昂道:“你一个小小男宠,竟敢对王妃如此大不敬,王妃病重,岂容你放肆!”

  阮七身子颤颤,看着四周议论纷纷的人,感到万分羞耻,“我没有对王妃不敬,我只是......”

  “只是什么?”

  身子骨已经好利索的慕桑站出来,眼神锐利地看着阮七,“王妃仁慈,没有处罚你,只是将你驱逐出府,你还不知足?”

  阮七不服气道:“王爷不在,他凭什么赶我走?”

  慕桑握紧手中的剑鞘,“就凭你目无尊卑、以下犯上辱骂王妃,便是王爷也容不得你!”

  阮七脸色一白,慕桑向两个下人一挥手,后者会意,便将阮七丢在大街上,随即关上了王府大门。

  一场闹剧很快收场,阮七被人指指点点着往人群中走去,很快,人潮渐渐散去,阮七却猝不及防被人拉到了小巷子里。

  面前的人紧皱眉头,“怎么回事?你怎么被赶出来了,难不成是被发现了?”

  阮七耸耸肩,无奈道:“我怎么知道,兴许是钟卿嫉妒我的美貌,想找个借口将我赶走也说不定。”

  那人沉思片刻,“罢了,事已至此,你先随我回去跟五皇子复命。”

  阮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走吧。”

  阮七身上还有毒,那人自然不怕他耍花招,只是没想到刚一转身,胸口处便传来一阵剧痛。

  他惊愕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插入的一瓣梅花,鲜血将花瓣染得越发秾丽。

  “你......”

  阮七将他推倒在地,取出他胸口的梅瓣,手中轻轻一捏,杀人的凶器便化为齑粉。

  阮七冷冷一笑,狠狠踹了他一脚,“去阎罗殿等着告诉你主子,老子不奉陪了!”

  等到那人彻底断了气,阮七才翻过巷子后的矮墙,云涯子就在一旁等着他。

  阮七接过云涯子手上的人皮面具,翻身上马,两个一前一后背城而去。

  等五皇子得知阮七不见之时,派人来到附近,却只在巷子里找到一具凉透的尸体。

  阮七和云涯子都走后,温也终于忍不住问钟卿,“你到底跟云涯子前辈说了什么,他之前那么不待见阮七,现在竟然肯给他解毒。”

  钟卿捏了捏他的耳垂,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我跟他说,正好趁此机会绑个侄媳妇儿回去,治一治他那世侄的相思病。”

  温也禁不住笑了,心里对阮七升起一抹同情。

  刚出了郊外,阮七就忍不住大喊:“呜呼~江湖,你阮大爷回来啦!”

  等他的毒解了,那个什么最近江湖名声鹊起的正派剑修,还有天机阁阁主、罗刹殿的玉面罗刹......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阮七想着江湖还有一众美男在等着自己采撷,举着马鞭疾驰,像只脱缰的小野马,内心无比狂放激荡,就差没长翅膀飞出去了。

  这江湖,还得是他寄春君的江湖。

  云涯子看着阮七这一脸发浪的神情直皱眉头。

  心想,要不还是把这儿玩意儿一掌拍死吧,回去就跟自家世侄说人死在外面了。

  等到大半月后,阮七终于跟随云涯子上了山,正满怀期待地等着云涯子给他解毒,却不料门口竹屋徐徐打开,身材健壮颀长的男子抱臂靠在门边,眼底闪动着野兽捕食般的兴奋,他冲阮七吹了个口哨,扛起大刀,脸上挂着不正经的坏笑,“苏苏宝贝儿,想我了没有?”

  阮七身子一僵,脊背陡然发凉。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找到他报仇,将人按在塌上坐死的豪气瞬间没影儿了,阮七满脸就写着一个字:“怂”。

  啊啊啊!怎么办?这冤家不会是来砍他的吧?

  他毒还没解,他还没有睡够美男,他还没活够呢,他这么美他不想死啊!

  看着眼前男人一步步向他走来,阮七突然觉得五皇子其实对他真的还挺不错的。

  不惦记他屁股,也不惦记他小命,一心只想成就大业,无非就是给他毒药控制他,可他至少在王府吃好喝好,糊弄糊弄宣王那个二愣子也能活命啊!

  阮七后悔了,他不想报仇了,他想逃。

  可他也知道在云涯子和顾熠这两大高手手下,自己决计是逃不掉的,且自己还要靠云涯子替他解毒,若是一反抗,他可就彻底没戏了。

  阮七就是再蠢,也知道是钟卿在害他,他定是还记得自己当初没有救温也,后来又诈温也服下假毒药的事,这才找着机会给他下套报复他。

  阮七心里把钟卿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个遍。

  罢了,横竖都是死,大丈夫能屈能伸......

  阮七僵硬的笑容渐渐变得生动起来,身姿袅袅,烟视媚行,不胜娇态。

  他不退反进,扑到顾熠的怀里嘤嘤哭泣,“熠哥哥,人家想你想得好苦啊~”

  他一边将顾熠手中那柄骇人的大刀勾过来,不禁意间将它一脚踹开,重刀落地哐啷一声,阮七故作惊吓地往顾熠怀里缩了缩,“哎呀,人家不是有意的。”

  顾熠嘴角噙着笑,由着这小妖精缠着他作,他揽住了阮七的腰,“苏苏有多想我?”

  阮七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打着圈,轻轻噘着嘴,很是委屈道:“熠哥哥不知道,苏苏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京城里好多坏人要害我,苏苏可是吓坏了,所以回来找熠哥哥了。”

  顾熠捏了捏他的臀,对他讨好的话很是受用,“小妖精嘴里没句实话,既然想我,缘何当初一声不吭走了?”

  阮七惊喘一声,瞬间羞红了脸,“我......”

  “咳咳、咳!要发浪就给我滚下山去,别在这儿碍老头子的眼!”云涯子原先还只觉得阮七碍眼,现在这两人凑一块儿若无旁人打情骂俏,丝毫不顾及他一个老人家在场,云涯子也后悔了,他就该一脚一个将这两个浪荡玩意儿踢下山崖,眼不见为净。

  顾熠到底还想着云涯子在场,要给世叔几分面子,便低头在阮七耳边低语了一句,“宝贝儿晚上再慢慢告诉我你有多想我,再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阮七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菊花。

  心想,我他妈跑一次你能让全门派追杀我到天涯海角,下次我他妈真怕你把骨灰都我给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