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佑佑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直到带小洛一吃完饭，将他交给司机，程佑佑才将手机的音量高。
刚调好，程佑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程老爷子打来的。
程佑佑犹豫了一下点了接通。
“爷爷。”
“还知道叫爷爷啊，你自己算算多久没回老宅了，今天务必回来一趟，正好程逸程菲也要过来，等会儿我让老李去接你。”电话那头传来了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程佑佑踢了踢石子，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头就传来了程老太太冷淡的声音，“不想回来，就永远都别回来了，在她眼里，可没有我们的存在，谁家想见个孙女，还得请个十次八次?”
“行了，不多嘴没人把你当哑巴。”老爷子瞪她一眼，拿着手机走远了一点才继续道，“就这么说定了，我让老李去接你。”
程佑佑无奈道：“不用接，晚上我自己过去就行。”虽然每次回去都闹得很不开心，程佑佑却也清楚老爷子对自己的关心并没有掺假。
想到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看外公了，程佑佑买了些补品，直接喊了辆车去了易老爷子那里。
易家是百年世家，老宅面积很大，里面有亭台，有假山，环境十分幽静。可惜就是有些清冷，没有人气，妈妈去世后，外公的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每次过来，程佑佑都心酸无比。
老爷子正在作画，看到佑佑来了，他放下了手里的画笔，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又乱花钱，说了多少次了外公这里什么都有，快，让外公看看，怎么又瘦了?在学校没好好吃饭吗?”
望着外公满头的银发，程佑佑只觉得心底堵得厉害。
她扮了个鬼脸，笑道：“怎么没有好好吃，我每顿都能吃两碗饭，哪有又瘦了?分明是外公眼神不好，我还胖了两斤呢。”
“好好好，是外公眼神不好。”易老爷子点了点小丫头的脑袋，脸上的笑有些无奈，“还两碗饭?哄谁，我还没糊涂到这个地步，外公告诉你，可不能学那些女孩子为了漂亮，天天减肥不吃饭，好好的身体都被折腾坏了。”
“外公放心吧，我这么瘦，哪还需要减肥。”
易老爷子无奈瞪眼，“这下知道自己瘦了?”
程佑佑吐舌，晃了晃老爷子的胳膊，“我从小就吃不胖嘛，这可不能怪我。”
在家陪了外公一下午，直到六点，在外公这里吃过晚饭，程佑佑才离开。
到了老宅时，已经将近七点。路上还收到堂姐程菲的电话，问她几点到，说奶奶生气呢，让她一会儿乖巧点，程佑佑勾了勾唇，没有多说。
程家的住宅是一栋小别墅，带着漂亮的院子，程佑佑走进来时，才发现爷爷不在，她那爱找茬的奶奶果然正在生气，一张脸拉的比尺子还长。
看到程佑佑走了进来，程菲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程佑佑一眼，“也只有佑佑这样的好身材，能把牛仔裤穿的这么帅气。”
程佑佑淡淡一笑，没接这茬。
程老太太哼了一声，一把将手里的娱乐期刊砸到了程佑佑脸上，“还有脸笑?程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她力道很大，锋利的纸张恰好划过程佑佑的脸颊，程佑佑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的疼，她眯了眯眼，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跟程晗一起上了娱乐新闻，什么南北程家的小公主，情同姐妹，还附带一张她帮程晗挡酒的照片。
程佑佑抿了下唇，没吭声。
“奶奶，您消消气，佑佑还小，肯定不知道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程菲抱住奶奶的胳膊晃了晃。
程逸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瞥向程佑佑的眸光带着一丝戏谑，颇有种看好戏的姿态。
“她不知道?都二十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啊!出了这个家门，代表的就是程家的脸面，她能不知道?依我看，她就是故意给程家丢人。陪酒暂且不说，就算跟程晗关系好，愿意帮她挡酒，你就没想过两家的立场问题吗?他爸爸刚落了你大伯的面子，你就上赶着给人作践，要脸吗?参加宴会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程家怎么亏待了你。”
“喊我回来就为这事?”程佑佑淡淡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渗出的血痕。
老太太这才看到她的脸被锋利的纸张划破了，目光微微一怔，听到程佑佑的话，她不由更加火大，“你还想惹出什么事?别以为有你爸护着你，我就不敢收拾你。”
程佑佑扯了扯唇，眼底含满了讽刺。
见她满不在乎，程老太太气的有些发抖，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就朝程佑佑砸了过去，“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你给我跪下!今天我还非要替你死去的妈管教管教你不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程佑佑躲了一下，杯子没砸在她脸上，擦着锁骨碎在了地上。
听她提起妈妈，程佑佑冷笑一声，捡起地上的娱乐期刊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别说我没做错什么，就算我真做错了，也轮不到你管，我可不是你养大的，想教训，找你另一个孙女去。”程佑佑又不傻，当然清楚程菲在这件事里没少煽风点火。
说完，程佑佑将杂志塞到她怀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程老太太气的浑身哆嗦，“反了，反了，真是作孽哟。”她边说边狠狠用手砸了砸自己的胸口。
程菲将期刊丢到桌子上，连忙抱住了老太太，带着哭腔，“奶奶，奶奶，您这是何苦，再气也不能伤害自己啊，她倒是开心的走了，您的身体可怎么办。”
客厅里闹成一团。
老爷子隐约听到动静，以为是佑佑回来了，从二楼走了下来，看到地上扔着一个杯子，祖孙两个抱成一团，程老爷子眉心跳了跳，“怎么了这是?佑佑呢?不是让她回来一起吃个饭吗?小丫头人呢?”
