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简誉归自以为“悄悄”安装的摄像头被取下来毁掉, 整整十多天的时间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像两人根本不知情似的。

  简誉归本来甚至都已经绞尽脑汁想到了各种说辞去面对简辞的质问。

  虽然安装摄像头的行为不对, 但毕竟没造成什么伤害, 那这就是当哥哥担心弟弟生活的不好、想看看却选了错误荒谬的方式而已。

  他甚至连道歉的说辞都想好了。

  自己这便宜弟弟一向心软, 仅有安装摄像头这一件事,简辞不会对足足二十多年的“亲哥哥”, 甚至祁修景想做什么他也必然会拦下。

  但他等了许久, 却始终无事发生,仿佛那镜头可能只是佣人打扫卫生时不慎扫落扔掉了、亦或是祁修景发现了摄像头, 却根本不知是谁放置的。

  半个月过去, 简誉归胡思乱想的忐忑心态不断转变,最终逐渐侥幸而沾沾自喜起来——他们竟然并没有怀疑我。

  但就在他刚刚放松了警惕,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继续动作, 祁修景就突然以雷霆千钧之力一连铲掉了简氏集团近期的所有项目。

  不仅如此, 甚至连资金链都被祁修景从中间捏断。连丢一整年几个最大项目本就已经让公司元气大伤, 而断开的资金更是让简氏集团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一夜之间仿佛积聚已久的木柴被浇上汽油, 然后瞬间燃

  商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消息都会迅速在圈内迅速传播,更不必说祁修景如此大的动作。

  ——他这是要吞并了简氏集团。

  双方的悬殊资产和实力差距足有十几倍甚至二十多倍, 众人虽然知道祁先生这强悍可怕的实力, 但却都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留情面。

  只是谁都没想到, 这个被他下狠手的对象竟然会是他合法伴侣的家族企业。

  婚变传闻顿时传开, 但紧接着大家发现了更离奇的事——

  简辞手中所持有的数量相当可观的简氏集团股份竟也在这场碾压和吞并中起到了相当关键的作用, 推波助澜从而致力于搞垮自家的产业。

  消息很快就传遍商界内外,一众吃瓜群众虽然不懂具体内容, 但至少看懂了祁修景的意图以及简辞的奇幻操作:

  【卧槽, 我一开始以为他们不但闹离婚, 而且还因爱生恨要搞死对方】

  【祁总那百依百顺的样子,下辈子他也不会这样对阿辞,而且如果因为感情破裂就这么做的话也太没品了】

  【啊这,所以夫夫俩一起搞?简辞可真是个大孝子啊,这一波真是哄堂大孝了】

  【据我所知简氏集团不仅被给了简誉归,去年大股东也变更成他了,都是自家儿子,对弟弟不公平吧?】

  【屁,公司虽然给大哥了,但是给了简辞相对金额的资产啊,这不就是拿到自己那份还继续贪心,还想吞并他哥的?】

  【你确定?简家上百亿的身价确实是豪门,但你怕是不知道祁总的几千个亿缀着几个零,都已经和首富结婚了,会为了这点钱连情分名声都不要了?】

  【怎么不能,人都是贪心的嘛,不然你说为什么,难不成他俩有仇啊】

  【豪门什么狗血的事发生不了,兄弟阋墙,为了家产而让一个外人来蚕食自家的产业,来个里应外合的奇观】

  【不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你们知道吗?有什么隐情呢?阿辞这样善良不可能这样做】

  【对,这一波我站简辞,相信他肯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明的】

  ……

  无论是从商界的利益角度来说,还是从圈外网友的娱乐八卦角度来说,这都绝对是一件足够拉满关注的事,很快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双方各执一词打得不可开交,更多吃瓜群众则是观望态度,万万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真正见识一次豪门的狗血风波。

  在这场碾压一般的鲸吞蚕食之中,祁修景并没有把从简氏集团上剥下来的财产以及技术和项目划入祁氏,而是在简辞名下另立门户。

  其实这正是简誉归在上辈子用的方式,用金蝉脱壳的方式以新公司挤压和掏空简氏集团。

  虽然大股东本就是他了,但由此他甚至还能拿到父母分给简辞的所有财产、甚至是简辞以自己的名义四处低头求人所借来的钱。

  .

  入夜,简辞苦恼坐在餐桌前问祁修景:“哎,我爸我妈大后天就要回国了,看见这鸡飞狗跳的场面不得当场抡棍子打我?”

