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绯闻太多是我的错吗【完结番外】>第二十二章 番外四 为情所困

  柏方时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被巨蟒勒住了脖子,险些断气而亡。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半夜,罪魁祸首盛约紧紧搂着他,滚烫的手臂缠在他脖颈上,呼吸沉重,隐隐皱着眉,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柏方时顿时清醒过来,盛约竟然还没退烧。

  说起这次感冒,起因是柏方时出了一趟差,前天回来的时候,盛约下楼接他,在小区门口淋了半小时的雨。

  已经入冬了,冷雨夹着零星的雪花,寒风刺骨。

  当时柏方时开车回来,一眼就看见盛约站在漫天的雨雪里,只穿一件黑色长风衣,整个人挺拔又单薄,低着头,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见他的车开过来,盛约立刻冲他一笑,那一瞬间,隔着风雨柏方时也看见了盛约眼睛里的亮光。

  他把盛约拽上车,黑脸道:“为什么在这等,不冷吗?!”

  怎么可能不冷,都浇透了。

  盛约却浑不在意,冰凉的手指伸过来揭开他衣服兜,往里瞄了一眼:“没礼物吗?”

  “什么礼物?”

  柏方时一头雾水,盛约顿时不高兴了,蛮不讲理道:“今天我有一股强烈的预感,总觉得你会送我点东西,所以才专程下楼接你,你为什么两手空空?”

  柏方时:“……”

  因为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强烈的预感,真是对不起了。

  事后柏方时才知道,当时盛约在家里闲得慌,拿了雨伞下楼,不巧的是,他在楼下碰到一个没伞的小朋友,大发善心地把雨伞送给人家了。

  盛约自己是完全不觉得冷,实际上,他没心思在意冷不冷的问题,他在等柏方时的时候,忽然陷入回忆里,想起好些年前柏方时向他求婚那天,也是类似的情形。

  他站在小区门口,专心地等他的心上人,不仅等到了人,还等到了玫瑰,等到了戒指。

  现在呢?柏方时又迟到了,是不是又绕路去花店了?

  盛约完全靠脑补,用期待把自己的心脏填满、膨胀、飘了起来。

  可惜,柏方时迟到只是因为雨天堵车而已,无法神机妙算预感到他的预感,盛约的期待落空了,很失望。

  柏方时试图和他理论:“这怎么能怪我呢?”

  今天不是特殊节日,不是纪念日,他们也没有养成过每次回家都要买花的习惯,柏方时哪知道盛约今天想要花?想要就直说嘛,这祖宗简直有一百种闹脾气的方式,折腾三个月不带重样的。

  不,不止三个月,柏方时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到现在还时不时地被盛约先生充满创新思路的找茬技巧震惊到,以至于柏方时都快要心理扭曲了,一点也不怕盛约作,反而很期待他下一次又能作出什么新方法新套路,把这当成了情趣。

  但从始至终,盛约不觉得自己作。

  他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每一次情绪翻涌都那么真心实意,那么切肤入骨,即使是无理取闹,他也能委屈得仿佛是柏方时罪大恶极欺负了他。

  正因为如此,抛开道理不讲,在感情上,柏方时也觉得是自己欺负了他。因为盛约每一次都是为他开心,为他生气,为他心碎。

  爱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讲,你情我愿罢了。柏方时愿意哄他。

  那天,盛约没等到自己期待了半天的礼物,情绪低落地洗了一个热水澡,柏方时跟他亲热了半宿。但盛约的心情终于好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感冒了,喉咙红肿、发烧。

  柏方时愁得不行,盛约自己却很满意——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粘着柏总,让他留在家里照顾病患,谁都不许再出门了。

  柏方时很会照顾人,以前就会,结婚这几年,柴米油盐更加熟练。

  盛约本来就是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那种人,现在一生病,更是嚣张得要上房揭瓦,明明人都病蔫了,精神上却是气焰老高,连药都要柏方时亲一口才肯吃一粒,两粒就要亲两下。

  偏偏盛约很有恃靓行凶的本事,让人不忍心不惯着他。

  柏方时不得不承认,他也很享受。

  盛约很少感冒,几年也碰不到一次重感冒,现在蔫头耷脑裹在被子里,活生生像个小可怜,看人的眼神却又很趾高气昂,这副样子实在很有反差。

  柏方时暗暗地想,他可能以为自己说话的口吻高贵冷艳,可实际上,他命令柏方时做这个做那个的时候,语气软绵绵的,简直是在撒娇。

  ——真是个撒娇精。

  就这样,柏方时寸步不离地照顾了盛约两天,就在刚刚,他被噩梦惊醒,盛约竟然还有点发热。

  柏方时想下床去取体温计,再不好就要给盛约打针了,怎么这么大人了,还像小孩一样生病不爱好呢?

