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台不知何时飘起细密碎雪, 纷纷扬扬洒落在发梢及肩头。

  自玉清山主峰搬去太初峰,这玉清山脉至高之处便鲜有人迹。哪怕山脚处被魔族占据,连绵法光绕着护山大阵一直烧到天际, 震天的喧嚷仍旧跨不过天堑, 静得能听到落雪声。

  御清尘似乎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成镜影寻上山头时,险些没从一片银装素裹中将他认出。

  她三步并两步上前, 刚要提醒几句, 但一想到此人做下的好事,到嘴边的劝慰便走了调:“师尊, 我看您老人家修为是愈发高深了!这雪足有三层厚,似乎也不能伤您仙体分毫。”

  御清尘尚在发愣, 倒是一同上山的易千澜肃声道:“师妹, 不可对师尊无礼。”

  成镜影不甘示弱地挺直腰背:“师兄向来秉节持礼,尊师重道。那么师尊酿下大错时, 你又在哪里?”

  易千澜顿时噎住,他自然知道成镜影所指, 此事御清尘做得太过出格,确实无甚好辩驳的。御清尘也回过身, 脸上神情同样不好看。

  韵遥音掩袖轻笑:“镜影也是关心则乱。眼下魔族围山,大战一触即发, 御掌门却失魂落魄,难免叫人焦急。”

  剑拨弩张的氛围为之一滞,韵遥音所说,也正中几人忧虑。

  各派精英弟子及宗师皆去了北州, 数天来音讯全无, 正是中州群龙无首之时。魔族在这时大举进犯, 显然早有预谋。而中州诸派被杀个措手不及,局势已然倾向魔族那边。中州若是沦陷,人界也必迎来毁灭。

  御清尘眉头紧拧,满头墨发里隐隐现出几根银白。身为掌门,这几日他何尝不是忧心如焚。

  十数年前魔族入侵,他自断前程将修为提至化神期,方为玉清派挡下一劫。

  近些年因为修为难以寸进,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掌门席位,他坐得越发力不从心。

  “护山大阵怕是撑不过今夜,如果星奕师祖还在,也许尚有转机。”御清尘喟叹道。

  百年前林决云离开的那晚,与如今何其相似。

  那时林决云还在闭关,林浮云莫名失去踪迹,只留下林星奕苦苦支撑。待林决云破关而出,玉清派早已死伤无数,人界亦生死存于一线。

  而他只是个出入山门的小道童,唯一能做的便是隔着缥缈云雾,看师祖渐行渐远。

  待林浮云归来,他才得以跟随这位师叔祖打开禁地,可惜寻觅到的,是林决云早已冰冷的尸身。

  尔后林浮云下山云游,音信全无,林星奕则陨落于飞升雷劫,玉清派的重担便落在他肩头。

  从那时起他便暗下决心,听说修仙之人皆有转世,若是还能再与林决云相遇,定要将人牢牢锁在身边。

  易千澜道:“中州弟子半数都在玉清山避难,各派懂得阵术的弟子足有千余人,如今都在支撑阵法运转。可魔修本就强悍,更有位魔君坐镇……我看就算星奕师祖在世,护山大阵被攻陷也是定局。师尊,我们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韵遥音摇摇头:“听闻魔族中还有鬼修随行,已经收走了数道化神期残魂,每灭掉一座门派他们的实力便会壮大数倍。为今之计还是应该坚守大阵,仓促应战只会成为魔族的养料。”

  “但一直缩在阵法中,无异于坐以待毙。”成镜影取出背后重剑,懊恼地插在地上。坚固石台猛地一震,多了道几尺宽的裂痕。

  易千澜陪着讪笑道:“师妹何苦拿试剑台撒气,凌师、师祖回来后瞧见该多心疼啊?”

  成镜影对眼前这两个男人是越看越觉得光火:“要是他瞧见你们这副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德行,才更痛心吧?”

