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早上去接人, 看到何年君和燕岁辞从一间房出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反正现在北宁歌的拍摄都过半了,如果程松找过来,她就去求景深签了何年君, 垫付违约金, 大不了让何年君好好干几年自己赚回来。

  她探过景深的口风, 对方对何年君很满意, 也有签下他的意思。

  只要没了后顾之忧, 何年君谈不谈恋爱关她屁事, 她只负责好别让何年君长胖发面就行了。

  诺诺看开了,何年君却emo了。

  知道燕岁辞喜欢他之后,何年君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坦白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不忍心这么快就让它结束。”何年君捂着脸说。

  诺诺宽慰他:“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一定会结束呢,说不定燕老师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何年君:“但是这种事情,就算我说我和程松之前没发生关系他也不会信的吧。换你你信吗?”

  在娱乐圈沾上金主和包。养两个字, 自然也就包括**上的交易。

  诺诺喉间一哽, 说:“如果换了别人我是不信的,毕竟像程松这种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的奇葩在娱乐圈是稀罕东西。”

  不仅守身如玉,还觉得找何年君当替身是玷污他对燕岁辞的感情,但那也不妨碍他天天约何年君出去吃饭,又当又立的。

  值得敬佩,也值得鄙视。

  “如果燕老师介意, 我也没有办法。”何年君垂头丧气地说。

  诺诺大力地拍着他的背:“别瞎想了,这都什么年代了, 二十好几的人了谈几次恋爱开几次房怎么了?更何况燕老师也都27了, 难不成还是个老处。男?”

  “诺诺姐,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这么说燕老师, 他哪里老了……”

  何年君霎时羞红了脸。

  诺诺连连摇头:好一个羞涩纯情的23岁小处男。

  你俩绝配。

  宴会下午六点开始,他们提前三小时做妆造,诺诺请来了公司的造型团队,几人和何年君也是老相识,把他从一个分不清遮瑕和粉底的男大学生培养成现在会自己涂防晒的男明星,他们也是费了很大的功夫。

  作为知道内情的人员之一,他们当着何年君的面毫不避讳地说起了程松。

  化妆师:“自从程松去见过他爹之后,天天来公司来的可勤了,搞得我们都不敢偷懒。策划部天天叫苦连天的,啧啧。”

  “咋了,老程总跟他说啥了?”诺诺问。

  “谁知道呢,反正程松比以前老实多了,我还听说他最近在和哪个手机公司的千金约会,他不会变直了吧?他以前不是喜欢男人嘛?”

  化妆师低头看了何年君一眼。

  何年君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可能双性恋吧。”

  诺诺不屑地说:“可能是想先谈个假女朋友安抚他爸。”

  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程松没空来骚扰他是好事,但何年君觉得和他约会那小姑娘也挺可怜的,程松之前天天嚷着要为燕岁辞守住清白,没想到也会做这种事情。

  何年君对着镜子发呆,诺诺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别想了,程松追燕老师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人家小姑娘也不是傻子。资本家之间的联姻你少管,不如来戴个美瞳吧。”

  美瞳!

  一听到这两个字,何年君脑子里瞬间只剩下了恐惧,他语气可怜地问道:“能不能不戴啊?”

  诺诺坏笑:“不行。”

  何年君需要戴美瞳,但他的眼睛极度敏感,受不了这种有异物的感觉,美瞳没戴进去眼泪流了好几滴,眸中氤氲着水雾,看起来可怜极了。

  化妆间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诺诺按着何年君的脑袋,帮他把美瞳戴了进去。

  何年君一边流泪一边骂:“我恨美瞳!”

  诺诺:“虽然你眼睛本来就很好看,但是瞳孔颜色太深,没有异域风格,需要美瞳来配你的衣服。”

  何年君:“哼。”

  化妆师帮他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还特地把他眼角那颗痣点的更深了。

  诺诺在一旁吹了声口哨,拍照发给了宫楚瑶,心里清楚这张照片早晚会落到燕岁辞手中。她咔咔又拍了几张,准备留下来当粉丝福利。

  何年君从化妆镜里看着她,问道:“诺诺姐,你这坏习惯是跟宫楚瑶学的吗?”

