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君小心翼翼地问:“燕老师,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燕岁辞又把头转向前方,说:“嗯。”

  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燕岁辞薄唇微翘,无端地勾人, 何年君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爱意即将宣之于口:“那……”

  一段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何年君的手机响了。

  “何年君, 你去哪儿了, 怎么不在剧组?”诺诺愠怒的声音传来, 吓得何年君一个激灵。

  何年君:“我在外面。”

  诺诺:“和燕岁辞一起对吧?”

  “……”

  何年君忽然有种早恋被抓包的感觉,他解释道:“只是来参加一个讲座。”

  诺诺:“我在你们剧组。”

  诺诺:“你什么时候回来? ”

  潜台词:什么时候回来受死?

  何年君魂儿都快吓飞了,声音颤抖:“马上了。”

  诺诺:“嗯,早点回来。”

  诺诺的语气很平淡,但是根据何年君和她男朋友总结出来的经验,诺诺表现得越淡定, 说明她越生气。

  何年君关上手机, 呆若木鸡。

  燕岁辞:“怎么了?”

  何年君:“是我经纪人。”

  燕岁辞皱眉:“你经纪人对你不好吗?”不然怎么会吓成这样。

  何年君摇头:“诺诺姐对我很好。”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准备回去面对即将来临的风暴。

  诺诺正和宫楚瑶他们聊天,自从何年君来剧组,他们还没见过何年君身边有经纪人和助理,所以格外好奇。

  宫楚瑶:“你是何年君的经纪人,为什么不跟他一起来剧组?”

  诺诺看了眼表:“我手里头还有别的艺人。”

  宫楚瑶语气中满是对公司的不满:“你们也不给何年君配个助理。”

  没骂过经纪公司的粉丝是不完整的, 何年君粉丝群里天天骂青松娱乐骂程松,尤其在得知何年君身边只有诺诺一个经纪人兼助理之后, 粉丝天天在群里喊“青松娱乐倒闭了”。

  正面遇上何年君的经纪人, 宫楚瑶自然要好好问问她。

  诺诺说:“年君很懂事而且没那么多要求, 不需要助理。”

  宫楚瑶蹙眉:“再懂事他也是个艺人, 拍戏的时候总需要有人在旁边帮忙,上次拍摄下了那么大的雨他连伞都没有带,现场忙成一团根本没人有功夫管他,如果不是燕老师在的话他就成落汤鸡了。你们公司又不缺这个钱,为什么不给他找个助理?”

  因为何年君背着她和燕岁辞出去而愤怒的诺诺因为宫楚瑶这番话有了片刻的恍惚,她问:“燕老师?你说燕岁辞吗?”

  宫楚瑶:“不然咧?”

  诺诺:“他俩关系很好吗?”

  宫楚瑶:“如胶似漆。”

  “……”

  诺诺叹了口气,事情变得更麻烦了。

  诺诺:“我已经把手底下的艺人给别人带了,以后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的。”

  她语气真诚地说:“请你们放心。”

  “哦、哦。”宫楚瑶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是何年君的粉丝来着,所以看到你会有点生气。”

  还有个女粉丝在?!何年君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

  诺诺更混乱了:“那你喜欢何年君?”

  宫楚瑶:“对啊!”

  诺诺有些语无伦次:“那、那你在追求他吗?”

  宫楚瑶茫然地摇头:“没啊,我只是他粉丝。”

  那还好。诺诺扶着额头,愈发后悔当时没和何年君一起过来,她也没想到拍个戏居然会遇到这么多的意外。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一起告诉她吧!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诺诺正想着,不远处走来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少的是男主陈苏和,老的她认识,刚入行的时候就被科普过,圈内臭名昭著的老比登,喜欢睡男艺人,上至一线小生下至无名小卒,只要看上了就敢睡,专挑没有背景的人下手,拍照拍视频威胁对方。

  几年前他被告上法庭,但他高价请了律师居然没有判刑,后来就出国避风头了。

  这老比登居然又回来了?还敢让他带男艺人?后台是真硬。

  乔璞也认出了她,笑得跟个狐狸似的:“你好。”

  诺诺忍住嫌恶跟他握手:“前辈您好。”

  乔璞笑道:“你是来看年君的吧?”

