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阴雨天， 冬日里的寒风直钻领口，街上不少人都已经换上羽绒服。
楚航虽然也怕冷，但却是个对审美有着极高要求的人，即便在最寒冷的隆冬腊月都是一身呢绒大衣。
眼下戴了个围巾， 都觉得已经是对这鬼天气莫大的尊重。
今天周一， 楚山河也要上班， 开着他的大奔先把楚航送到了工作室， 叮嘱他说：“中午我不回去了， 你自己要按时吃饭。”
“知道了爸爸。”楚航脸带窘迫。
这个点写字楼里出入的都是熟面孔， 即便不是同一楼层，也基本都互相知道点底细。
楚航挺不好意被他爸爸当成孩子似的堵在大门口，但又学不来敷衍家长的那一套。
于是只能真诚保证：“中午一定按时吃饭，我给您拍照拍行了吧。”
楚山河这才满意，伸手替楚航紧了紧围巾，这才放人。
“去吧去吧， 外面冷， 赶紧上楼暖合一下。”说着又习惯性小声抱怨了一句，“也不知道多穿点……”
楚航得到特赦，赶紧麻溜往写字楼走去。
早晨是用电梯的高峰期，电梯口早排满了人，三五一群的在聊天。
楚航看到林文泽正在啃面包，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早上就吃这个?”
林文泽艰难咽下， 又喝了口热牛奶，说：“凑合垫垫， 今天起得太晚了。”
楚航听他嗓音喑哑， 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 明显是熬了通宵。
他不免担忧：“怎么了这是?”
“王旭那狗东西今天不是要入职吗， 昨晚连夜跟我要资料包，非要跟我对接工作，妈的，比我这个老板还敬业。”林文泽骂骂咧咧道。
楚航惊诧道：“他怎么那么急?”
“职业病，搞程序的，就喜欢熬夜干活。”林文泽把牛奶喝完，扔到垃圾桶，丝毫不在意形象地抹了抹嘴。
“也不知道他今天能不能准时报到了。”楚航道。
林文泽阴笑说：“嘿嘿，正好扣他工资……”
“呵，那还真不好意思，让你计划落空了。”林文泽话还没说完，角落里一个全身包裹严严实实的黑衣男拿掉了帽子，露出一张惨白憔悴的脸。
正是王旭本人。
他大概是十分怕冷的体质，穿着一件加长版的羽绒冲锋衣，拉链拉到最上面，挡住了半个下巴。
斜眼看着林文泽，一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模样。
林文泽愣了好一会才把眼前的人和高中时期的中二少年对号入座，然后目光停在王旭的脑门上。
表情一惊，似乎什么有惊天大发现似的，道：“你居然还没秃啊!”
语气细品之下，居然带着点可惜?
王旭忍了又忍，刚想发飙，电梯下来了。
大家抢着往上挤，林文泽和楚航随波逐流被人群送到电梯里。
王旭见状，只好暂时先抛弃个人情绪，跟着挤了进去。
再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散架。
林文泽和楚航早习惯了电梯高峰期的拥挤，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就恢复如初。
林文泽嘲笑王旭说：“看把孩子给**的!我说你在美丽国呆了那么久，怎么体格连国人都不如啊。”
高中时期王旭的个子就不算出类拔萃，但是他够狂野，因此看上去挺不好惹。
没想到出国一趟，回来反而变得文文静静的。
一头浓密黑发，营养不良的白皙肤色，失血的嘴唇，以及因熬夜而有些睁不开的单眼皮……
越看越有点乖巧的意思了。
林文泽还挺不习惯他现在这个状态。
“呵，你个小菜鸡，不服单挑?”然而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味道。
林文泽心里的陌生感散了个干净，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撇嘴说：“啊行行行，你是大爷你是大爷，大爷您请进。”
他走在前面给王旭带路，心想：要不是老子现在急需主程，我会忍你?
迫于形势，林文泽不得不伏低做小。
一上午很快过去，林文泽终于把工作室目前所有项目进度都跟王旭简单对接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王旭的专业技术确实过硬，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而且一旦投入工作就心无旁骛，即便旁边站着个他求而不得的明恋对象，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林文泽满意极了，把楚航拉到小办公室里，狂喜道：“真看不出来，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还是你有面子，一出马就把王旭拿下了，你都不知道我给他发了多少邮件，就是已读不回，可把他牛逼死了!”
“不至于吧，王旭说他其实在接到你的邀请时就在考虑，我不过是顺水人情而已。”楚航一点都不想把这个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赶紧撇清。
“我明白我明白，你现在有了小奶狗，肯定不乐意被旧情人缠上。”林文泽笑的可贱了。
作为高中的同班同学兼死党，王旭和楚航之间的拿点子事他可比谁都清楚，当初在王旭告白的时候，还把林文泽当成假想敌来着。
现在想想都觉得好笑。
楚航给了他一锤，佯怒：“别胡说八道!”