  韵遥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道:“镜影说的不错,与其枯守大阵,不如趁还有后路时以攻为守。”

  她刚想松手,五指却被成镜影扣住。

  “遥音……”

  “不必多说,音攻是鬼修的天敌。牵制魔族吸纳魂魄的邪术,流商宗义不容辞。”与成镜影担忧的目光相触,韵遥音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抚过她的脸颊,戏谑道,“镜影是在担心吗?若连一名虚弱期的鬼修都无法对付,这流商宗主的位置,我早就让与他人坐了。”

  易千澜适时轻咳,打断了两人愈发黏糊的对视:“鬼修有流商宗道友对付,自是十分稳妥的。但那魔君实力高深莫测,先前丹霞派及云华门的几位踏虚宗师联手,都险些折在他手上。唯一能与之一战的林师祖和君师叔又音讯全无,我们冒然与魔族交手,不是飞蛾扑火吗?”

  “贪生怕死之辈,借口总是比寻常人要多些的。”

  “成镜影,你不要胡搅蛮缠!”

  眼见两人俱红了眼,场面即将一发不可收拾。

  御清尘像是放下常年积压的重石般,长长舒了口气:“你们带领弟子顾好大阵,魔君就由为师前去迎战。”

  “师尊你……”易千澜张了张嘴,还是没把“疯了”二字说出口。

  成镜影诧异地向御清尘望过去,却见后者冰冷的面容上不知何时带了浅淡的笑。

  原来这古板得似块硬木之人,也能美胜月下幽昙。

  御清尘弯着嘴角,漫不经心道:“镜影不是觉得为师胆小怕事?身为玉清派掌教,一言一行稍有行差踏错便会酿成大祸。可仅仅做一名上仙界的修士,便无所顾忌了。就让我的徒儿瞧瞧,御清尘勇猛起来的模样。”

  成镜影怔了怔,既而别过脸去:“我随你同去。”

  易千澜神情微变:“你们何必为一时意气以身犯险?”

  然而其余三人只是默然离去,徒留昼夜不歇的风在他耳畔回旋。

  落雪覆去地上新留足印,仿佛也是无声的应答。

  直到云海尽头倏然被法光穿破,山脚下隐约传来弟子们的号哭,易千澜才幡然回神。

  楚怀同几个弟子御剑而来,在他耳畔哽咽地重复了数遍,他才堪堪听懂几个模糊字眼。

  “不好了……御掌教和成峰主,还有几位前辈自爆元神,和那魔君同归于尽了!”

  虽说早就猜到御清尘用意,易千澜还是觉得当头被人泼下千年玄冰,顷刻驱散了骨子里最后一丝热气。

  眼前景物骤然旋转,他身子晃了晃,好在楚怀机灵,及时扶了一把,才没有径直栽倒。

  易千澜从这些年轻弟子一张纸彷徨面容上扫过,后头涩得几乎挤不出声音。

  凌霜铭和君秋池不在,御清尘及几位师弟妹已逝,能撑起玉清派大梁的,只剩下他了。

  “魔君已除,魔族一盘散沙,正是剿灭他们的好时机。”他听到自己嗓音嘶哑,一字一顿地下令,“召集剩下的精锐弟子和长老,随我杀出山门!”

  风吹叶动,落星花瓣闪着幽幽荧光,轻盈飘荡在静谧夜色之下,宛如无垠星河倒悬。

  凌霜铭从浑噩中惊醒时,眼睫刚好沾了一点星光,让眼前本就朦胧的景物愈发迷离。

  他眼帘迷茫地翕动,一时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觉这里的景致齐诡中又有几分熟悉。

  长风裹挟着清甜草木香气,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替他摘去那片碍事的花瓣。

  视野清晰的同时,混沌的思维也霎时明澈。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裹在毛绒绒的狐裘里,以半卧的姿势靠在一处温热坚实的胸膛前。

  将视线往上,只见雒洵轻柔地将他环在臂弯间,倚坐在一颗苍郁的古树下。

  青年垂着头紧闭双目,似是睡得正熟。

  树梢凋零的白色碎花同落星花瓣落上他的肩头,他也无知无觉,仿若披了层霜雪,衬得本就苍白的面色更加憔悴。

  凌霜铭静默地看了半晌,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想为他拍去满身落英。

  不料雒洵察觉到动静,倏地睁开眼,鹰隼般冷厉的目光向四周扫过。但在接触到那双澄净的眼瞳时,又立刻柔和得如一池春水。

  “师尊,你、你醒了?”