  “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学的?”诺诺在给宫楚瑶发信息,忽然虎躯一震,对何年君说,“陈苏和也来了。”

  “嗯?我怎么不知道?”

  何年君流着眼泪拿起手机,发现陈苏和几分钟前给他发了条信息。

  诺诺:“是乔璞临时做的决定。”

  艹,这狗东西想做什么?

  这种私人宴会的主要目的虽然是为了达成商业合作,但也不乏一些想要“社交”的人。

  没有名气的小明星会来物色金主,家财万贯的老板也会找人一夜风流。

  陈苏和没有商业邀约,乔璞却把他带到这里来,目的不言而喻。

  何年君:“陈苏和家庭条件不是挺好的吗?”

  诺诺推测道:“他家在南方,想在京圈混当然还是有京圈的势力最好。”

  “但他已经签了那么大的公司,也拿下了《北宁歌》的男主,按理来说完全没必要。”

  不知道为什么,诺诺总觉得乔璞这次是冲着何年君来的。在剧组当着景深和燕岁辞的面他不敢下手,这种宴会向来是他的主场。

  诺诺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何年君听,何年君蹙眉的同时有些不敢相信:“他不至于吧?我有什么魅力能让他追到这里来?”

  “乔璞这人是你想象不到的恶心。”

  诺诺叹了口气,带何年君一个人在这种宴会中全身而退没什么问题,但来了乔璞这个搅屎棍,情况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了。

  “在宴会上你一定要跟紧我,入口的东西一定小心谨慎,尤其经乔璞之手的东西,一定一定不要吃。”诺诺神色严肃,何年君也变得紧张起来。

  诺诺说:“希望只是我们多想了。”

  宴会会场就那么点地方,陈苏和还一心想找何年君,两波人很快遇到了一起。

  乔璞穿得人模狗样,一套银光闪闪的亮片西服,故作绅士地对两人鞠躬,全身上下都写着四个字:不怀好意。

  何年君问陈苏和:“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苏和挠了挠头发,显得有些烦躁:“公司临时安排的,说是明年和EL有合作。”

  何年君想起明年EL开春有款和北宁博物馆联动的系列西装,正赶上北宁歌杀青,难怪会找上陈苏和,找他谈手表代言或许也有往这方面宣传的意思。

  陈苏和毕竟还在上大学,刚签的公司,很少参加这种宴会,浑身都不自在,他跟何年君吐槽说:“我感觉有些人看我的眼神像在菜市场挑五花肉。”

  “谁说不是呢。”何年君的目光瞄向不远处的乔璞,对方也在眯着眼睛打量他。

  迎着他的视线,乔璞举起酒杯,用口型说:玩得愉快。

  乔璞去和别人攀谈,陈苏和便和他们走在了一起,迎面走来一个陌生的面孔,冲三人招了招手。

  何年君与陈苏和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跟谁打招呼,诺诺也是一脸茫然。

  那人径直走到何年君面前,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你好,还记得我吗?上半年的游轮party上我们见过的。”

  何年君不认识他,但记得那次游轮行,不由得心中一紧,看了陈苏和一眼。

  “程总的小情人。”那人嗤笑一声,“你们分手了吗?”

  一旁的陈苏和反应巨大,几乎是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何年君。

  何年君说:“我和程总只是上下属的关系。”

  那人勾唇一笑,当着几人的面往何年君口袋里塞了张名片:“既然如此,我等你哟。”

  他举止言语轻浮,勾搭完何年君后便转向了下一个猎物。

  何年君把那张名片拿出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何年君看向还在震惊中的陈苏和,问道:“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早晚都是要坦白的,不如就把这次当做一次演习。

  陈苏和还在瞪着眼睛,“你和程松,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没等何年君回答,他倒先开始慌张了:“我只是之前看过一些爆料。”

  何年君说:“是,我们两个之前确实有老板和员工以上的关系。”

  更深一层的老板和员工。

  陈苏和慌的舌头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所以他真的把你当成燕老师的替身吗?”