  年君?年君也是你叫的?

  诺诺心中警铃大作,这老比登不会看上何年君了吧?

  诺诺说:“前辈又开始带新人了啊,未来可期。”

  乔璞歪头,似乎没听懂她的暗示,笑道:“你也是,才带了年君一年就能有这样的成绩,真让人惊讶。”

  有什么比何年君喜欢燕岁辞、和何年君搭戏的女主是他粉丝还可怕的事情吗?

  有!乔璞这个老比登也在剧组,似乎还对何年君图谋不轨。

  诺诺与他虚与委蛇,随便说了些什么搪塞过去,便离开了这里,去停车场附近等着何年君。

  何年君远远望见诺诺的身影,忙不迭蹲了下去,把身子藏在车座下面。

  燕岁辞问:“要不要换个地方停车?”

  何年君又起来了:“算了,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他在诺诺跟前下了车,忐忑地眨了眨眼睛:“诺诺姐……”

  “年君!”出乎意料的,诺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没事吧?”

  她拽着何年君的手腕把他转了个圈,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

  何年君懵了:“诺诺姐,这是什么新的惩罚方式吗?”

  诺诺说:“我错了年君,我当时应该跟你一起来的。”

  何年君开始害怕:“诺诺姐,你受什么刺激了?”

  诺诺:“你知不知道那个老比……”

  燕岁辞走了过来,在诺诺拽着何年君的手上轻轻扫了一眼,笑道:“您好,我是燕岁辞。”

  诺诺绷直身子:“燕老师,您好。”

  她早知道燕岁辞长得好看,但这么近距离一看还真是美颜暴击,而且那颗痣和何年君恰好长在对称的位置……诺诺竟然有种莫名的宿命感。

  何年君问:“诺诺姐,你要跟我说什么?”

  “回去再说。”诺诺按着何年君给燕岁辞鞠了个躬,“燕老师,我们先走了,打扰你了。”

  燕岁辞轻笑:“不碍事。”

  诺诺拽着何年君拔腿就跑,燕岁辞握起双拳,嘴角那点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终于到了无人的地方,诺诺情绪激动地问何年君:“乔璞那个老比登没对你做什么吧?”

  何年君还以为她要问燕岁辞的事情,忽然听到乔璞的名字还有些懵:“没、没啊。”

  他想了一会儿,说:“不过我觉得他好奇怪,说话阴阳怪气的。”

  诺诺说:“这家伙喜欢男人,而且手段毒辣,行为恶劣,圈内很多没有背景的男艺人都被他糟蹋过。”

  何年君:“那陈苏和没事吧?”

  诺诺:“你应该担心你自己!陈苏和家境不错,他不敢动。”

  何年君:“我?我又不喜欢他,而且我们平时也没什么的接触。”

  诺诺忧心忡忡:“我怕他来阴的。他一个混迹娱乐圈多年的老狐狸,肯定知道你和程松的事情,你现在没了程松的庇护,他想下手也就没有顾虑了。”

  何年君不解:“诺诺姐,法治社会,他来阴的是犯法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老比登惯会钻法律的空子。而且圈内认钱不认人,他带出来过不少出名的艺人,手里握着不少老板艺人的黑料,就凭这一点他背后的娱乐公司也会保他。”

  幸亏她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何年君身边有这么个危险的东西,和乔璞比起来燕岁辞根本算不上威胁。

  说完乔璞的事情,诺诺才开始问何年君他和燕岁辞发展到哪一步了。

  何年君支支吾吾地说:“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诺诺:“哦,如胶似漆的普通朋友。”

  何年君:“……”

  何年君:“你见过宫楚瑶了?”

  诺诺:“剧组里随便逮个人都知道你俩天天黏在一起!何年君,你长点心吧!如果被程松知道你和燕岁辞搞在一起,你猜猜他会不会发疯?你的合同还在他手里,他随时随地可以雪藏你,你可能无所谓,但是阿姨她还在医院住着,一个月那么多钱,万一你被藏个三四年,你手里那些钱撑得住吗?”

  来之前诺诺想了很多,何年君如果要恋爱她绝不拦着,但也得挑人啊!

