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兔子基因的豹子半夜迷迷糊糊醒来, 热得一脚踹开了被子。

  但是没过几秒,那踹开的被子又严严实实地盖了回来。

  被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博安安静了一下,然后伸脚用力地踹了被子一脚。

  被子纹丝不动, 半点没有被踹开的迹象。

  博安热得受不了, 他睡眼惺忪睁开眼起身, 借着床头的小夜灯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

  男人背脊挺直,露出了些许下颚线条流畅, 周身气质冷淡得跟块冰一样。

  然后博安就看到男人认真地给他捂着后半截被子, 两双手十分用力地压在被子的边缘,将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

  博安:“……”

  怪不得他怎么踹都踹不开。

  他嗓音有些哑纳闷道:“莫总。”

  “你在做什么?”

  莫广愣了愣,然后转身望着他,没说话,好一会才将手收了回去低声道:“我前面听见你叫冷。”

  一边说着冷,一边将脑袋埋进被子里,额头上还发了冷汗。

  博安掀开被子起身,想了想道:“醒来后就变热了。”

  莫广只坐在床边椅子上, 望着他不说话。

  浑身发起高热还出了些汗,身上带着黏腻的不舒服,博安索性起身去洗澡,他双手交叉将身上的短袖脱下来,脱到一半才想起房间还有另一个人。

  他从衣服里探出个脑袋道:“莫总,我去洗个澡。”

  莫广点了点头,却依旧坐在座位上, 抬头望着他。

  博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但某种类似于动物的直觉, 让他把放在裤腰带放了下来, 谨慎地选择了没脱裤子,裸着上半身拎着衣服走向了浴室。

  浴室的灯亮起,水声也一齐响起,磨砂玻璃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坐在房间的莫广想着,兔子不是很怕水吗?

  为什么里头的人洗澡洗得那么开心?

  二十分钟后。

  浴室里头的博安熟练抖毛一样将脑袋上的毛给甩干净,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带着湿漉漉的潮泽推开浴室门。

  他身上新换的短袖很松垮,露出一大片白腻的皮肤,在夜灯暖黄的灯光下白得晃眼。

  同时上面的淤青也格外碍眼。

  博安擦着头发,他望着椅子上的人诧异道:“莫总,您怎么还在这?”

  莫广面不改色道:“莫霄叫我过来看看你。”

  博安擦着头发的动作一顿,带着点茫然道:“霄总今晚不是早就睡了吗?”

  莫广:“……”

  该养生的时候不养生,不该养生的时候就可他劲地养生。

  平时加班那么久,今天怎么就不见加班到凌晨?

  莫广抿着唇,好一会才忽然道:“我自己过来的。”

  他不大自然低声道:“想过来接你就过来了。”

  博安抬眼望了望房间里的挂钟,挂钟显示凌晨两点多,他悻悻喃喃道:“比我还要尽职尽责……”

  莫广没听到那句话,只看到擦着头发的青年一个人嘀咕着什么,因为垂着脑袋,他能透过宽敞的短袖隐隐绰绰看到了青年背脊上的那道疤痕。

  即使疤痕已经结痂,但蜿蜒而下依旧触目惊心。

  他没忍住,带着点迟疑问道:“你背上的疤……”

  博安将擦头的毛巾丢在椅背上,抖了抖脑袋,闻言回头道:“背上的疤?”

  他挠了挠脖子小声道:“以前认识的人砍的。”

  莫广顿了顿,他想问是不是地下拳场的人,但是又想到了面前人身份是个生化人,说不定那道疤可能跟这个有关系。

  博安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在他看来,莫广不仅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上次也已经跟萧平打过照面,按照萧平的性格,他们迟早也还会再碰面。

  他想了想,索性直接道:“认识的人,是指以前在地下生物实验室的那群人。”

  博安坐在床上轻声道:“我们一块长大,不会对彼此抱有戒心。”

  莫广一怔。

  博安嘀咕道:“谁知道他就突然来砍我,还一个一个来……”

  莫广垂下眸子道:“你们关系很好?”