  简辞的父母前不久又满世界转圈旅游去了,对此事还毫不知情。

  这大概是姑且算得上兄弟的两人最后的默契,出于各种原因,谁都没有对父母提起此事。

  这样大的事情,在简誉归意识到危机发生时,最初是态度强硬努力抵抗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只是螳臂当车,起不到任何作用,于是他终于试着联系简辞,打着多年兄弟情分感情牌的同时,试图表示自己的无辜和冤枉。

  简辞并没有答应与他见面,而只是接了电话。

  面对简辞丝毫不给面子的行为,简誉归此刻也只得退让,打着兄弟感情牌:

  “阿辞,是哥哪里待你不好么?我不信真的像外人说的那样,你只是想要这些财产……你是不是被谁蛊惑了?”

  “你要相信家人才是最重要的,最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也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其他人都是外人。”

  简辞闻言冷笑道:“不会背叛?哥,那你告诉我怎么才算背叛?”

  “让MB往我酒杯里放毒|品是什么,在果汁里掺那药想让我喝了、和祁修景矛盾更深算什么?还是说我要当看不见那两枚针孔摄像头,或者指使林怀玉的针对?”

  简辞说罢顿了顿,又笑道:“ 哦对,简誉归,你是不是以为自己买凶去杀人的手段真的很高明、真的滴水不漏?”

  电话那边的简誉归顿时愣住。

  他自认为一切都做的很高明很隐蔽,即便简辞真能发觉,也不可能知道是他做的。

  不是滴水不漏……难道简辞掌握了什么证据?查到了买凶的账目流水?

  简辞笑道:“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祁修景的人还在继续调查车祸的事,凡事只要发生就必然有痕迹,虽说的确耗费了些时间,但深究之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简誉归沉默许久,似乎还想狡辩些什么,但是一切显然都于事无补了,他最终挂断电话。

  机械挂断音宛如一个句号,兄弟两人整整二十多年的感情就此终结。

  .

  夜深人静时又想起大哥曾经桩桩件件的温柔,简辞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天花板的位置。

  记忆不知何时割裂开,曾经宠他呵护他的兄长只剩狰狞面目。他无从知晓简誉归是何时发现自己身世的,又或者是从小就记得,一切的好都不过是伪装。

  想得太多难免失眠,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

  他梦到了浑浑噩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的最后一个月人生。

  简辞终于想起来了,在溺死于冰冷海水的当天,他正欣喜若狂于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希望与精神支柱,他大哥回来了。

  他龟缩于包括祁修景在内的所有人都找不到的角落,那天被简誉归约了出去,约去什么不知名的偏远房子,据说是简誉归朋友的一处空闲住所。

  简誉归亲手给他烤了蛋糕,是这些年来味道从未变过的草莓酸奶蛋糕。

  但是烤蛋糕的人变了,蛋糕里的配方也变了。

  之后的事情简辞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在药效作用下好像被人粗鲁扔进了车里亦或是什么别的交通工具,最后他就长眠于冰冷海水中“自杀”了。

  梦境不断循环,简誉归图穷匕见的狰狞面容不断浮现,简辞皱眉努力想把自己从循环不断的死亡瞬间中□□。

  床头的手机突然响起。

  “唔……祁修景,”简辞半睁开眼睛,不满哼哼着踹了祁修景一脚,“好吵,谁大清早给你打电话嘛?”

  根据经验,这种电话肯定是打给祁修景的。毕竟简辞的狐朋狗友们是不可能起床这么早,更不可能用打电话方式交流的。

  祁修景睡得浅,随即睁开眼睛用抱枕挡住简辞的耳朵,然后把他从怀里松开,起身去拿手机。

  时钟显示此刻还不到七点,祁修景本想说“还早,你再睡一会”,但看清屏幕上的字却顿住了。

  这通电话真的是打给简辞的。

  祁修景于是掀开被窝把简辞越钻越往里的脑袋掀出来:“阿辞,别睡了。”

  “干嘛!”简辞起床气开始燃烧,“我昨晚一直做梦困死了——”

  “咱妈打电话来了。”

  “……啊?”

  简辞迷糊中脑子宕机许久,先是没能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是代指自己的母亲,然后又没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这么早打电话。

  停顿许久,简辞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

  “我靠我靠!我妈回来了?她和我爸不是还在南半球看袋鼠晒日光浴吗?!”