  那么多人不要,偏偏看上了程松的白月光,别人谈恋爱费钱费时费感情,何年君直接费命。

  何年君恍惚道:“程松应该不会这样吧,他也不是什么坏人。”

  程松这人是油腻脑子轴,但还不至于做到这个份儿上。

  诺诺说:“你还是太年轻在圈里混的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之你不要再和燕岁辞接触了。”

  何年君的心好像被开了个口子,有什么东西缓缓地流了出去。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

  自从诺诺来了之后,何年君就好像多了个妈。

  晚上吃宵夜,不行。

  熬夜和宫楚瑶他们打游戏,不行。

  想吃烧烤炸鸡火锅,不行。

  何年君活得那叫一个清心寡欲,简直不想活了。

  他说:“诺诺姐,以前你也没管过我这些。”

  诺诺拿出备忘录:“你自己看看,你来剧组这一个月胖了七斤,还有了黑眼圈!我看你光顾着吃喝玩乐谈恋爱去了,把我叮嘱你的全忘了。”

  何年君委屈:“导演都没嫌我胖,服装老师说胖点好,能撑起来戏服。”

  诺诺:“那是他跟你客气呢,你自己上秤看看?幸亏肉没长在脸上,不然简直没法看。”

  于是何年君被强制健身减肥了,每天拍完戏之后要去健身房待一个小时,饮食和睡眠都有诺诺盯着,一连三四天都只能吃没有味道的减肥餐,何年君都快感受不到自己舌头的存在了。

  不仅如此,他也没机会跟燕岁辞说话,没时间和他一起吃饭,起初燕岁辞还会来问他想吃什么,何年君好几次回答说不和他一起吃之后燕岁辞也没再来打扰过他。

  何年君吃着西兰花,捧着手机翻看和燕岁辞的聊天记录,忽然觉得这西兰花变得有点酸。他用扒拉了几下剩下的菜,都是酸的,他恹恹地放下了筷子。

  对面的诺诺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何年君:“吃不下了。”

  诺诺:“坚持一下,等你恢复之前的体重之后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何年君摇摇头:“我已经三天没和燕老师说过话了。”

  心情很差,像在酸水里泡了三天,浑身都没劲儿,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诺诺蹙眉:“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何年君捂着心口,说:“我好像真的离不开燕老师。怎么办啊诺诺,我现在都这么难过了,万一燕老师知道真相后和我绝交,我岂不是要难受死?”

  “少跟我来这些。”诺诺停顿片刻,给他的盘子里倒了些番茄酱,“好好吃饭。”

  何年君:“我不想吃。”

  诺诺:“你绝食我也不会让你跟他继续接触的。程松之前来问我你是不是在剧组有暧。昧对象了,还非要进组来陪你,你知道我当时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他拦住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燕岁辞已经回来了却还是盯着你。”

  何年君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谁知道呢,我都说了他脑子有坑。”

  诺诺:“反正在这部戏拍完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何年君眨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诺诺心里一软,“咳,等戏拍完之后看看能不能和青松娱乐解约,我来这里不光是为了监督你,也是想和景深聊一下能不能和景同娱乐分约。”

  何年君:“分约是什么意思?”

  诺诺:“就是和景同娱乐签约,然后青松娱乐不再是你的独家经纪公司,你在景同赚的钱只要分给原公司一部分就可以了。等到你和青松的合同到期后可以直接跟景同签约。现在很多选秀出来的男团都是分约,演员倒是少些,但景深算是程松的长辈,如果他去提分约的事情程松应该不会拒绝。”

  在何年君试镜成功之后诺诺就在想这件事情了,利用景家来钳制程松,换取何年君的人身自由,但前提是何年君能在这部戏里做到出彩,让景深看到他的价值,之后才能提分约的事情。

  诺诺抱着胳膊,觉得自己好像那个殚精竭虑的老臣,辅佐一个恋爱脑的何阿斗,她故作高深地说:“等你恢复自由身,你爱跟谁谈跟谁谈,但在这之前你必须听我的。”

  何年君泪眼盈眶:“诺诺,原来你为我考虑了这么多,你真好。”

  诺诺:“你以为我想替你掉头发啊?我就是不想去伺候那些名气不大脾气不小的艺人,你最好给我争气一点。”