  “嗯。”

  知道的还挺多。

  陈苏和:“那、那燕老师知道吗?”

  这问题戳到了何年君的心上,他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

  “哦。”陈苏和愣了很久,才慢慢找回神志,“我觉得没什么。也不为因为这种事情对你有偏见。”

  “但燕老师不一样,他应该知道……”

  陈苏和的神色比何年君还纠结,他宁愿做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也比现在抓耳挠腮要好。

  他是真正把何年君当成良师益友的,也看得出来燕老师对何年君不同于其他人。

  但但但但是……这件事情太大了,他甚至想象不到燕老师知道之后的反应。

  万一再像前几天那样,他和宫楚瑶也就惨了。

  他可不想去背文言文。

  陈苏和痛苦面具:“你会告诉燕老师吗?”

  何年君:“打算今晚说。”

  “所以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咯?”

  “嗯。”

  “……”

  陈苏和更痛苦了,第一个知道的人未必是最幸福的,要饱受精神上的压力。

  “那、那我支持你?”陈苏和脸皱成苦瓜,痛苦写在脸上。

  何年君被他逗笑,心情不像刚才那么压抑:陈苏和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平淡很多。

  没有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想到燕岁辞,何年君又是一声叹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燕老师开口。”

  陈苏和比他还为难:“要不别说了吧,你又不是故意接近燕老师的。而且你和程松也早就断了。”

  最主要的是,万一何年君和燕岁辞吵架了,他跟宫楚瑶怎么办?

  何年君心意已决:“我今晚必须要告诉燕老师。”

  “那行吧……那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

  陈苏和在思索要不要提前跟宫楚瑶说一声,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有!宴会之后陪我喝酒吧。”何年君说,“我得给我自己壮壮胆。”

  陈苏和端起一杯香槟:“这里不就有酒吗?”

  何年君看了诺诺一眼,诺诺歪了下头,说:“这里的酒最好别乱喝。”

  陈苏和忙把酒放下了:“那回头找个酒馆吧。”

  本次慈善晚宴的主题是珠宝拍卖,珠宝是由一些收藏爱好者无偿捐赠的,拍卖所得的百分之八十将捐给慈善机构。何年君他们来也不是参与拍卖的,更多的是起到宣传的作用。

  见过EL的总裁,对方邀请他们戴上本次拍卖的一套珠宝进行展示,何年君便被带到了会场旁的一个化妆间,里面不仅陈列着钻石珠宝,还有些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文物。

  何年君指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青花莲纹瓷碗问道:“那也是要拍卖的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那是圈内一位神秘的古玩大佬的捐赠。”

  “哦。”

  何年君没想到这个晚宴还深藏不露,有这种只在博物馆中出现的文物。

  和那只玻璃展柜中的瓷碗比起来,他们身上的珠宝都黯然失色。

  工作人员给他戴上了一枚蓝宝石胸针,钻石袖扣,镶着粉钻的戒指,还试图给他戴一枚耳钉。

  何年君捂着耳朵说:“我没有耳洞。”

  “耳钉不是拍卖品,只是起到装饰作用。要不你选个耳夹戴上吧?”

  为了不让工作人员为难,何年君在左耳戴了一枚精致的猫眼石树叶耳钉。接下来他只需要拍几张照片留着待会儿展示就可以了。

  等着拍照的时候,何年君发现诺诺不见了,问过才知道她被熟人拉走,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何年君让她好好玩不用管他,自己坐在化妆间,打量着那只小瓷碗。

  化妆间的灯光忽明忽暗,唯独那只瓷碗四周始终光线充足,何年君拍了张照发给燕岁辞,迟迟没有得到回复。

  何年君多次解锁手机,消息框没有任何通知。

  在忙吗?