  明明老两口应该后天才回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提前回国了,而且必然是已经看见他和简誉归之间混乱又鸡飞狗跳的场面了。

  简辞只干巴巴道:“妈,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计划两天之后再回吗?现在在机场?”

  简母的语气显得忧心忡忡又十分严肃:“我们听说你和你哥的事之后就赶紧回来了。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不,你和你哥到底怎么了?”

  一旁传来父亲愤怒的声音:“疯了,简直是疯了!你这臭小子是真要把天捅出个窟窿吗?!要是不回来,你还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今天公司竟然要去申请破产保护了,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简辞张张嘴,他觉得这件事的严肃郑重程度不适合在电话上说。

  “爸妈,你们现在在哪里?”他坐起身,进卫生间一边迅速挤牙膏洗漱一边问,“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小兔崽子!你确实得说不少话!”

  简母打断他:“别凶孩子!大嗓门能解决问题?……小辞,我们一会就到家,你和小景一起过来吗?”

  镜子中倒映出祁修景穿着睡衣的样子,也在默默准备洗漱出门。

  “对,我们这就出发,一会就到。”简辞于是回答。

  虽然简辞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但显然还是有些晚了,京城此刻正是早高峰,车一出门就堵在了路上。

  “怎么办?你快帮我想想怎么和咱爸妈说啊,他们会不会一时间接受不了?”

  就像农夫与蛇的故事似的,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孤儿变得残忍又恶毒可怕。

  祁修景道:“曲秘书刚发来消息,买凶的事已经有完整线索证据了,是警方协助查到的……就算咱们不说,警方也一样会在逮捕的时候告知他们。”

  与其这样,从自己二儿子口中听到总好过从被外人下通知。

  简辞正低头翻看曲秘书抄送给祁修景的证据链邮件,手机突然又响了。

  大概是堵车太久,母亲愈发焦虑难安:

  “小辞,要不咱现在先在电话上说说吧,你至少得让我们心里有个数啊。”

  简辞闻言沉默许久,最终道:“妈,我哥他……不是亲生的对吧。”

  话音落下,仿佛雷鸣前的刺眼闪电,电话内外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两人旅行了一半就匆匆赶回,刚到家甚至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疲惫而过载的脑子几乎反应不过来这惊人的陈述句,听了这话双双茫然愣住。

  夫妻两人相互对视,目瞪口呆看着对方,惊雷仿佛就炸响在他们耳边。

  最终简辞的父亲震惊又支支吾吾打破沉默,试图用愤怒掩盖慌乱:

  “你!你这孩子在胡说什么,你亲哥怎么会不是亲生的!你先解释一下公司是怎么回事!”

  简辞抿唇,他理解自己父母的不可思议和震惊。

  这些年过去,两人显然是真的把简誉归也当成了亲生儿子,甚至就连他自己,在知道了简誉归与他没有血缘后也依旧还拿他当哥哥。

  直到此刻明晃晃的证据彻底将一切打碎。

  他继续道:“爸,妈。我之前怕你们担心,所以没和你们说——其实车祸不是意外,那辆车当时是故意撞过来的。”

  “司机是被人花钱买凶了……是简誉归。”

  “什么?!”

  夫妻两人陷入更大的错愕之中,一时不知该先震惊于这看似意外的事故竟然是恶毒的买凶|杀人,还是先震惊于这竟然是大儿子做的。

  简辞抿唇,静静等待父母将这件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消化理解。

  但此时却突然听见免提的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母亲惊讶道:“小归,你怎么来了——”

  简辞怔住,简誉归来了?他来干什么?

  此刻他们的车已经驶出了拥堵的路段,大概再有二十多分钟就能到父母家了。

  正想着他这次会对父母编纂什么连篇的谎言,电话那头却倏忽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仿佛有许多人冲了进来,紧接着就是碰撞碎裂的声音、挣扎声以及父母刚惊呼一声就被捂住嘴的声响!

  简辞登时攥紧电话。

  简母的手机似乎被“啪”一声掉在了地上,然后又被人重新捡起。

  “阿辞,”简誉归的声音带着笑,是一如既往的宠溺语气,但此刻却显得分外邪性可怕,“刚刚都跟你父母说什么了?”

  简辞闻言怒道:“简誉归!那也是你父母!你要对他们做什么?”

