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晏为炽话音落下, 听筒里就没有了声音。

  正当他要开口 ,那边刺来一道刮耳膜的摩擦声,引来一片惊叫, 听着是哪辆车撞上了花坛。

  晏为炽心脏病要犯:“你站哪儿了?”

  “我站……我没事, ”陈雾有些晃神, 他拿着手机往外走了走,打探不远处路口的骚动, “有车乱开,可能是酒驾,差点撞到了人。”

  陈雾回到角落里:“对了, 阿炽, 你刚说我们被, ”

  “那件事不在电话里说了, 晚上再说,你马上回家。”晏为炽扶额,“别在外面逗留了, 我挂了。”

  陈雾:“这就挂吗?”

  晏为炽:“乖啊,就挂。”他要吃两粒药缓一下。

  .

  晏氏

  某个高层的助理在楼底下迎接客户,毫无心里准备地瞥见董事长的家属出现在转门那里, 他那副精英脸登时空白。

  对方脚步匆匆地从他身边经过,很急的样子, 他才朝同样呆滞的前台知会了声,赶紧通知乔秘。

  那位家属目前正在放暑假,不往晏氏跑。

  早上跟着来上班, 中午送饭, 晚上来接,或者偶尔送个文件什么的, 那是一样都没出现过。

  他上一回来晏氏,还是老板首次现身董事会的时候,手牵手陪着一起上去的。那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

  再就是这回。

  不像是来腻歪的,也不像是闹别扭要闹人。

  那八成就是他们老板自己作。

  才二十二岁,确实有作的激情与精力。

  爱情使人歪七八扭。

  财团内部都在暗搓搓地下赌注,赌他们今晚会不会加班。

  .

  董事长的专属电梯停在顶楼,陈雾拎着帆布袋踏出电梯,宽敞的走廊两侧全是秘书助理的办公地,足足有二三十人,他们负责生活类跟业务类,分工不同,各有各的小圈子,分享工作以及八卦。

  乔秘是一秘,而一助是位女士,都是新上任的,没在老董事长手下做过事,二人平时打交道仅限于点个头,此时一同站在老板的办公室门口,等人。

  随着落地较轻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俩异口同声:“陈先生。”

  视线不飘到来人脚上的布鞋跟手上的帆布袋上,只定格在自己面前的一块地板上面。

  陈雾看一眼关着门的办公室:“他在忙啊?”

  “明记的太子爷来谈合作。”乔秘道。

  陈雾想了一下:“是那个酸菜鱼很有名的连锁餐馆吗?”

  乔秘:“是的。”

  一助:“是的。”

  陈雾说:“那我等一会。”

  “您可以去第一接待室。”一助恭恭敬敬的,“我们给您准备了饮品。”

  陈雾的脸上写着有事,放松不下来,他温软地拒绝:“不用了,谢谢,我就在这等吧。”

  于是两位也陪着。

  他们的眼神扫向各自的办公室,底下人全部把脑袋缩了回去。

  .

  走廊明亮又安静。

  办公室的门依旧是闭合着的,明记的太子爷进去有大几分钟了。

  明记属于第三阶梯里拔尖的,直逼第二阶梯。

  而第二阶梯的姜氏跟明记算是同行,都是餐饮领域的。

  如今姜氏因为姜董的女婿犯罪,他经手的所有项目全部紧急截停,带来的亏损只能打落牙齿混着血往肚子里咽,藏着掖着不敢泄露大概数额,高层们强自镇定的照常在公众眼前露面,营造出一种姜氏核心没有受到这场刑事案件影响的意味,生怕引来大范围的撤资。

  就连不少地方的餐厅被吐口水砸玻璃等,姜氏都没有声张,想着先挨过了这个风口再说。

  一个企业就好比一支军队,团结的士气最为重要,像赵氏珠宝,在赵阔的带领下终于停止了崩塌,而姜氏没有那种镇得住局势的年轻血液,衰相与日俱增,一蹶不振。

  内部先开始散,再是外界的各种风凉话,晏氏股东会屁都不放。

  明记想在这时候攀上稳如泰山的晏氏,抓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挤进第二阶梯,一举取代姜氏的位置。

  商界的名利交锋,老板估计不会告诉家属。

  不然他整个人也不会这么干净,一直这么干净。

  乔秘和一助不约而同地想着。办公室的门就向两边划开,一道比陈雾矮一点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明记的太子爷看了看他:“朝陵公馆是我输给晏少的,住着还习惯?”

