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旺看陈志将孩子逗得不错,见这天色也太晚了,走夜路不安全,让杨氏喊着邓婆子住在家里头了,他则默默地踱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等杨氏忙活的差不多了也回屋子准备睡觉的时候,却看到陈旺穿着前两年已经给自己准备好的寿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房梁。

  这样子吓坏了杨氏,她连忙上去摇着陈旺说着:“老头子,你别吓我啊,咋啦这是。”陈旺忽然眨巴了下眼睛,眼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我就是没有这个命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活着太长了碍着家里头了。”

  陈旺七十多岁了,年轻的时候兵荒马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拼了一条命来,一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给自己和儿孙们置办了老大一份家业,可怜临了临了,快二十来年了,后面忽然没个香火了。他不止一次的怀疑了,是不是自己之前打仗,杀气太重了,或者是自己活得太长了,所以天老爷净给他女娃娃,今天对他的打击尤其的重,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男娃,可偏偏家里头愣是弄了个七仙女了。

  杨氏听了陈旺的话,不由得鼻子一酸,压了压嗓子说道:“放屁,哪有这种胡话,不就是缘分没到,况且咱家这么多闺女呢,实在不行,坐产招婿了,哪有你这胡思乱想呢。再说了,这不是才哥家里头还没生呢,说不定你曾孙在她肚头呢。”

  陈旺这时候听了这话,又有了想头,虽然这李氏的怀相和之前家里媳妇怀几个女娃的样子很像,但是这小王氏怀相那么像男孩呢,最后生出来还不是个小闺女,可见怀相都是不咋准的,只能在心里头求着各房神灵保佑了。

  陈才这边洗漱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见妻子已经入睡了,但是给他留着油灯。陈才看了看熟睡的李氏,就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吹灭了油灯,摸到了床边上,小心的躺在李氏的身边眯眯眼,等着明早村里办的皇爷寿诞庆典。

  天刚蒙蒙亮,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蓝边的时候,同义村已经开始热闹了起来。男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来到了村中祠堂,此时的村长是个年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姓关,这关家是村里头的大户,先前陈旺他们兄弟那么些人分过来之前,几乎大半个村子都是姓关的,也是因为这个,陈旺之前没能拿到村长的位子。倒是这关家把这村子管的确实公道利落,索性陈旺他们老兄弟几个熄了那些个心思。

  关村长边说着:“咱们皇爷,今年八十啦,祝咱们皇爷寿比南山,福寿绵延”,边将红布一扯开,村里祠堂牌匾上显着福寿绵延四个大字,然后八条八百响的鞭炮在祠堂门口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热闹非凡。br>
  同义村家里头长辈们大部分都当过兵,因此打小就教育着小一辈们对皇爷的敬畏,因此皇爷寿诞这天,几乎所有的老少爷们都出来了,在祠堂里按照辈分年纪的,每个人都要给祠堂正中央皇爷的塑像磕头。

  陈旺年纪又大,辈分又高,是第一批给皇爷磕头的的人,他穿着用皇爷赏下来的布料做成的最好的衣服,诚心诚意的跪在皇爷塑像面前,表情庄重肃穆。他心中想的却是,皇爷,我老陈都这么大了,这辈子没求过您什么了,您老人家就当可怜可怜我,赐我一个曾孙儿吧。在心中默念了好久,直到其他人都准备站起身来走了,陈旺冲着塑像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也站起身来。其他年纪稍大的人都羡慕的不行,这陈老爷子都七十多了,身体还这么硬朗,磕头都这么有劲。

  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午,也不知道怎么了,陈旺今天特别困,就赶紧回屋睡下了,忽然,他仿佛站在一片成熟了的金黄的水稻田地里,前方有个亮光点直冲他来,陈旺就被惊醒了。

  醒来后,陈旺就开始琢磨起了这个梦,他当庄稼汉四十余年了,从来没看见过水稻有那么多的穗子,那么大的穗粒,那么多水稻密密的种一块地里,这估摸着一亩田能有六七石,要知道皇爷当年分给他们的上好的水田也只能亩产二三石,也不知道这梦是个什么寓意了。

  还没等陈旺想明白呢,杨氏就进屋来了,对着他说道:“老头子,昨个夜里得亏没让邓婆子走,这不,刚刚才哥媳妇就说要生了,因着她来的急,而且东屋被占了,我就让她在自己个屋头生了,我让着张氏,王氏她们先去弄着,你要不也去看看。”

  本来杨氏只是怕陈旺自己又乱想,就随口和陈旺说了这事,毕竟都默认李氏怀的是个女胎。没成想刚刚陈旺做了个离奇的梦,这话恰好就说到陈旺心里头去了,本来就因为这梦,他就有点怀疑,刚梦到被个金光击中,这李氏就要生了,莫不是······

  陈旺穿好衣服,刚走到李氏屋门口,连家里头男人们都因为昨天白天干活,晚上熬夜等孩子,今天早上皇爷寿诞庆典啥的,困得不行在补觉,家里头竟然只有陈才的父亲陈飞在门口等着。

  陈旺随口问道:“老二,才哥媳妇进去多久了,情况咋样了?”陈飞连忙回道:“爹,刚进去半个时辰,估摸着还早着呢。”陈才端了一盆水过来,敲了敲门,喊着:“娘,水来了。”

  门嘎吱一声打开,张氏赶忙把水端了进去,再合上门。好像才一炷香的功夫,忽然从房里面传来孩子尖锐的哭声,还有里头女人们的声音。

  外头的男人们都惊到了,这也太快了,好像一个时辰都没有到,这孩子就迫不及待的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真叫人急得慌。

  不一会儿,邓氏满脸笑意的把门打开了,怀中抱着一个襁褓,明明和昨个夜里的襁褓没什么区别,可是好像确实有什么魔力,吸引了外头三个男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