  然而,柏方时刚一动,盛约立刻抱得更紧,嘴里模糊地念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别走”。

  睡梦中也不改粘人本色。

  柏方时不动了,可盛约却醒了。

  不知刚才做了什么梦,盛约醒来时情绪不太好,柏方时打开灯,就见他表情有点受伤地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柏方时问。

  盛约没吭声,他人还在发烧,天知道哪来的脾气和力气,突然翻身压住柏方时,然后头一低,埋首在柏方时的肩膀上,轻轻地舒了口气。

  ……这副样子,似乎是在梦中受了刺激,醒来发现虚惊一场,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

  柏方时搂住他,温声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嗯。”盛约依然不抬头,嗓音轻轻的,内容却沉重,“梦到我死了。”他说,“我在国外,一个人住,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想不开了,特别想死。”

  柏方时一愣,当年盛约试图自杀的事情,他们没有详细聊过。盛约从来不主动提,也许是讳莫如深,也许是已经遗忘,不论如何,过去的事情结束了,再深再重的伤疤也早已愈合,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偶尔提到旧事,都能用开玩笑的态度来调侃了。

  可冷不丁提到这件事,柏方时依然心里一紧,不由得收紧双臂:“……怎么突然梦到这个?”

  “不知道,可能因为很遥远了吧……它们从我脑海里彻底消失之前,来跟我做个道别。”盛约呼吸滚烫,亲昵地贴着柏方时的侧脸,“我都记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了,似乎是很想你,想到要疯了,也恨你——”

  “恨我什么?”

  “恨你为什么要让我那么爱。”

  “因为恨你,和你有关的一切都让我恨到发疯,想把它们全部毁掉,包括我自己。”

  盛约的声音沉沉绵绵,带着发烧时病态的沙哑,他突然又低了下去,委屈地说,“听起来很变态吗?我当时本来就是一个精神病啊……”

  “没有,不变态。”柏方时捧起他的脸,叹了口气,“我看你是来要我的命的,我上辈子一定欠你钱。”

  “我欠你钱才对吧。”

  盛约哼哼地躺下,突然扳过柏方时的脸,用力吻下去。

  “传染给你。”盛约故意说。

  柏方时没忍住笑出来,“行,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惜,纵使盛约吻得够深够狠了,他们还在床上放肆地做了一场,柏方时仍然没被传染上。

  反而是盛约的感冒很快就好了,盛约说这是柏总的功劳,以后不用吃药了,吃人就行。

  柏方时说“好”,他随口一应,没想到盛约逮住这句“好”,开始给他没事找事了。

  比如一会喊头疼,一会喊胃疼,连走路都嫌脚疼,疼了怎么办呢?柏方时以身作药,活生生被折腾得腰酸腿痛,有一次做狠了,第二天差点下不来床。

  其实和盛约这样的人谈恋爱,是真的很要命。

  他总是有挥霍不尽的热情,因为那对于他来说不是“热情”,是本性,永远也改不掉的本性。他就喜欢粘着柏方时,甜蜜也好吵架也罢,他总是以百分百的专注度关注着柏方时,当然这也意味着,一旦柏方时哪里让他不满意,他就能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找茬儿——他在这方面同样精力无穷。

  以至于,盛约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包裹住柏方时身体与心灵的方方面面,牢牢地困住了他。

  柏方时曾经有过几年灰暗的日子,是和盛约第二次分手之后。

  其实当时也并未感到多么激烈的痛苦,反而像是在某一时刻痛过极点之后,突然失去了感知能力。

  他饭一样能吃,工作一样能做,整个世界一如既往照常运转,但麻木得如同忽然之间被关掉了某个开关,再也分辨不出这个世界的色彩。

  任何人、任何事,于他而言,全都索然无味。

  那么当时支撑他正常生活的动力是什么呢?

  可能就是“没关系,我很正常”的自我催眠吧,他潜意识认为一切不应有变,日子要过,事业要发展,一个成熟且成功的男人不应该为情所困。

  可到头来,盛约依然困住了他。

  或许应该这么说,是他心甘情愿走进盛约布下的天罗地网,他对盛约不只有爱——爱是一种私欲,无时无刻不渴望索取。而他心里还有另一种感情:因为盛约太爱他,他因此而生出的想给回馈的责任感。

  ——因为爱他,想让他开心,所以要更爱他。

  这简直是一个彼此套牢的死循环。

  柏方时被困于其中,今生今世,恐怕再也走不出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