  雒洵似乎在尽力保持声音平稳,但不难从中听出压抑的狂喜。

  “我们这是在哪儿?对了,魔族和玄元,他们……咳咳咳!”

  凌霜铭出声询问,甫一开口,胸腔里却牵起抽筋剜骨般的剧痛。他不由蜷缩起身子,本能地向雒洵这个热源凑过去。

  然而这一靠近他才发现,雒洵的身体也在这瞬间紧紧绷住,连搭在他脉门上的指尖都渗出冷汗。

  “师尊且慢说话,你伤得极重,弟子差点以为……”

  雒洵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凌霜铭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记得昏迷前曾中了鹤千影的招式,看来自己曾经的好师弟是完全不想给他活命的机会,给了他本就濒临溃散的魂魄致命一剑。

  看雒洵匆忙运功,想为他灌注灵力,凌霜铭轻咳几声,制止道:“伤在神魂上,再多的灵力也只是徒劳,不如留着以防万一。”

  雒洵惨然一笑:“师尊忘了,在这处洞府里我们都是凡人。弟子空有灵力却无处使用,还不如让师尊更好受些。”

  凌霜铭怔了怔,想起了自己将所有人卷入秘境的原因。

  这是他飞升仙界前留在人间的洞府,在录入仙籍后,身为凡人时的法宝和功法典籍便一并留在凡界,同洞府一起被封印,等待时机到来后传承给后人。

  不能使用法力,只是洞府禁制给闯入者的试炼。

  后来他下凡历劫,与玄元定下赌约,这处洞府刚好可以用来保管承载着神格和部分记忆的元魂。

  那时他并没有料到,日后这禁制能够挽救人界于危亡。无法使用法力,魔族对于人族的先天优势只剩下强韧的体魄。而且洞府内重重阵法无一不是他亲手设下,只怕这些人也没有余力再互相搏斗。

  “君秋池,段斫风还有那个跟在你身边的魔君,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凌霜铭说着,提起一口气,想撑起身子。

  但没等他使力,一只胳膊忽然搭在腿弯间,接着他身体骤然一轻,离开了地面。

  罗勋不容置喙地将他打横抱起,柔声道:“师尊放心,他们皆是你亲手□□出的剑心境宗师,如果连几个不能用灵力的凡人都无法对付,这样的废物还是放任他们自生自灭罢。”

  不知为何,他将“亲手□□”几字咬得极重,凌霜铭还隐隐从他飞瞟来的眼神里看到一抹幽怨,但再一眨眼,那双金瞳又只剩盈盈暖色。

  想了想,为防止雒洵突然发疯,凌霜铭决定少提那几人:“宸湮呢,他向来与你形影不离……”

  “他已叛出魔界。”雒洵目光渐渐沉下,“宸湮假意殷勤,实则利用亲信身份,向玄元老贼通风报信。师尊这一路遭遇拦截,怕是少不了叛徒从中作梗。可惜鹤千影那蠢货的话,暴露了他的身份。若我再遇到他,定要剥了这奸贼的皮!”

