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庄亦清拉黑他的联系方式,毕业后也不怎么和其他同学联络后,苏开就一直没有庄亦清的消息。

  当然,他也不敢派人去找,他心虚,自然怕让庄亦清更厌恶自己。

  然而就是这么巧,他们在闻氏集团见了一面。

  这是庄亦清自己闯入的,他并没有去找人,他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上一次在采访室不欢而散后,他看见带走庄亦清的人是闻越琛,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心里有强烈的不安。

  可他不知庄亦清住在哪里,因此便叫人跟踪了庄亦清。

  跟踪庄亦清的这几天,他发现庄亦清和闻越琛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

  闻越琛是什么人?他父亲到处打点关系,想和闻氏谈个合作,都只能见到闻氏的经理,更别提闻越琛。

  可闻越琛却有时间见庄亦清这么一个小记者。

  他不信仅仅只为了采访这么简单!

  因此他今天还没下班就来这里等庄亦清,他想问清楚。

  可是没想到,又是闻越琛送他们回来的,不仅如此,他还听见了阿黑说的话!

  “你和闻越琛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问了一遍。

  站在黑暗中的苏开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他的眼里没有阿黑的存在,不管阿黑在旁边怎么骂骂咧咧,眼睛始终死死盯着庄亦清。

  这一幕,好似把庄亦清拉回了大学时代的那个冬天,浓郁的恶心感就这么爬了上来。

  庄亦清忍着心里的不适,面无表情地说:“和你无关。”

  这句话不知怎的挑动了苏开心里那根□□,整个人好似炸了一般:“和我无关?”

  苏开气怒道:“你喜欢他?!你是不是喜欢他?”

  阿黑大喊道:“清清喜欢谁关你屁事啊!你有什么资格管人?!你是清清的谁啊?!”

  庄亦清冷漠地说:“阿黑,不用跟他多说,我们走吧。”

  苏开正气头上,见庄亦清这样,脑袋一嗡,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就要抓住庄亦清:“不准走,你给我说清楚!”

  这一次庄亦清早有准备,在苏开的手才刚碰到自己的时候,当即就把人一个过肩摔给摔了出去。

  “我再警告你一次。”庄亦清冷冷地说:“最好不要碰我。”

  苏开被摔懵了一下,一抬头就见庄亦清拉着阿黑往里走,气急地道:“庄亦清!你现在装什么清高!我当年以为你是喜欢女人,所以才这么厌恶我,那你现在又算什么?你还想主动爬闻越琛的床?是,我不如闻越琛有钱,所以你看不上我,所以你要去勾搭闻越琛是吧?他就有钱对吧?!”

  显然刚刚阿黑那一句‘闻越琛肯定对你有意思!大胆上吧!’让他误会了。

  阿黑原本还想让庄亦清解决这事的,一听到这些,顿时也炸了。

  他大步回来,拎起苏开的衣领一圈就揍了下去:“你还敢说!我他妈揍死你都会!你以为清清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跟你绝交?但凡你脑子里有点正常的东西,老子也不会手痒想揍死你!”

  阿黑这次是真的被气到了,他天生力气大,苏开这种娇生惯养的富二代还真不是他对手,接连被揍了好几拳,脸都肿了起来,嘴角也开了裂。

  苏开抱着头挣扎,不甘心地大吼:“张凡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和亦清之间的事,你最好不要管!”

  “草!还敢说!”阿黑又是一拳挥了过去。

  等打到苏开不敢再说话,阿黑才骂骂咧咧地起来,气急败坏地说:“当年老子就想这么揍你!”

  他呸了一口,站起身来,威胁道:“你下次再敢来骚扰清清,别怪我不顾当年的舍友情!”

  “清清,我们走!”阿黑又狠狠瞪了一眼苏开。

  苏开看着庄亦清连眼角的余光都不给他一个,心里一时间说不出是生气更多还是伤心更多。

  他躺在地上,抹去嘴边的血,道:“亦清,我……嘶,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对你好……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真的很后悔,你、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庄亦清连头都不想回,带着阿黑扭头便走。

  苏开见他这么绝情,露出一抹苦笑:“是,我不是个好人,可你觉得闻越琛又是个好人了吗?他这样的人,要什么人没有,他不会真心对你的!他只会玩玩而已!你一定要、要这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我有没有真心,是不是玩玩,轮得到你来指教?”

  修长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笔挺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又禁欲,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周身强势地气息却异常的冷漠。

  他站到了苏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这么了解我,那你说,得罪我的下场是什么?”

  竟是去而复返的闻越琛!

  苏开脸色一下就变了,有些慌乱:“闻,闻总……”

  闻越琛:“继续说啊,不是很懂我么?”

  苏开这是真的慌了。

  闻越琛久经商场那不怒而威的气势,压得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不敢得罪闻越琛,根本就不敢!

