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上下,谁不知京城霍家。霍家自开国以来,世代为将,异姓封王,一家独大。历代皇上并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削了霍家的兵权,奈何北方匈奴虎视眈眈,西方突厥猖獗,皆仰仗霍家子弟保家卫国,手下将士却皆不如霍家子弟,导致霍家更得民心。

  如今霍家上下全都在边疆大战,因着先皇意图换将导致连失城池,先皇御驾亲征也死在了阵前,梁皇登基立刻命霍家上阵,这才追回几座城池,梁国上下无不为霍家叫好,先皇的所作所为,虽不敢非议,但皇家自是清楚有些失了民心。

  梁皇清楚霍家忠心为国,实力雄厚,却不清楚霍家到底是谁派系,若他日回朝,要扶他人上位,自己却是抵抗不过,若贸然惹恼了霍家,逼人家造反,没准民心所向,便要改朝换代了。梁皇一直头疼霍家的事,于政事兢兢业业,只怕落人口实。

  这日后宫传来喜讯,道皇后诞下公主,梁皇前往探望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叫来大太监,“松子,霍家夫人可是也有喜了?”

  松光赶紧上前,“回圣上,霍家夫人前不久因着身上有喜回了京,如今在将军府静养。”

  梁皇大笑两声,“好!好!我儿生得正是时候。赐封端宁长公主,着人拟旨,赐婚霍夫人腹中子。”

  松光正领命,却是想到什么,提醒道,“圣上,若霍夫人腹中的是个小姐呢?”

  梁皇略一思索,“是男是女又如何,如今霍家连连立功,便另赐腹中子为梁宁候,年满十八,迎娶端宁长公主。”

  此旨一下,百姓只觉梁皇英明,霍家除了世袭的武威王外,又多了梁宁候,还赐婚长公主,这是多大的荣耀!鲜少有人想起,圣旨最后一句“不论男女”,文武百官自是明白这是梁皇为了捆绑霍家的手段,亦是折服梁皇的气魄,竟是不怕因此惹怒霍家。

  霍夫人接了旨止不住叹息,“我夫君儿子尚还在外上阵,如今又看上了我未出世的孩子。未出世就封侯,岂有安宁。”

  一旁张姨娘是霍夫人自小的贴身丫鬟,忍不住劝到,“或许圣上看在长公主的份上,不忍小侯爷上阵。”

  “如今不知男女便赐了婚,哪儿还有父女情分可言。若肚中果真是个小侯爷便也罢了,若是个女娃,可就苦了。亏得老爷盼着要个女儿,如今我还是盼着是个儿郎吧。”

  远在边疆的霍勇听闻旨意,却是哈哈大笑,“一早我便说这小子是个福星,能为我霍家为我朝带来福气,你瞧,还没出来就封侯了,可比他老爹老哥本事多了。”

  霍君年却不大高兴,“我还想有个妹妹呢!”

  霍勇倒是想得开,“这还未出世,我瞧你娘那反应,或许真是个妹妹。你莫要失望。”

  霍君年依旧皱着眉头,“听着旨意,纵是个妹妹也要封侯当驸马了,哪儿有这样的妹妹。”

  霍君庭拍了霍君年一掌,“欸!二哥,我霍家女子定是不凡的。你还想我霍家出个坐在阁楼里缝缝补补的女子吗?纵是你想,怕是娘也教不出来呢!哈哈哈哈哈!”

  原来霍夫人也是武将之女,手脚功夫亦是不凡,就是霍家三兄弟儿时的手脚功夫也是霍夫人亲自教导的,只是霍夫人英勇无比,在女红上却是愚笨得很,怎么也学不会,在战场上,破了的衣服,还都是霍勇自己缝补的,是故,一家人经常调笑她。

  霍君年一听果然就淡然了,“也是,如今她还带了个娇滴滴的妹妹来,你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霍勇一旁听着,“你们这就断言是个妹妹了?瞧你们这样子,若生出个弟弟来,不得被你们嫌弃死。”

  霍君庭扁了扁嘴,“明明是爹最嫌弃我们这些儿子,怕这梁国上下,也就我们几个盼着娘生个妹妹。也不知大哥在北边收到旨意会说什么。”

  霍家父子又说笑了一会儿,才回到正事,聊起这战事来。

  也不知是霍家上下殷殷期盼打动了上天或是其他,霍夫人还真就诞下个小姐来,因着特殊身份,霍夫人便自作主张起了名“霍微君”。

  原本还一筹莫展的霍夫人,过不了几日便收到了边疆的两份加急信件,无非是高兴终于有了妹妹,霍夫人想着自家老爷和三个儿子乐呵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再低头看看怀里的霍微君,既然生来不凡,那便多疼一些吧。

  梁皇听霍家生了小姐,亦是高兴不已。他虽下了旨封侯赐婚,到底有些舍不得霍家越来越强盛,若是个小姐,想来叫人放心许多。其次,这孩子安然诞下便是喜事了,不然自己这一棋又是走空了。