  博安点了点头道:“很好。”

  果然,那天金发男人,绝对跟博安认识,说不定就是关系很好中的其中一个。

  莫广抿着唇道:“如果下次再遇到……”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博安打断,他眉眼平静道:“下次遇到就不可能像上次一样。”

  他道:“如果他想要你的命,我会先要他的命。”

  莫广心脏猛然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敲击在了心脏。

  博安忽然露出两颗小虎牙悄声道:“骗你的。”

  “我顶多把他腿打断。”

  “霄总说过,法治社会,不能打打杀杀。”

  他靠在床上,哼哼道:“等我把他腿打断,我就拿着平板在他面前放一百遍今日说法。”

  “还有白驰,等他们那个什么破组织破产进局子了,我捞都不会去捞他们。”

  博安嘀嘀咕咕,显然是已经想了很多遍这样的结局。

  莫广却突然低声道:“能说一下你们那个基地的事情吗?”

  “怎么吃饭,怎么生活,怎么跟他们相处。”

  “能说一下吗?”

  他嗓音有些哑,低低的,又仿佛轻得像是覆盖在伤口上一片羽毛。

  博安有些楞,像是有些费解,但是又想到莫广身在莫家,对这方面感兴趣似乎也正常,毕竟这样一个骇人听闻反人类的基地,凡是在这方面有过接触的,都应该会好奇。

  莫霄作为商人,对这些东西毫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些玩意还不如几份文件值钱。

  博安想了想,朝着莫广可能感兴趣的方向道:“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基地。”

  “其实就类似于一个很大很大的牢房,实验基地中心有很多培养皿,培养皿里面装着胚胎……”

  “很多失败的实验品其实在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被抛弃。”

  听到抛弃这两个字,莫广眼睫动了动,他想着,还好。

  还好面前人好好地活了下去,没有到被抛弃那步,才能他遇见了他。

  但是听着听着,莫广又哑着嗓音低低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在那个基地,是什么样的。”

  他对这些基地辛秘要闻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面前人的从前的事情。

  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会有种他好像在慢慢接近面前人的感觉。

  博安微微一怔,他重复道道:“我?”

  他眼睛眨了眨,像是不知道面前人为什么会好奇他的事情,一时之间卡了壳。

  他从没有对别人说过自己的事情。

  博安想了好久,才干巴巴道:“我以前很小一个。”

  他坐在床上,盘着腿比划道:“就那么大一点。”

  “萧平,就是那天捅我刀子的人,他说我以前小的能够被他们一口吃掉。”

  当然是兽态情况下。

  “但是就因为我太小,经常满地盘的爬,然后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疯子不得不把铁栏的间距变小。”

  “……”

  博安兴致勃勃说了很久,久到连自己屁股上有两颗痣这样的事都耿直地说了出来。

  说完后,他大着胆子问着面前人道:“莫总,您小时候也跟现在一样?”

  难道也跟现在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莫广顿了顿,他犹豫了一下道:“不是。”

  他抿着唇,迟疑了很久才道:“我小时候跟普通的孩子差不多。”

  没有面前博安那么惊心动魄的回忆。

  博安显然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他连自己屁股上有颗痣都说出来,面前人还跟个不锈钢铁桶一样透露不出点有意思的事。

  他原本兴致勃勃的心情看上去也消减了不少。

  莫广想了又想,在深度思索中,终于觉得有些事情能够拿出手来说,他认真道:“其实也不是没有。”

  “我以前小时候被我妈送上手术台。”

  博安偏头,歪着脑袋道:“动什么手术?阑尾炎?”

  莫广认真道:“不是,是她要解剖我。”

  博安:“……”

  面前人像是终于有了件可以跟他说的事情,格外认真道:“她本来想要把我麻醉后解剖,但是又觉得麻醉后我的脑细胞活跃程度会降低。”

  “所以她叫我忍一忍,她要活剖我。”

  “看在我是她儿子的份上,那些心脏肝肺她打算解剖出来冻着,她先把我的大脑切片,然后研究我的脑干切片。”

  博安:“……”

  他咽了咽口水道:“然后呢?”

  莫广想了想道:“然后她在我脑子上做好切割标记后,就被拦住了。”

  “其实她还可以继续用手术刀切割上几分钟,我也死不了。”

  “然后现在还能给你再说几分钟。”

  但是可惜那疯女人下手没那么快,他现在也没有来跟面前人说了。

  博安硬着头皮干巴巴道:“不是,莫总,这个程度也可以了……”

  莫广点了点头,然后认真道:“你觉得这个有趣吗?”

  博安:“……”

  他憋出了句话:“还好吧。”

  说完后,他还补充道:“说得挺好的,下次别说了。”

  莫广朝他摇了摇头,格外谨慎道:“最近这几年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来说。”

  毕竟最近这几年,应该不会再有能够将他脑子切片的人了。

  但是今晚他们还是聊得很开心。

  莫广满意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莫广:感情已经逐渐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