  庄亦清和阿黑也有点诧异,没想到闻越琛会去而复返。

  尤其是庄亦清,微微攥紧了拳头,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几分。

  他不知道闻越琛什么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庄亦清开口的语气也有点不安起来:“您……您怎么回来了。”

  听见庄亦清的声音,闻越琛抬起头来,冰冷的表情一下如同春天到来,多了一丝温度。

  连带着声音也变得温和起来:“你这个掉车上了。”

  他拿起一个机械棍。

  庄亦清下意识地摸摸口袋,果然不在身上了。

  闻越琛朝他走来,将机械棍放在了他手上,轻声说:“许是不小心落下的,下次记得要带好,下次打人可以不用手。”

  他这话很明显的意有所指。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有两个保镖过来,把苏开带走了。

  庄亦清见状,有些担心:“你把他……”

  闻越琛语气又淡了下来:“送他回苏家。”

  没说的是,顺便打算明天找他爸聊聊,呵。

  庄亦清松了口气。

  闻越琛见他这样,不由扬了扬嘴角:“别多想,我是尊敬守法的好公民。”

  庄亦清没吭声,他刚刚还真担心闻越琛要把人怎么样呢!

  哎,没办法,媒体人,又是娱乐圈狗仔,见到的黑暗太多了,忍不住就会多想。

  话虽如此,庄亦清还是认真地道了句谢。

  闻越琛叹口气:“你怎么总这么客气。”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想到还有个阿黑在,便朝阿黑看去。

  阿黑也不傻,他当即就说:“那什么,清清啊,我本来也只是找借口送你回家,现在你到家了,我就先走了,你今晚早点睡,别因为某个渣渣想太多哈!”

  说着不等庄亦清说什么,一摆手就跑了。

  庄亦清:“……”

  闻越琛很喜欢小朋友的这个同学,够有眼色。

  阿黑一走,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庄亦清此刻也有点尴尬起来。

  尤其是他不知道闻越琛刚刚听到了多少,一时间有些静不下心。

  闻越琛却牵起了他的手,边走边说:“住那栋楼?我送你过去。”

  庄亦清手缩了缩,带着几分微凉的手指又用上了几分力道,明显带上了一些霸道和强势。

  闻越琛又回头问他:“几号楼?”

  庄亦清手掌心都出了汗,好一会儿才说:“8号楼。”

  闻越琛‘嗯’了一声,借着小区的昏黄的灯寻找8号楼。

  这是个老旧的公寓式小区,门口连个保安都没,灯也没几盏。

  因此庄亦清看不出对方的神色。

  等到了8号楼的楼梯口,庄亦清停下脚步,小声说:“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但闻越琛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问:“住几楼?”

  庄亦清:“……五楼。”

  并且还没电梯。

  闻越琛没说话,拉着他往五楼走。

  庄亦清心跳有点乱。

  摸不准闻越琛是不是想去他家。

  然而,等到了家门口后,闻越琛盯着他开了门后,就放开了手,站在门口对他说:“清清,早点休息。”

  庄亦清抿了抿唇,他此刻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了。

  刚刚明明很紧张闻越琛是不是要去他家。

  可当闻越琛站在他家门口不进去时,他又有些失望。

  他视线垂下,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思绪,只留下一双发红的耳朵,声音轻得像是能被一阵风吹走:“你……要进来坐一下吗?”

  闻越琛正准备抬脚走人的,听见这话,立刻又站定,却没有立刻回答。

  庄亦清本就脸皮薄,刚刚那一句话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勇气,此刻见闻越琛不说话,他耷拉着脑袋,小声说了一句:“晚安。”

  还未转身关门,面前的男人突然往他靠近了一些,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

  “好。”

  公寓很小,小小的两室一厅,六十多平方。

  客厅灯一打开,就能把这个狭小的客厅照得很亮。

  闻越琛环视一周,屋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像拘谨坐在那儿的小朋友,干净又勾人。

  闻越琛还记得庄家风光时,庄亦清是阳光贵气的,当然,现在也没觉得住在小房子的他,有多狼狈。

  庄亦清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没有以前的优渥生活,他依旧乐观。

  庄亦清给闻越琛倒了一杯温开水后,就开始纠结懊恼,他怎么就把人请进来了呢!

  现在要说什么呢?!

  不知是不是为了找话题,庄亦清耷拉着脑袋,轻声细语地开口说:“其实刚刚那个人……是我同学。”

  闻越琛:“知道,你说过。”

  他也查过,不过他不会说的。

  庄亦清没看他,视线一直盯着自己的拖鞋:“上学时候……我们关系挺好的。”

  闻越琛:“有多好?”