  原来如此,雒洵曾对鹤千影那句“夺得天下后,青冥宗与魔界五域平分三界”面露古怪。

  认真想来,魔界总共只有五位魔君,宸湮自然也算在其中。

  本是件令人恼火的事,凌霜铭望着雒洵難得炸毛的模样,不由发出轻笑。

  雒洵正静心观察阵法变化,听到笑声后低下头,顿时恍了神。

  记忆里林决云也时常面带笑颜,但从未给他这样鲜活的感觉。

  他眼角还带着方才咳嗽时来不及褪去的绯红,微微弯起的眼睫下,一对霁蓝眸子因笑意泛开波澜。

  如果说那对眼眸是初春乍破的寒冰下缓缓淌出的清泉,嘴角勾勒的弧度便是早雁惊鸿而过,尾羽俏皮地在水面点起涟漪。

  简直就是在诱人犯禁,但凌霜铭如今的身子骨,雒洵连触碰都尽量做得轻柔至极,又哪里舍得下手。

  他拂去脑内盘旋不散的遐想,在心底暗骂一句“禽兽”。

  然而他喜怒交替的神色,看在凌霜铭眼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魔界势力错综复杂,五域经过上百年经营,更是难以统御。雒洵初登魔尊之位,加之是被废魔尊的后代,哪怕戟无心余威尚在,定然也是过得极为艰辛,肩头承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瞧瞧,本来便是个不好相与的性子,现在更是阴晴不定。

  “阿洵有哪里不适,脸涨得这么红?”

  雒洵哪里敢同凌霜铭细讲他此刻所思所想,只含糊道:“师尊设下的阵法确实厉害,我已看到不少修者被困其中。本想强行闯入,又怕师尊神魂虚弱被阵法所伤。可再不取到仙魂,我怕……”

  “这里被设下百草落花阵,只要踏错一步便会被藤蔓所困,若不及时解开,便会被古藤丢出地界。而落星花粉同碎玉琼混在一起,再配合此地风痕水流可以致幻。”凌霜铭扯过雒洵掌心,用指尖将阵法推衍给他看,“阵法并不会对境主造成攻击,你只需保持神智清醒,不被幻境侵蚀,就能顺利通过。”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落星花光芒映照下,也裹了幽幽银辉,划在掌心的微凉,一撇一捺都像把小刷子在心头撩拨。

  雒洵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无意识地跟着吞咽一下。

  师尊过往教导他时,虽也曾把住他的手,带他提笔习字,气氛却从没这般旖1旎……叫人如何把持得住啊?

  “雒洵……你有在听吗?”

  凌霜铭讲到一半,抬眼却见好徒儿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空洞且直冒傻气。

  凭他对雒洵这厮的了解,定是一个字都没进耳朵里去。

  雒洵大概是刚回过神,他眼睫低垂,及时遮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师尊的情况拖延不得,既然阵法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不如边走边谈?”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向琼林深处行去,借急促的步伐,心底那些晦暗翻滚的念头仿佛暂时得到了压制。

  至少此时此地,面对这样的凌霜铭,他不能。

  凌霜铭恹恹地缩在小徒弟臂膀间,刚想闭目小憩,发觉雒洵停下脚步,便知道这小子定是着了道。

  瞧,不听师尊言,吃亏在眼前。

  凌霜铭恨恨地掐了把青年意外水嫩的脸颊,决定让这可恶的逆徒吃些苦头——事实上他便是想出手搭救,也再无心力了。

  但如果他知道雒洵在幻境内所见所闻,定会不假思索地将人拉回来。

  雒洵觉得自己有一瞬失神,周遭风物已然不同。

  无边无涯,一直流淌到天际的落星之海不知何时化作辽阔雪原。原先遥远的天穹却离得极近,漫天星辰皆飘荡在身旁,轻轻抬手便可触到。

  仔细看过,他发现眼前所见也并非积雪,而是覆满冰霜的无名灵草。它们显然不是凡间之物,每片洁白如玉的长叶都在黯夜里晕开一圈柔和银芒,穿过冰晶,折射出珠翠般的光泽。

  雒洵也算走遍人魔二界,不难推测出这就是人皆向往的天界一隅。可他实在无心欣赏,只因他发现,自己也化作了这些灵植里渺小的一株。

  化身灵草,手足俱束缚在云层里,不能挪动也无法出声,最多偶尔抖抖叶片,任谁也笑不出来。

  数不清星斗周而复始几转,这日雒洵惯例在落雪时舒展叶片,清洗枝干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这方寂静天地倏然响起悠远的脚步声。

  两道人声也由远及近,不紧不慢地传来。

  一道低沉清越,另一道还带着几分奶气,但不难听出日后会是如何泠泉击石般悦耳。

  “我奉天道将你点化成仙,而你修成人形头件事,竟是度过天河来看一枝灵植?”