  简誉归闻言冷笑,转头看向已经被五花大绑、堵住嘴的夫妻二人。

  他们的眸中并没有太多面对绑匪的恐惧和紧张,只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两人提前回国,被允许带薪放假的佣人们还没回来,别墅中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轻易就被简誉归的一众魁梧手下制服。

  祁修景皱眉。

  他早就想过公司濒临破产、即将一无所有甚至被赶出家门的简誉归可能狗急跳墙,所以专门安排了人去保护住简辞的父母。

  但简誉归的动作太快了,加上简辞父母是突然回国,他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到。

  简辞捏着手机怒道:“简誉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简誉归阴恻恻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祁先生好大的本事啊。阿辞,你怕是也没拿我当亲哥吧,不然能这么狠?”

  简辞咬牙:“彼此彼此。”

  简誉归又冷笑道:“别废话了。你要是还想这两个老东西活命,就现在去凑钱,三小时内用虚拟货币转二十个亿到我境外账户。”

  简辞瞪大眼睛:“不可能!三小时哪能提出这么多钱!”

  “否则你就不用想看见他们了,撕票正好一了百了。”

  ——不对。

  ——他虽然可能是真的想拿到钱之后远走高飞,但他也就是想撕票,就算我真能把钱凑齐,他也一样要撕票。

  上辈子父母明明也把财产均分完了,就算简誉归心急贪图遗产,也不必制造意外事故对两人痛下杀手。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或许是因为他心里扭曲恨着,同时也不想让简辞好过。

  怎么办?就算把钱打给他,他也一样会害死爸妈,他甚至没说缴纳赎金之后的放人地点。

  祁修景从简辞手中接过电话,沉声道:“简誉归,你如果想要钱,谈判对象应该是我。”

  他说话的同时,曲秘书已经收到了他方才发出的短信,迅速联系警方开始对简誉归的电话定位。电话中隐约有风声像是在车上,必然已经不在原地了。

  祁修景继续道:“你以为简辞能拿出二十个亿?”

  简誉归怒道:“难道你们吞并的简氏集团还没有二十亿!少耍花招,少一分钱或者晚一分钟我就撕票!”

  祁修景却忽然冷冷一笑,语气漠然而毫无温度道:

  “简誉归,吞并简氏集团的是我,钱是我的钱,但父母只是他的父母——你们兄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简誉归警惕道。

  他见识过两人如胶似漆的感情,打定主意两人是不分彼此的,祁修景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祁修景垂眸,一边无声打字和警方配合沟通,一边面无表情道:

  “你以为我吞并是为简辞出气?不,他只是个被耍了的傻子而已,有他这个二少爷的身份在,简氏集团才能那么轻易的被瓦解。”

  “……毕竟,谁不想赚更多钱?”“我要是不喜欢钱,我会是首富么。”

  “你!”

  简誉归怒道,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升起一丝微妙的平衡,简辞被骗了、依旧活该不幸福。

  祁修景发完消息,一只手攥住简辞的手与他相扣,似乎是怕简辞误会,这只是演戏。

  如果只是听着他的声音与神态,简辞几乎也要以为是真的了,他反捏了一下祁修景的手指,表示自己明白。

  祁修景话锋一转,淡然道:“这点钱我倒也不是不能拿,但简誉归你连面都不想露的话,可能么?不如你们兄弟玩去。”

  这语气仿佛只是出钱挽救两个无关旁人,救下来更好、救不了就算了,仿佛只是一场普通生意谈判罢了。

  人人都知道祁先生的矜傲脾气,想与他谈什么生意,甚至连一根烟都不能抽,即使是老烟枪也得生生忍过全程,更不必说不见面了。

  “我秘书去准备钱,但我要见到你、见到简辞的父母。”

  简誉归权衡片刻,祁修景丝毫不在乎、而且显然能随手拿出钱的态度让他犹豫了几分。

  在巨款赎金和涉险之间权衡片刻,他最终恶狠狠道:

  “想当面交易也行,只准你们两个人来,我只要看见第三个人就撕票!”

  雇人伪造车祸意外的事已经败露了、被彻底掌握了证据链。

  祁修景为了能拿到那地下赌场的买凶赃款,在赌场不配合的情况下竟直接轻松就把它扬了。

  横竖已经犯了大罪,也不差绑架甚至撕票了,拿到钱之后就立刻逃去国外,这钱绝对足够逍遥自在一辈子。

  .