程老太太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一下，闻言顿时炸了，“吃吃吃，人家可不稀罕咱们这顿饭，早撂摊子走人了!”
“怎么回事?”瞥到桌上的娱乐消息，老爷子瞪了瞪眼，“你又发脾气了?”
“什么叫我又发脾气?她做的这叫什么事，我不该生气吗?我为这个家忙里忙外。老了老了，反倒要被你们一个个欺压是不是?”
程老爷子抽了抽嘴角，不用猜也知道老婆子又无理取闹了，怕小丫头又一气之下，几个月不进家门，他掏出手机给程佑佑打了个电话。
老太太眼尖的看到后，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摔到了地上，“你今天要是敢喊她回来，我立马走人!我倒要看看这个家还有没有我的地位!”
程老爷子气呼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拂袖上了二楼，“不可理喻。”
程佑佑心中憋了一口浊气，直到走出老宅，仍旧压抑的厉害，她没有喊车，顺着路一步步朝前走，走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连什么时候走到了龙潭公园都不知道。
龙潭公园离程佑佑之前上学的地方很近，以前心情不好时，程佑佑时常跑到湖边的雕塑下，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冬天的夜晚，龙潭公园并没有什么人，程佑佑不知疲倦地走着，来到雕塑下，她才像找到了归宿，坐了下来。
她脑袋乱的厉害，心底涌现的全是负面情绪，不可理喻的奶奶，即将再婚的爸爸……这一刻她无比的想念妈妈。
***
顾程之自己买的公寓就在龙潭公园对面，他时常会来走一走，每次都会朝雕塑下看一眼，本以为同之前一样，不会有人，然而这次他却看到了程佑佑的身影。
小丫头像之前一样，将自己团成一团。
抱着腿坐在雕塑下。
几年过去了，姿势一点没变。
其实，早在程佑佑认识顾程之之前，顾程之就认识她，第一次见她时，顾程之才上初三。顾程之喜欢画画，时常来龙潭公园写生，有一次画画时，程佑佑就在他不远处坐着，小丫头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哭的十分压抑。
漂亮的小脸都哭成了小花猫。
顾程之画完两幅画，她还呜呜咽咽的哭，咬着唇，不敢哭出声。
顾程之离开时，惊动了程佑佑。
小丫头抬起小花脸，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没想到这里有人，她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程之其实来的比她还早，他坐在草丛里，没那么显眼，加上小丫头一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没发现他的存在。
顾程之淡淡道：“刚来。”
大概是太过悲伤，小丫头的眼泪又砸了下来，她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眼泪却越擦越多，小丫头自暴自弃地别过头，恶狠狠补了一句，“不许把你看到的说出去。”
顾程之有些好笑，两人都不认识他跟谁说去?
再来写生时，好多次都能看到小丫头小小的身影，她喜欢把自己团在雕塑下，时常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发呆就是半天。
坐够了就拍拍屁股走人。
从来不跟任何人说话。
或者说，她眼底从来没有看到其他人。
又沉默又倔强。
却又莫名让人心疼。
没人知道，几年下来，顾程之画完了这里的一景一物后，还画了几张小丫头瘦小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进展越来越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