  霍勇父子退了突厥回朝的时候,霍微君都已经会颤颤巍巍地走了。

  将军府突然便热闹起来,霍微君的身边也顿时充满了大汉的味道,这个抱完那个抱的,差点就将走路又忘回去了。

  梁皇见霍家并没什么动作,便放下心来,便常常宣霍夫人带着霍微君入宫玩耍,皇后自然知晓梁皇的意思,每每都尽心陪着,从没有皇后的架子,后宫里哪个不把霍微君当成真正的小侯爷,当成未来的驸马爷。

  梁依芸也只比霍微君大上几月,并不懂这些,只觉这妹妹憨憨的,甚是可爱,又难得有个同龄的,便也亲热得很,常常拿糕点去喂,霍微君正是出牙的时候,恨不得什么都放嘴里咬,自然也不会拒绝梁依芸递来的东西。

  梁依芸见霍微君乖乖地吃,越发有喂食的兴致,只是霍微君有时候急了些,会抓着梁依芸的手啃,也幸好还不曾出牙,梁依芸也只觉得痒痒的,并不疼,旁边的嬷嬷见了赶紧将梁依芸的手从霍微君的嘴里解救出来,两个小儿也不知为何,咯咯直笑。

  皇后与霍夫人的年纪相仿,平日里也只顾自己聊着,并不大管一旁的孩子如何玩,如今听到两个孩子的笑声,虽不明白缘由,也跟着笑了两声。

  霍君年很快便又回了西边,霍勇与霍君庭虽说留在京里,却也不得闲。霍君庭自己还要学习,又要在军营里操练,半月也不着家一次,霍勇好了许多,每日纵是在军营里忙到再晚,也是要回府看看霍微君睡得怎样,再问问宝贝女儿白日里做了什么。

  霍微君这般大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昨日多走了两步,今日喊了“啊啊”两句,也亏霍勇不嫌烦,每日都要问上几句。

  梁皇体恤霍家,特赐了霍微君金牌一枚,令霍夫人随时带着她入宫去耍。

  只是孩子自来长得快,待梁依芸咿呀学语,便将课程提上了日程,霍微君也没有多玩几日,才会跑上几步,便被拉着习武了。这般一来,霍微君入宫玩耍的时间便少了许多,却也算是皇宫里的常客了。

  梁依芸既然作为长公主,功课上自然丝毫不能懈怠,又因着与霍微君结亲的事,梁皇与皇后多少有些愧疚,宠她宠得紧,纵是太子也比不上。太子是她嫡亲的哥哥,竟是也不争宠,与其父皇母后一般,将妹妹捧在手心,这长公主才五六岁便颇有风范了。

  霍微君虽自娘胎里便封了候,又是个女儿家,可霍家丝毫不敢放纵,教导的时候,严厉起来丝毫不输儿子,只想着“虎父无犬女”,再者她如此身份立世定是十分不易的,只想她多学一些,在兵法计谋的指导上更比儿子用心些。

  难得休息一日,能够进宫玩耍,霍微君便特别开心。她只想四处跑一跑野一野,并不想跟梁依芸一起下棋。她原本就心不在焉的,一有小郡主来找她去放纸鸢,她立马就答应了,拉着那小郡主的手就要去跑出去,却被梁依芸拦了下来。

  “这棋都不曾下完,你就弃之而去?”梁依芸板着脸皱着眉,面上尽是不快。

  霍微君回头看了眼那枯燥的棋盘,哪儿肯回去下完,“这局就算我输了。我们去玩别的罢!”霍微君还算仗义,想带着梁依芸一起去玩别的。只是梁依芸听她的话更是不肯,“怎么叫算你输的?你倒是去下赢那盘棋!”

  霍微君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认错,“是我下不过你,我们去放纸鸢吧。”

  梁依芸只是哼了一声,并不同意。梁玉是康王府上的郡主,岁数比霍微君还小上一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因王妃与皇后是嫡亲姐妹的关系,常来宫里玩。

  她见梁依芸并不同意,可自己与霍微君又实在想放纸鸢,霍微君放纸鸢着实厉害,倘若这次不玩,下次碰上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就忍不住帮霍微君求情,“皇姐你就让她跟我去玩罢,她也陪你下了很久的棋了。”

  梁依芸却是一甩袖子,不以为然,“她是本宫的驸马,自然是要陪本宫的,哪儿有陪你的道理。”

  梁玉哪儿还有什么话说。霍微君赶紧上前拉过梁依芸,“我不是陪她玩,我还是陪你玩。我们一起去放纸鸢,下棋我下不过你,放纸鸢我可厉害着呢,我等会儿帮你放得高高的,皇宫外的人都能瞧见你的纸鸢。”

  梁依芸一听,也有些心动,梁玉见了赶紧也去拉她,“皇姐皇姐,你就陪我们一起玩吧。母妃说你的纸鸢做得可漂亮了,我还没见过呢!”

  梁依芸本就是孩子,不肖两人如何劝说便很是心动,随着两人到了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