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哇……

  嘹亮的啼哭声,响彻在天际。

  回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天穹的红云上,骤然出现了一幅血色的画卷,令所有人为之一愣。

  无边的血海,在婴儿的啼哭声中,停顿了下来,宛如一道通天血墙,矗立在鸿蒙关外,矗立在人们的眼前。

  血墙上,流动的血液,破碎的眼球,蠕动的残肢断臂,模糊的血肉组织。

  这些,在之前,也许是一个人,或者很多人的身体的一部分。

  此刻,被钢筋穿透,被断木扎穿,汇入血海中,浮现在众人的眼眸中,令人心生呕吐感的同时,也充满了恐惧。

  但那道万丈血墙是真的停住了。

  等待死亡降临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顷刻间陷入忐忑而茫然的心境中。

  只有那道不住停歇的啼哭声,在苍穹上响彻。

  “呜哇……呜哇……”

  天炽的眉头本能一皱,看向忽然停顿的秦渊,似乎想到了什么,“承乾石……是他的生平?”

  “看来,有人不甘心,想要一个公正的审判?也好,就让这些还活着的人,看一看,伪君子的真面目。”

  ……

  “停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了?灭了他们啊!灭了他们!你不是杀神吗?”

  关如山瞪大了双目,不敢相信,那无边的血海,竟然会停下来。

  秦渊那浑黑色的双眸,眼白处的黑色,正开始褪去。

  似乎,是因为那道啼哭声?

  “是谁在捣鬼?!是谁?”

  关如山眼眸锋利,目光扫过整个帝都,最终,在鸿蒙关内,看到了一缕投射至天空的白光。

  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故人,正围在一起。

  “柳卿如!林辉!!”

  “你们这群走狗,竟然还没死!”

  关如山知道谁在捣鬼了,他猛然从天空中降落下,准备杀了这群忘渊的走狗。

  但还没等他动身前往,却猛然发现,坐在前排的柳卿如林辉等人,脸上的容颜,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身体的水分,正在极速消失,皮肤开始变得干枯,出现深深的褶皱。

  再看其他人,也是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衰老下去。

  顿时,关如山瞳孔一缩,吓了一跳,停在了原地,没有再贸然上前。

  这个世界有太多令人畏惧的未知力量,他不太清楚,这些人,用了什么手段。

  他害怕,害怕这些人是想将自己引过去,与他同归于尽。

  他害怕自己大业将成之际,被这种手段卷进去,毁了他的计划。

  于是,他停了下来,等待着这群人的自我灭亡。

  “有用!真的有用,救下来了,看,老大真的停下来了,所有人,都给我忍着,继续放!”

  此时,天空中的那副画卷,开始出现了更多的画面。

  一名猎人打扮的男子,正在一座茅草屋外,焦急的来回走着。

  他的脸色无比焦急,时而踮起脚尖,趴在破旧的窗户前,向木屋中探寻着。

  时而唉声叹气,使劲的挫着双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屋内忽然传来一名中年女人兴奋的喊叫声。

  “生了,生了!秦家夫人生了!”

  猎人连忙闯入屋内。

  快步来到床边,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看着木盆中,浑浊不堪的血液。

  他知道,自己的夫人为了生这个孩子,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于是他使劲的抓着自己夫人的手,给予她足够的安慰。

  “夫人,你辛苦……”

  猎人刚想开口安慰自己的夫人,但随着他看向麻草包裹的孩子那一刻,他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本该到嘴的话,也在此刻,卡在了喉咙中。

  因为他手上的那团被麻布包裹着的……哪里是他的孩子,那分明是一个怪物!

  他的皮肤干皱,黑不溜秋的,浑身是血。

  额头两边,分别长着两根黑色的尖角。

  双目中竟没有眼白,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

  “王婆!我的孩子呢?”猎户此刻很愤怒,抓着接生婆的手质问着,“你别告诉我,这个怪物,就是秦某人的儿子?”

  “哎哟,你个死打野猪的快放手!”接生婆疼的面部扭曲,指着秦猎户手中的孩子骂道,

  “这就是你夫人生的孩子,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造了什么孽,才会怀胎十月,生了这么个玩意。”

  “你再瞪我,信不信老婆子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秦猎户,生了一个怪物!”

  “你!”猎户被喝止住了,抱着怀里的孩子,没有做声。

  “老秦……孩子呢,你们……在说什么怪物?”

  猎人的身后,忽然传来女子虚弱不堪的声音。

  猎户抱着手上的孩子,脸上浮现一丝挣扎之色。

  似乎不太清楚,该不该抱给自己的夫人看。

  “死打野猪的,赶紧付钱,老婆子还要去村长家汇报一声。”

  接生婆伸出手,一副赶紧掏钱的势利样。

  猎户顿了一会,摸了摸手,在怀里,掏出一枚带着体温的刀币。

  在手里攥了许久后,才十分不舍的递给了接生婆。

  然而,接生婆却是没有接过,反而一副威胁的口吻,“不对吧,这个数?”

  她伸出五根手指,示意五枚。

  “你抢钱?之前说好的一枚!”

  接生婆有恃无恐的笑了笑,“之前是一枚,现在嘛……”

  她看了一眼猎户怀里,正在扒拉麻布的孩子,“你也知道,乡里乡亲的,如果传出去……”

  “我没有那么多,先欠着!”

