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黑店的事一耽搁,五人没能顺利赶上下一个落脚点,张众宇倒是想赶路,可吴霏儿娇嫩的大腿并不允许:“不行了,不行了!再骑下去,镇子是赶上了,我也该躺下了。”吴霏儿喊得十分大声,大伙儿都停了下来。

  吴霏儿翻身下马,跳下地时还痛呼一声:“你们天天这般赶路,不疼吗?”说着,小心地直起双腿往边上走。萧君然走过去扶住她:“你有擦伤的药吗?”吴霏儿只当她是好友,说话也没顾忌,这时疼得紧,就没好气道:“怎么?你要帮我上药啊?”

  骑马时磨损的部位实在是敏感得很,萧君然说得轻,吴霏儿回得倒是挺大声,一时之间,张众宇几人都回头来看萧君然。萧君然连忙退开一步,连连摆手:“你瞎说什么呢,怎么会呢,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吴霏儿又催她:“快点扶一把,我走不了。”萧君然看了一眼林岚风,见林岚风并没有看着她们,便走过去扶起吴霏儿,往树后头去,又轻声跟吴霏儿解释:“我也疼呢,我也想上点药。”

  吴霏儿侧头看她,拍了拍她的肩,用极轻的声音回答:“我们姐俩真是命苦,摊上这一帮不懂怜香惜玉的人。”说完,从怀里掏了一个小瓷瓶出来,又回头去看林岚风:“你师姐需要吗?”

  萧君然支支吾吾一会儿:“她似乎十分擅长骑马,该是不需要罢。”吴霏儿瞥了她一眼:“你还教我骑马呢,你还不是需要?你怎知她就不是忍着痛?我看她成天板着个脸,就不是个会说的。”

  萧君然心道,你可真是误会了,她比你还会撒娇呢。但又觉得吴霏儿说得在理,便决心待会儿去问问。

  吴霏儿走到深处,见这里被挡得严严实实,就准备解裤子,萧君然赶紧走开了。萧君然拿着瓷瓶,先走到林岚风边上,轻声问道:“师姐,你大腿疼吗?需要擦点药舒缓舒缓吗?”林岚风扭头看她,若不是知晓她是个姑娘,她定会觉得她是在耍流氓。林岚风摇了摇头,萧君然便起身走向另一边,找了个遮掩严实的地方上起药来。

  林岚风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知晓她这是上药去了。出来这般久了,她竟然还是不习惯骑马,那刚出门那会儿,她恐怕比吴霏儿好不到哪里去。吴霏儿方才那喊叫,疼得死去活来的,往日里也都是照顾着吴霏儿多停下来歇息,可先前的萧君然似乎从来没有提出过她的不适。

  可明明,她前不久也还是个大门不出的大小姐。

  林岚风转回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不然她会忍不住心动。这是她近日才发觉的,她的心动,似乎并不管对面这个人是男是女,是人是鬼。她已经尽量不去搭理萧君然,尽量不去想萧君然,可她凑到自己跟前时,自己还是会欣喜,还是会心动。随后而来的,便是羞恼。既然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自己为何还会喜欢可两个女子如何能在一起呢?

  没一会儿,萧君然走过来了,在她边上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盒糕点来:“饿吗?要不先吃点东西,我看霏儿这般,我们恐怕赶不了路,要在这儿过夜了。”

  林岚风看着糕点,却又像是没在看着:“你跟她倒是亲近。”

  萧君然顿了一下:“若是叫她吴霏儿,会不会太生分了些?她也知晓我的身份,还替我解了毒。”

  林岚风抬眼看着她:“准备以身相许了?”

  萧君然顿觉头皮发麻,不知为何,明明林岚风的神情依旧那么平淡,可自己却感觉到了害怕。萧君然连回答都磕磕绊绊起来:“怎么可能,我心里都有你了,我跟她只想当朋友。”林岚风挪开眼睛,不去看她,心里方才起来的疙瘩已经消失了。

  萧君然并不知晓,只看她不理睬自己,以为她不信自己说的话,从脖子上摸出一根细细的金链,扯出那个小金锁,摘了下来,递给林岚风:“这是我从小戴在身上的,里头原本放着我萧氏刀法的心法,出事以后我取出来毁了,可这依旧是我最最重要的东西,给你。”

  “给我作何?”林岚风看着她手心里的金锁,小小的一个,倒是十分精致。萧君然将手往前一伸:“证明我的心呐。”

  若是一个月前,林岚风定是会欢喜极了,尽管她当下心里便漫上甜蜜,她努力压住唇角,伸手将金锁拿过:“你身上担有重任,我说过会帮你,自然要替你保管好你的心,省得一颗心给了别人,误了正事。我就替你保管,等以后,再还给你。”