林文泽赶紧投降。
中午程序组加班攻克难题，林文泽作为策划旁听，一群年轻人讨论的热火朝天。
楚航却趁人不注意，踩着点下班溜了。
君彦给他发信息说中午一起吃饭，楚航刚到楼下，就听左侧喇叭声响，顺着望去，是一辆陌生的豪车。
车膜全黑，看不清里面是谁。
然而楚航却仿佛有感应似的走了过去，直觉刚刚那声喇叭是在提示自己。
等他靠近后，车窗降下来，果然是君彦。
两人一对视就齐齐笑了出来，楚航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怎么又换新车了?”楚航问。
“我没车，他们剩哪辆不开，我就开哪个咯。”君彦耸肩。
楚航听得发笑：“听上去怎么那么欠揍呢。”
君彦语气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实际上他随便开出来的一辆都是百万级别。
只能说，豪门里的富贵，还真是限制了普通人的想象力。
以前楚航觉得自己家境还算不错，这么一对比，天上地下。
“去哪里吃?”楚航换了个话题。
“公寓吧。”
楚航侧眼看他，满是促狭。
主要是公寓给他的回忆，太过旖旎。
这光天白日的过去，莫非君彦又想……
“我现在不方便去公众场合。”君彦假咳了一声，“我点了百燕酒楼的特色菜，让人外送到公寓了。”
说到百燕酒楼，楚航就想起了之前和中野集团谈判的事。
他记得那个酒店挺难预订的，现在君彦回了傅家，连外送都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知怎的，楚航突然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连之前的那些旖旎回忆都散了个干净。
“上次去百燕酒楼都没机会好好品尝，里面有道水晶丸子汤挺不错。”君彦一边开车一遍说着。
楚航便顺着他的话应和了几句，没一会到了公寓。
下车前君彦把帽子戴的严严实实的，还戴了个墨镜。
楚航这才忽然想起，君彦现在已经是霸占娱乐版面的热门话题人物。
也怪不得他说自己不方便去公众场合。
他心中的陌生感更甚。
然而一到公寓里面，包装严实的小男人剥掉厚厚的外套，硬是挤到楚航怀里开始撒娇的时候，熟悉的感觉便回来了。
“我昨天想了你一晚上，都睡不着。”开口就是虎狼之词，把楚航腻歪的满脸涨红。
“什么呀……”面对小男友的热情，楚航有些吃不消。
两人如连体婴一样挪到客厅中间，期间君彦的手就没松开楚航的腰侧。
“跟做梦一样。”君彦感叹，“我昨晚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就当是做梦好了。”想到昨晚的事，楚航都不好意思直视君彦。
“我居然真的和航哥在恋爱。”
楚航见摆脱不掉，只能作罢，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啊，让我先把外套脱了。”
屋里暖气早就开了，昨晚的狼藉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楚航猜测钟点工应该没走多久。
他被君彦紧紧的抱着，此时身上已经微微有些出汗。
君彦立即勤快地帮他拆掉围巾和外套，然后挂到门口处。
回过头来，再次腻歪着去牵楚航的手。
楚航没作任何挣扎，随他去了。
两人便歪坐在沙发上，肩膀互相依靠着，君彦把玩着他的手指，跟得到什么新鲜玩具似的。
“你订的饭还没到吗?”楚航问。
“快了吧。”君彦看了看手机，“航哥是不是饿了?”
“倒也不是，只是……”
此时的君彦俨然陷入热恋中的毛头小子，粘他粘的厉害，而且眼中写满了欲’望。
楚航怕饭再不来，马上要被吃的就是自己。
他觉得有些事必须得跟君彦先说清楚。
“虽然我不反感和你亲密接触，但是年轻人，不能总是想着那些……”
作为曾经的兄长，楚航对君彦展开了恋爱教育。
总觉得现在的君彦满脑子都是XXOO，太影响身心健康发展。
尤其是，昨晚做了一半未遂，现在怕是更迷恋的狠。
也怪自己事先没有把握好底线，刚确定关系就放纵了对方的渴求。
自己也有责任。
楚航检讨完毕，决定从现在开始给君彦立个规矩。
“你现在还是学生，学业为主，”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一下，问君彦，“你是不是很久没去学校了?”
“昂?”君彦开始装傻，“大三了，课少……”
“看来是了。”楚航的脸色马上就板了起来。
君彦见状不妙，赶紧解释说：“我成绩很好的，能跟得上。”
“那也不能总是逃课。”
君彦蔫了下来。
每当楚航提起他的学业问题时，君彦都没法反驳。
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君彦确实隐瞒了太多。
比如自己的黑客身份，也比如自己少年时期的那些不光明历史。
那始终是横在他和楚航之间的无法躲避的坎。
君彦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面具摘掉，让楚航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
他很害怕会把楚航吓走。
好不容易得来的爱人，无论如何，君彦都不敢轻易尝试任何风险。
他决定守口如瓶。
等他彻底解决了那件事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担忧了。
于是习惯性用撒娇来糊弄道：“等期末我给你拿个奖状证明自己呀。”
他用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楚航，看上去可怜巴巴。
楚航对他这幅表情果然毫无抵抗，严肃破功，化为宠溺。
“真拿你没办法。”
规矩没立成，再次被小奶狗黏了上来，揽着他的腰上去就要亲吻。
这时候门铃声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吗——吗——
我一定是开了单机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