  秦猎户看着怀里那个抓着他的麻布,使劲吸允的小娃娃,最终,还是屈服了。

  “三天。”王婆嫌恶的接过那枚刀币,嘴里骂道,“你这钱,真不知道做了什么黑心事才换来的,老婆子拿了都不安心咯。”

  “要不然,怎么会生个这么怪物玩意。”

  秦猎户听着王婆的那恶毒的声音,看着她的背影,他脸色涨红。

  他默默转身,从木墙上,拿下一把斧子,浮现犹豫之色。

  但下一刻,他就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老秦……”

  是他的夫人,秦猎户转身看了看她,见她对着自己摇了摇头,眼中尽是哀求之色。

  秦猎户脸色变幻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沉下脚步,跟了上去。

  他脸色涨红,急匆匆的跟到了王婆的身后。

  但就在他咬牙准备,挥出那一斧的时刻。

  却发现,自己的拿斧头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手。

  那双无辜的小眼睛,似乎在告诫他,不要做傻事。

  秦猎户猛然清醒了。

  最终,他在回过神来的王婆,那恶毒的咒骂下,悻悻然的收起了斧子,回到了家中。

  于是很快,秦家生了一个怪物的传言,就流传到了四周的村子里。

  那一年,山洪频频爆发,风灾遍地,连年干旱。

  很多人都说,是因为秦猎户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惹来了天怒,生了一个怪胎,来祸害人间。

  自从这个怪物出生后,四周的村子,经常莫名其妙的有人失踪。

  而秦家的门前,每天都有一群扛着锄头,挥舞着镰刀的农夫。

  他们义愤填膺的喊着,“杀死那个怪物,烧了那个扫把星!”

  但奇怪的是,随着画面忽然闪烁,时间来到了三年后。

  画卷上,忽然出现一群孩子,围在一起拍打着什么。

  场面很是喧闹,尘土飞扬。

  “小怪物,你爹不是叫一指神丐,叫他来打爷爷啊!”

  “还手啊,小怪物!你的角长了干什么的?”

  “啊!你还真敢还手,阿牛,一起上,给我打死他!”

  领头的小孩,一不小心拍在角上,痛的呲牙咧嘴。

  气不过的他,很快纠结所有孩子,对着中间那个孩子,拳打脚踢。

  但那个被围的孩子,只是默不作声的忍受着,丝毫没有还手的意思。

  尽管眼睛被不小心划了一道,留下了血水,他也只能闭上眼睛。

  尽管手臂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有个孩子用柚子树上拔下来的针,不停的扎他的背,流下无数鲜血。

  他依旧无动于衷。

  那个被麻布襁褓中包裹着的孩子,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被那些愤怒的村民烧死,反而活到了现在。

  如今的他,只有三岁,身高却足足已经有半个成年人那么高,看起来犹如七八岁的孩子。

  他长的与这些小孩不同,皮肤特别黑。

  头顶着两个犹如牛角般的东西,格外与众不同。

  因为生来体寒,又特别喜欢玩水的缘故,所以秦父为他取名为渊,字寒山。

  “是那个瘟神!那个瘟神又来村子里了,阿牛,狗儿,不是让你们离那个瘟神远点!兔崽子你想死啊,还不快走!”

  随着一道妇人的呵斥声响起,殴打他的孩子们终于轰的一声,作鸟兽散了。

  只留下了遍体鳞伤的秦渊。

  四周赶来不少村民,将自己的孩子带回了家,生怕会沾染到瘟神的瘟气一般。

  “谁让你们跟他玩的?不知道他是个怪物,染上了病怎么办,你要跟他一样变成怪物吗!”

  村民护着自己的孩子,离的秦渊远远的,指着他吓唬小孩子们道,

  “你看他那身皮,黑的就跟那黑山里的山妖一样,说不定是他娘亲跟黑山里的山妖苟合生下来的,山妖知道吧,那可是会吃人的!”

  “小云,不要看他的眼睛,听说他的眼睛里有怪物,会把小孩子抓进去一口吞了,我们村里好多人就是被他眼睛里的怪物吞了!听说啊,都吃了好几百个了!后山都堆成山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恶言恶语,只有三岁的秦渊仿若未闻,没有反驳。

  只是吐了一些唾沫在手臂的伤口上,看了远处的村民一眼,站了起来。

  就是这一眼,所有村民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三步,不敢近身。

  “你们可千万不要惹恼了它,听说这个怪物会发狂,上次在隔壁村发狂,吃了好多人。”

  “嘶……”

  无数村民吸了一口凉气,纷纷离秦渊更远了一些。

  只是,他们的嘴依旧不停的念叨着,

  “真不知道秦猎户造了什么孽,要背上这种孽债,这个扫把星害死了多少人了,怎么还不去死?”

  “你懂什么,这就叫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村长到底什么时候赶他们走?再留这个怪物在村子里,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

  年幼的秦渊听着耳边的话语,默默的走向了一片小树林中,直到没有任何声音。

  “这是古时候?这个小孩就是渊神吧?他之前亲口说过的,他生下来有双角,肯定是了,想不到他的童年居然这么惨。”

  “这群村民太可恨了,不就是长的奇怪了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难怪他这么仇恨我们,换做是我,我是绝对忍不了。”

  “他这是准备去做什么?”

  众人看着天空中的画卷,心中一阵好奇。

  好奇此时的秦渊,会做出什么举动。

  会不会伺机报复。br>
  而画卷中,年幼的秦渊只是默不作声的走进了一片小树林。

  他径直来到一片草地,吃痛的拔起一些杂草放进嘴里,嚼碎后,便脱掉身上的麻布衣服,开始熟练的敷了起来。

  而当他脱掉那满是破洞的麻布衣服时,那显露出来纵横交错的疤痕,顿时令人触目惊心。

  “三岁就已经学会用草药包扎伤口,这熟练度,简直令人心疼,虽然看不到这三年的画面,但是我能想象,这三年,他受了多少这种伤。”

  “这群人也太恶毒了,对一个三岁的孩子做这种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原来大哥还有这样的过往,但这又如何,本座从未像他们那般待你,也从未像这群贱民一般嫌弃你的出身,可你又是如何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