  这是这阵子来林岚风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萧君然高兴地点点头。那小金锁还带着萧君然的体温,林岚风将它放进怀里收好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既然准备在这里过夜,萧君然便同刘众阳去寻枯枝、果子,又捉了一只野兔一条野狗回来。张众宇生火烤肉,林岚风也帮着烤肉,萧君然左右张望着,寻了一棵大树,爬上去瞧了瞧,是睡觉的好地方。

  萧君然跳下来,又拿着包裹上去了,用衣服在上头铺起床铺来,铺得小心认真,又用手拍了拍,确认是否够软够暖。刘众阳捡了枯枝回来,抬头看她,萧君然探下头来:“师姐师姐,待会儿你睡这里,能睡个好觉。”

  林岚风还没开口拒绝,吴霏儿便讨要起来了:“君然,你给我也铺一个!”

  萧君然朝她看去:“你在火堆边上凑活一晚就行了。行走江湖,在野外过夜是必须要学会的,你趁这机会好好学学。”说着,就跳了下来,坐到林岚风边上,“我在树下睡,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你就放心睡。”

  林岚风便没有再开口拒绝,她就怕自己拒绝了,吴霏儿便占了去。

  肉还没烤熟,柴火也够了,刘众阳想起萧君然在客栈里展露的身手,心痒起来:“你刀法精湛,我们来切磋切磋。”

  萧君然一直都沉心于刀法,尽管一直忙着赶路,可只要停下来,有了空隙,甚至有时骑马的时候,她都在琢磨心法与刀法的事,尤其是客栈一战后,她似乎又对刀法有了不少顿悟,夜里与路上琢磨了不少,可惜还没试过到底如何,当下刘众阳提议,她自然应下。

  萧君然抱拳:“请刘师兄赐教。”说完,抽出鸣雪便冲了过去。来势汹汹,刘众阳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那日在客栈,大家都忙着应对,刘众阳并未来得及细看萧君然的刀法,只粗粗看见几招,而看见的与对招的感觉又全然不同,只觉萧君然刀法瞧着是一个样,用的劲却是自己想不到的,哪怕是同个招式,她用的劲不同,竟又是不同,心里暗暗赞叹起来,也难怪林盟主会派她出来。

  两人酣畅淋漓对了一百多招,若不是肉已经熟了,张众宇喊他们停下,他们还不肯停下。刘众阳比张众宇小了几岁,当下走到自己师兄边上:“师兄,这小师弟可真了不得,与我分不出胜负,竟是小瞧了她。”

  张众宇自然瞧得明白,他不知萧君然的情况,可自己的师弟是什么状况自己十分清楚,方才刘众阳可没有收着什么力,君然年纪又这般小,竟有如此身手,确实是当初小瞧了。也是,林盟主的亲传弟子,也合该有这般的身手,毕竟玉剑仙子林岚风小小年纪,身手可是比自己还了得呢。

  林岚风也将方才的情形看得仔仔细细,也不禁赞叹,萧君然的进步如此之大,她们初识时,她哪里是能与刘众阳打平的,便是两个月前,恐怕也不是刘众阳的对手,如今明明一直在赶路,她却依旧能不耽搁练武,进步之大,若不是自己一直陪伴左右,都要怀疑是否换了个人。

  这让她想起了很早以前,她与萧君然才出门,夜里她听见动静,偷偷跟在萧君然身后,却见她寻了个空地将刀法舞了一遍又一遍。再之后,她便习惯了萧君然夜里会起身出去一会儿回来。在外尚且如此,在屋内,她定会将心法练了一遍又一遍。其实昨夜客栈里,她已经发觉她的进步,可她似乎比昨夜又进步了许多,她昨夜还去习武了?一大早又去买了包子,她到底睡了多久?不累吗?

  林岚风抬头去看萧君然,只见萧君然向她走来,冲她笑着:“师姐,我没给你丢脸罢。”林岚风心乱一拍,低下头去。萧君然乐呵呵地坐到边上,张众宇也同她说话:“君然师弟,过不了几年,恐怕我都要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了。”

  张众宇是华山派的大弟子,是这一代武功最高的,在江湖上声望也极大,萧君然先前也听过他的名号,虽不及林清风和玉剑仙子,可也算得上他们这一代江湖上的翘楚,相传他会是华山派下一代掌门。萧君然尽管知晓自家刀法的精湛,可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能与刘众阳平分秋色已是她惊喜,她并未想过能赶上张众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