  “玄元上仙觉得这样不妥?”

  “只是觉得霜铭上仙比想象中还要有趣罢了。”

  雒洵霎时挺起枝干,每片叶子都精神奕奕地展开,全神贯注地聆听他们对话。

  “他承载我的原身千年,如今我化身人形,自该带他离开此地,日后亲自为他浇灌以还恩情。”

  “霜铭当真宅心仁厚,但你莫要忘了,你的职责是天界战神,是守护天道的利剑。一柄剑,不该有自己的感情,也不该有慈悯之心。”

  霜铭上仙听到此处,轻轻“嗯”了声,随后玄元再说什么都缄默不语。

  感应到他失落的心境,雒洵亦垂下叶片。

  可惜自己现在只是棵仙草,否则一定要替师尊撕了这混蛋的臭嘴。

  雒洵兀自神游天外,洒在叶间的星光忽然一暗,接着微凉柔软的触感顺叶片的脉络,传递到灵草的每一段根1茎。

  雒洵一个激灵,整棵草都羞涩地蜷缩起来。

  ——他看到了师尊放大数倍的脸颊。

  刚刚步入青年的凌霜铭,五官还没有完全张开,不见日后清隽风姿。但那对桃目已生得脉脉含情,细密羽睫下,澄澈眼眸倒映着氤氲星河。

  雒洵同样在这双旖丽眼瞳正中看到了自己,一株满身霜雪而毫不起眼的蔓草。

  这样的他,却占据了初生的天界上仙满心满眼。

  雒洵怔怔地看“幼年师尊”对自己弯起柔和的笑,他祭起仙诀,灵力带着温暖的光晕将植株包裹。

  “莫怕,我会将你移栽到寝殿檐下,以后你便跟随我修炼。”

  雒洵只恨自己不能说话,否则他定要用每一片叶子呐喊:莫说移栽他处,就是师尊将他连根拔了碾成熏香,他也一万个心甘情愿。

  然而就在他肆意畅想时,一道不合时宜的传讯忽然响彻上空。

  “霜铭上仙,陛下方才下了玉旨,要您速速前往大殿议事。”

  霜铭上仙停下术法,诧异道:“我出门前卜了一卦,三界近日该是风平浪静才对。”

  玄元笑着打趣:“如果天下大事皆能被你这初登仙籍的小仙算准,那还要天道法则作甚。陛下旨意要紧,这盆草我代你移植,快去吧。”

  霜铭上仙只好三步一回头,絮絮叨叨地叮嘱片刻才化光离去。

  雒洵盯着玄元眯起的眼缝,总觉得那笑容的背后有阵寒意从根部升起。

  他想大声将师尊喊回来,但不论作何努力,最多徒劳地晃晃叶片。

  一切都在根1茎脱离泥土的摩1擦声里戛然而止,雒洵的魂魄轻飘飘地自蔓草脱离,冷眼看玄元用手指掐在蔓草脆弱的枝干间。他没有动用仙术,而是一点一点用指甲将整棵植株掐断,骨节因用力泛起苍白。

  待蔓草彻底在他指下碎成齑粉,玄元随意扬手,翠色粉尘从他指缝散落。

  长风过境,好似从未留过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一万字一起放的,但是最近身体有点不对劲,所以写得很慢。qaq

  总之马上就到结尾啦,开下本书之前我会去做个体检,然后认真存稿。

  这本的缺点会在下本尽力改正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