  何年君连连点头:“我会努力的!我再忍一忍,等拍完戏之后再去追燕老师。”

  孺子可教,她就喜欢何年君能听得进去人话这一点。

  为了奖励何年君,诺诺给他开了瓶可乐:“今晚的可以少练十分钟。”

  *

  片场。

  宫楚瑶正在请教燕岁辞明天拍摄中要用到的祭文的读音,因为找不到何年君,她只能把陈苏和拉过来了。

  这几天燕岁辞肉眼可见的低气压,他把标注好读音的祭文放到宫楚瑶面前,又教她断句,全程没有一丝笑意。

  宫楚瑶本身就讨厌文言文,读起来磕磕巴巴得不说,里面还有很多通假字,即使是有读音标注在一旁她也经常下意识地读错。

  燕岁辞阖着眼,薄唇轻抿,不怒而自威,每当宫楚瑶读错的时候,他就睁开眼指出错误,说:“重新来。”

  巨大的压力之下,宫楚瑶错误频出,她向陈苏和投去求救的目光,陈苏和摇摇头:你自求多福吧。

  一错再错,宫楚瑶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塌,她自暴自弃地说:“燕老师,我回去自己练练吧。”

  燕岁辞点头:“我发段录音给你。”接着他便走了。

  宫楚瑶重获新生,脱力地瘫在凳子上,“燕老师好可怕。”

  陈苏和一眼看透:“何年君已经三天没和燕老师一起吃过饭了。”

  宫楚瑶:“那也没办法,诺诺姐逼他减肥呢。我们年君哪里胖了!我昨天看了眼年君的减脂餐,这简直就是虐待。”

  陈苏和:“昨晚上你经纪人去向诺诺请教减肥秘方了,你估计也快了。”

  宫楚瑶:“……”

  她咬牙切齿地说:“何年君自己卷也就算了,他经纪人为什么也这么卷!”

  燕岁辞把录音给她发了过来,宫楚瑶看了眼,眼神愈发绝望:“好难啊,我能不能去找年君教我,我真的受不了在燕老师面前读书了,他明明闭着眼睛,但我觉得头顶好像有把刀悬在那里。”

  陈苏和转了转眼珠,问:“你难道不觉得燕老师最近很奇怪吗?”

  宫楚瑶:“不觉得啊,何年君不能和燕老师一起,少了个饭搭子当然会不开心啊。”

  陈苏和恨铁不成钢:“就你还CP粉呢?这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宫楚瑶弹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他俩不会在偷偷恋爱吧?”

  她懂了!她终于懂了!

  陈苏和眼里迸出激动的光:“对吧,你也觉得吧?果然不光我一个人觉得他俩不对劲。”

  “不可能吧?”宫楚瑶拿出手机给何年君发信息,问他和燕老师是不是在恋爱。

  几分钟后她把手机举给陈苏和看:【没呀,你是不是又看同人文了?要分清现实和虚幻。】

  宫楚瑶:“年君说没谈。”

  陈苏和扶额:“这就是你俩母单的原因。”

  宫楚瑶:“?”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燕岁辞回酒店的路上遇到了何年君,对方站在门口,戴了条白色围巾,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

  看到他之后,何年君朝他挥挥手:“燕老师!”

  燕岁辞快走几步,问道:“怎么在这儿?”

  何年君:“我等诺诺姐,一会儿要去健身房。”

  嗯。

  燕岁辞挤出一点笑意:“我也没有事情,和你一起吧。”

  何年君露出为难的神色:“还是算了吧,燕老师你的身材已经很好了。”

  健身房都是汗味,燕老师去了一定会嫌弃的。

  燕岁辞了然地点点头:“那好吧。”

  何年君:“燕老师,我把讲座心得发你邮箱了,记得看啊。”

  “嗯。”

  两人没说上几句话诺诺便来了,依旧是礼貌地问好,然后不知道多少次把何年君从他身边带走。

  燕岁辞深邃的眸中忽转深寒,平静从容的面具忽然有了一瞬的裂痕,他轻叹一声,漆黑的睫毛盖住眼底肆虐翻涌的占有欲与隐忍,再睁眼时燕岁辞已经恢复如常。

  才三天而已。

  不急。

  嗯。

  他一点都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存稿告急了乌乌TvT

  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