  不知道为什么,何年君的心忽然开始有些不安,胸腔也跟着发闷。

  陈苏和戴着一条夸张的钻石项链走出来,西装内衬也被换掉成了深V,何年君看着他的样子忍俊不禁:“你衣服呢?”

  “谁知道啊,上来就扒人家衣服!”

  陈苏和像是被非礼了似的,全身都写满了拒绝。

  他催促工作人员:“快拍照吧,有点冷。”

  *

  京都大学。

  燕岁辞的办公室中,燕临简正在狗狗祟祟地找东西,头和脖子中间还夹着电话:“我没找到啊。”

  “就在左边的柜子里。”燕岁辞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燕临简翻找许久,终于找到了他哥说的那个小盒子,“这啥呀,我能打开看看嘛?”

  燕岁辞:“随便你。”

  燕临简打开了,口中发出一声惊叹,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哥,这不是你做的那个手镯吗?你找它做什么?”

  “给何年君。”燕岁辞催促他,“送到停车场来吧,我等着你。”

  “不是,哥,你这么快就想好了?你不介意他和程松的事情了?”燕临简有些惊讶,快速把柜子里的东西整理好,带着那个木盒出了办公室。

  燕岁辞冷淡的声音传来:“我为什么要介意?”

  这语气,明明很在意。

  燕临简:“你不觉得膈应吗?何年君接近你,说不定是为了……”

  “他又不知道我是这部戏的历史顾问,别废话了,快送过来吧。”

  燕临简不敢挑战他哥的耐心,快步跑到了停车场。

  今天燕岁辞特地过来,就是为了取这个镯子。这是他根据古书和一件出土文物仿制的机关手镯,当时做了两个,一个在京都博物馆,一个被他随随便便放在了办公室。

  燕临简戴着手镯钻进他哥车里,仔细打量过燕岁辞的神情后,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打算跟何年君表白吗?”

  “嗯。”在车内昏暗的灯光下,燕岁辞的神色透着让人心里一暖的温柔,“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既然互相喜欢,那就没必要再试探等待,继续消耗彼此的感情。”

  燕临简问:“你真的不在意程松了?”

  “在意。”燕岁辞斜睨他一眼,面露狠色,“我想弄死他。”

  “哥!你在说什么啊!”

  燕临简大为震惊,他哥怎么能用这张脸说出这么狠毒的话!

  不过他多少也能理解他哥,知道程松是趁人之危后,他对何年君也是同情居多,更别说喜欢着何年君的燕岁辞。

  “哥,你别冲动啊。”燕临简说。

  燕岁辞说:“我什么时候冲动过?行了,下车吧。”

  燕临简没有动:“都这么晚了,我不想回宿舍,你带我去剧组住两天吧。我明天后天没课。”

  燕岁辞正想拒绝,转头看到燕临简低着头,脸上露出不属于他的慌张神色,便直接发动了汽车。

  “先说好,别耽误我的事情,别在年君面前乱说话。”

  “知道了知道了。”

  燕临简系好安全带,心底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这几天晚上他都不用回宿舍,避开了一些尴尬的人和事;

  难过的是他哥好像变成了一个恋爱脑,张口闭口都是何年君。

  众所周知,恋爱脑是病,不好治。

  燕临简窝在驾驶座上打了会儿游戏,忽然发现燕岁辞停了车,他抬头看向窗外:“到了?”

  “没有,我有事要下车一趟,你在车上等着。”

  燕临简仔细辨认了一下他们所处的地点,是一家专门承办各种宴席的酒店,他来这儿办过成人礼。

  “哥,你要去哪儿?”

  “找你嫂子。”

  “……”

  谢特恋爱脑。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们支持-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