  简辞根据指示赶到京郊某无人的混乱三不管地带的废旧厂房时,第一眼就看见厂房内被绑在椅子上的父母。

  他们穿着单薄的衣服,在京城近乎落雪的天气里冻得脸色青白,他们从家中被从小养到大的孩子残忍绑出来时,简誉归甚至没给他一件外套。

  但不愧是见过风浪的人,老夫妻即便命悬一线,竟也丝毫没露出慌乱的神色。

  简誉归手中拿着刀,锋利的刀刃在老人的脖子上比划着,他恶狠狠问祁修景:“你还有最后一小时,钱准备了没?”

  祁修景面无表情回答:“我秘书正在办。”

  简誉归于是他四下张望着除了简辞与祁修景之外,是否还有警察或者其他人在场。

  简辞皱眉,他知道母亲有高血压和冠心病,此刻明显脸色不太对,大概是强忍着不适不想扰乱他让他走神。

  不行,老人经不住这样的折腾,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两人相隔五米左右,简辞怒道:“简誉归!你他妈倒是穿的挺厚,你就让咱爸妈这样冻着?!”

  简誉归闻言嘲讽:“再说一遍,是你爸妈,不是我爸妈!”

  “他们收养了你、拿你当亲儿子一样,你就这样报答他们?”

  简辞顿了顿,又说:“你不是一直见不到我好、看我不顺眼么,来,我和他们换换,我做你的人质。”

  祁修景闻言顿时不赞同皱眉,他自然知道简辞的父母重要,但他心中简辞是最重要的。

  “不行,”他住简辞的手,“我去换他们,你好好站在这里。”

  简辞摇头,不想让祁修景涉险,毕竟简誉归自知被抓住就是牢底坐穿,多杀一个人垫背也是一样的结果,因而穷凶极恶是真敢撕票。

  简誉归雇佣的魁梧悍匪上前,将简辞的手牢牢反绑在身后。

  整个过程中他的刀尖都是对着简父的颈动脉,只要简辞稍有异动,就会当场血溅三尺。

  氛围愈发紧张,老夫妻两人终于被换了回来,祁修景脱下自己的外套,代替简辞给他的母亲披上,又扶她到一旁坐下。

  人质交换期间,夫妻两人虽然被堵住嘴,但却一直在拼命摇头,显然不愿儿子涉险替换。

  见一家三口如此情深意切,简誉归毫无征兆抬起手,竟当场抽了简辞一耳光!

  “简辞,凭什么一起长大,你是少爷而我只是个顶着名的工具?”

  简辞被打的瞬间,几乎整个人都是懵的。

  即便早就已经看透了简誉归,但恍惚之间他还是会想起曾经的兄长总温和笑着,从来都舍不得动他一指头。

  明明现在人就站在面前,似乎还是原本的人,却陌生的让人觉得面目全非。简辞咬牙,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回事,瞬间眼眶酸涩湿润。

  “你怎么是个工具了?”简辞终于回神,“简誉归,简家哪里对不起你了?爸妈还要对你怎么好?!”

  “对我好?我要接手公司每天忙碌,而你却可以用家里的钱花天酒地、随便当小明星玩乐?”

  “看起来慷慨的兄弟平分家产,可是简氏集团自从我接手之后规模扩大了那么多,你凭什么坐享其成?凭什么和我平分?”

  “这两个老东西无非就是拿我当工具罢了,真正的亲儿子养成了个废物,全家都宠着你,凭什么!”

  “说到底,收养我只是为了帮扶你这废物而已!你能干好什么?公司的事一点都不懂,一事无成就像像个笑话,凭什么过得好?”

  他说罢,又狠狠连扇简辞几耳光!

  简辞耳边顿时满是嗡嗡声,脸颊滚烫而疼,似乎已经肿了。

  祁修景登时怒道:“简誉归!你再敢动他一下,一分钱也别想拿了!”

  “拿不到钱也行,那我就撕票喽,”简誉归说罢,一把拽住简辞的领子笑道,“怎么了祁先生,您心疼了?不是不在乎他吗?”

  祁修景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且不说二十个亿怎么能三小时内转出成虚拟货币,哪怕可以,简誉归现在显然时候奔着撕票的目的去的,必然得有警方的保护和协助。

  拖延时间等待警方许久,祁修景的余光忽然看到不远处镜子似的东西逆着光闪了一下,在没有玻璃的厂房窗户外。

  是警方的狙击手到位了。

  祁修景沉声开口:“简誉归,我来换简辞当人质,你放开他。”

  说着,他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简誉归立即呵斥:“别再往前了!”