  有点点不爽。

  庄亦清想了想,说:“大学前三年一直同一个宿舍,怎么也算是好兄弟了吧。”

  而且当时,他和苏开家里都算有钱,都是富二代,双方家长也有生意来往,关系自然就更好了一些。

  然后庄家就出了事,直接破产了。

  破产清算后,还是背负一大堆债务,庄父接受不了打击,精神恍惚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场死亡。

  庄父一死,所有债务堆在了庄亦清和他母亲身上。

  当时庄亦清不过大三,遭此巨变也只能打起精神,卖掉庄家名下,和庄父曾经买在他名下的房子、跑车、以及所有名牌,终于还上了一半的债务。

  但还有几千万的债务要还。

  庄亦清在家一向受宠,庄父也从不管他以后能不能继承家业,让他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所以庄亦清学了新闻媒体,并没有去学金融。

  因此,他从未接触过庄父的生意。

  剩下几千万的债务,只是一个学生的他,算是天文数字了。

  那个时候,庄父生前的一个朋友找上他,大意是希望他继承父业,东山再起,钱很快就能还清。

  庄亦清当时也是想着尽快还完债务,免得母亲担心,庄父的朋友又愿意帮忙介绍人脉,只要能谈拢,自然一切都好说。

  于是,为了和那些人脉走动,庄亦清免不了跟着那位叔叔四处跑动应酬,几场应酬下来,一个叫曾老板的,说愿意给他们投资。

  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曾老板其实是个荤素不忌的人,包养了男的女的,他连着好几次以要投资的名义把庄亦清叫去谈生意,庄亦清以为是要谈合同,前几次都去了,后面发现不对劲后,就没再去了。

  这事被苏开知道了,苏开知道曾老板的底细,以为庄亦清自甘堕落,为了还债把自己送到曾老板那,气急败坏地跟庄亦清吵了一架。

  直到确定庄亦清没有自甘堕落之后,才和好。

  可从那时候起,苏开就有点变了,他开始对庄亦清有了掌控欲,每天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然而庄亦清当时为了还债,哪有那么多时间。

  苏开知道他又开始跟着那位叔叔去应酬后,就疑神疑鬼的,跟庄亦清吵了好几次架。

  可庄亦清缺钱,他没办法。

  因为这几次吵架,便和苏开冷战了不短的时间。

  这时又刚好是寒假,庄亦清便整天早出晚归,苏开好几次去找庄亦清,都看见他和好几个老板在一起。

  “他以为我和那些老板有什么关系。”庄亦清声音有些讽刺:“过年那天,跑来我家里,甩了我一张支票。”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苏开说的话。

  ‘为了钱,你真是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连那种恶心的老男人你都……你不就想要钱吗?行!我给你!你要和那些老男人一起,还不如直接让我包养你!’

  庄亦清从未想过,自己当成好兄弟的人会这样看待他。

  向来好脾气的他,那天直接就跟苏开打起来了。

  也是这个时候,庄亦清才知道原来苏开喜欢他,那段时间的疑神疑鬼,都是因为吃醋。

  庄亦清原本就把苏开当兄弟,没那心思,现在和苏开这么一闹,就更不可能喜欢苏开了。

  然而苏开却以为庄亦清宁愿自甘堕落,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气极之下找到了庄母,叫庄母管管庄亦清,把他怀疑的那些事情全都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庄家破产,庄父意外死亡,这些事情本就让庄母接连遭受打击,这段时间儿子庄亦清为了还债,学校一直请假,早出晚归有多辛苦她也看在眼里,很心疼儿子,抑郁症和焦虑症都找上来了。

  现下一听说儿子还跟老男人……庄母只觉得晴天霹雳,世界一片黑暗,苏开走后没多久,她就自己跳楼自杀了。

  虽然最后被抢救回来,但是遭受巨大打击的庄母,又因为跳楼伤了脑袋,精神状况就彻底不行了。

  大三下半学期庄亦清是一直请假,还想休学,老师见他情况特殊,允许他回来考试,只要考试通过就可以毕业。

  当时庄亦清真的想杀了苏开的心都有,觉得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恶心。

  可想到庄母,如果连他也出事,妈妈醒来后该怎么办呢?

  直到现在,每见苏开一次,他依旧还是会觉得恶心。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上的,他都会犯恶心。

  他怕自己多跟对方说一句话,就会忍不住做出什么犯法的事情来。

  但他不能,为了让母亲快点好起来,他要努力赚钱,要让母亲享福。

  庄亦清深吸了口气,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压抑:“我……想关个灯。”

  这些年,他只跟阿黑说过这些。

  这是他第二次说起这些事情。

  他不想自己被压垮,从不敢提。

  可今晚实在不知道怎么了。

  或许是不想被闻越琛误会。

  又或许……

  庄亦清声音轻颤:“可以吗?”

  他起身,想要去把灯关掉。

  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这脆弱的模样。

  然而他才刚起身,就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他跌落到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紧接着,眼前一暗,一双大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不用关灯。”闻越琛声音很轻:“这样也不会被别人看见。”

  顿了顿,他又轻轻地加上一句:“我不是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PS——

  错别字等会儿改,么么哒~

  ☆、第 1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