  “你们是在过家家么,都这么想送死,不如一家人一起在地下团聚吧。”

  祁修景:“吞并简氏集团的是我,让你破产的也是我,我说过,简辞只不过是个被骗来当枪使的蠢货。”

  两人正僵持,忽然有一阵铃声响起,声音急促宛如催命一般令人不适。

  简誉归道:“祁先生,三小时已经到了,赎金呢?!”

  说着,他疯子似的笑起来:“我说过,哪怕超时一分钟,我也要撕票。”

  他脸上的笑意毫不作假,眸中满是对残杀手足的兴奋,整个人狰狞而原形毕露的样子又哪里还有一点曾经的温柔。

  在简誉归举起刀狠狠扎下去的一瞬间,祁修景心中早已对此刻距离规划安排过无数次,骤然上前干练果断一脚踢上去,将简誉归手中的刀踢飞!

  简誉归一愣,紧接着迅速回身捡刀!见距离太远来不及了,他随即转身冲向祁修景,打算直接解决掉他。

  彻底不管不顾疯起来的人仿佛能迸发出无穷的力量,祁修景几次想把他按在地上都没能成功。

  简辞眼看着简誉归的手要摸向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慌乱担忧,速度更快地拼命去解手上的绳子。

  祁修景终于一记漂亮的十字固将简誉归制服,继而毫不犹豫就要去卸他手腕。

  此时简辞也终于解开了绑在身上的绳子,从绑住他的椅子上站起身,却忽然在混乱中看到简誉归手中似有寒光一闪!

  “祁修景!”简辞心跳仿佛都要停了,“他手里还有一把刀!”

  那把刀不长也不算太趁手,但十分锋利,下一秒就刺入祁修景的手臂!

  简辞一看到血,登时脑子一炸。

  虽然伤口远离要害,但是祁修景与一般人不同,他的凝血功能有问题。

  祁修景闷哼一声,却依旧紧紧桎梏住简誉归,任由血顺着手臂从指尖流淌下来。

  他惯用发力的右手因受伤使不上力气,方才始终占据上风,此刻却明显有些劣势,眼看着就要被简誉归反将一军。

  简誉归脸上依旧满是疯狂笑意,不知是笑祁修景没想到他手中还有另一把刀,还是在笑终于能把讨厌的人都杀了。

  那把锋利的小刀眼看着就要刺入祁修景的胸膛!

  下一秒,利刃刺入血肉的可怕声响传来,然后拔刀,鲜血疯狂喷涌的同时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简辞手中拿着从地上捡起的刀,此刻刀刃上已满是简誉归的血。

  简誉归脸上的邪笑凝固住,震惊看着从自己背后贯穿心脏然后露出的刀尖,他满脸怨恨又不甘心地转头看向简辞。

  简辞的双手上满是鲜血,瞪大眼睛看着简誉归最终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停止呼吸。

  “当啷!”刀掉在地上。

  简辞后退两步,最终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地上,震悚道:“祁修景……景哥,我、我杀人了……”

  祁修景立即上前捂住简辞的眼睛,不让他再去看满地血腥:“阿辞别怕,你是正当防卫。”

  简辞的眼泪从祁修景的指缝之间流出,即便是正当合法,但平日里甚至不敢观看杀鸡现场的人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显然是需要相当缓冲的。

  更何况,对方在曾经的二十多年来都是他最重要的亲人之一。

  简辞颤抖着哽咽道:“他是我哥哥啊……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祁修景把简辞搂在怀里,见外面一阵混乱响动,大概是警方将那群悍匪全部拿下了。

  万幸,万幸没有伤到他的简辞就将这件事解决。

  祁修景抬手小心擦拭着简辞眼角的泪水,却听他抽泣着语无伦次道:

  “我不想这样,我真的没想走到这一步……但是简誉归他上辈子把我扔进了海里,他杀过我一次了……景哥,我害怕。”

  祁修景闻言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阿辞,你不是自己跳的?”

  如果不是因为满怀失望绝望和对我的恨而自己寻短见,那我是不是还有在简辞心中求得原谅的机会?

  简辞低声道:“我当然没自杀,他给我下了药,然后把我推进海里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怔住:“等等,祁修景,你怎么会知道我——”

  祁修景闻言一愣,意识到自己在大起大落的情绪之中说漏了嘴,迎上简辞震惊怀疑的目光的瞬间,脸色骤变。

  作者有话要说:

  祁总:马甲,危

  这一章从中间断开比较影响阅读体验,决定熬夜二合一发出超长大肥章!

  宝贝们久等啦,这一章依旧掉落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