  表达的意思是,要是住着习惯就送你们一套别的。

  结果因为天生跋扈的长相,欲望侵蚀的浑浊眼神,一句话变成了阴阳怪气。

  太子爷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刚想挽救,冷不丁地察觉一股凌厉的凉意从背后的办公室里面砸向他,吓得他赶紧走了。

  再找机会巴结巴结晏少的心肝。

  晏为炽阔步走到门口,自然地拿走陈雾的帆布袋,防护队现在才通知他,而秘书助理还是一个字都没蹦,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什么黄道吉日要做法。

  “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信息电话一个都没。”晏为炽低声。

  陈雾心虚:“忘了。”

  晏为炽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往里面带,侧回头冷声道:“以后直接汇报给我,不管我在做什么,谈什么,他都可以直接进来。”

  乔秘跟一助立即白着脸应声。

  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他们对视一眼,心有余悸地掉头各回各位。

  至今没有哪个老总把自己的女儿往老板身边送,一点试图拿到联姻太太位置的蛛丝马迹都没发生过。

  都在观望。

  看这情景,他们一辈子都吹不到想要的那阵风了。

  .

  办公室弥漫着烟味,晏为炽在水池边洗苹果,他因为陈雾所在的那条路出现车祸导致心脏不适,吃了药打算休息一会,来了个小插曲。

  下属说是提前预约好的,那就见一下,哪知道屁话一堆,一份白纸黑字拟好的企划书都说不清楚,硬是拖了十多分钟。

  晏为炽回头瞪走进来的人:“不是让你回家吗。”

  陈雾抿起嘴角:“你不想我来这里啊。

  晏为炽深深看他一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少给我瞎掰扯,我是这个意思?我每天上班多难受,在门口抱着你亲半天根本不想出门,一到傍晚就焦躁得希望快点下班,巴不得把你栓裤腰上走哪都带着你,我不让你来?我叫你回家,还不是怕你在车祸附近不安全。”

  其实晏为炽也是懊悔得要死,怎么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打电话逗一逗,完全可以下班后回去再逗。

  晏为炽把苹果洗了又洗。

  陈雾十分真诚地认错:“对不起。”

  晏为炽见好就收,把苹果递给他:“那原谅你。”

  陈雾伸手去接,他见晏为炽还拿着苹果没放,就张嘴吃了一口,小心试探:“阿炽,那个大事,我们被敲诈了多少钱啊。”

  晏为炽伸出一只潮湿的手。

  陈雾咽下脆甜的苹果:“五万?”他的视线从晏为炽的一身手工挪到水池旁边那只精致的垃圾桶,提了提数字,“五十……”又在短时间内提了一次,“五百万?”

  晏为炽:“嗯。”

  陈雾一双清亮透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什么?”

  晏为炽对他勾勾手,他跟了上去,一路跟在后面走出洗手间,穿过偌大的办公室,停在办公桌旁。

  纸袋拿开,露出压在底下的一小摞照片。

  “这不是我跟老乡吗,竟然被人偷偷拍下来了。”陈雾震惊得手指发颤。

  晏为炽低眸扫向苹果上的咬口:“哪个老乡,我怎么没见过。”

  “就是以前帮我在西德找了份事的那个老乡。”陈雾抬头去看晏为炽,“我跟你讲过的,还讲了两次呢。”

  晏为炽要是说自己没印象了,那就是不当回事。

  不得了,天要翻。

  晏为炽沉吟:“有点印象。”

  “是吧,很久没联系了,今天在医院停车场遇到的,我们都很意外。”陈雾说,“可是我们就聊了聊,他没有抱我啊,P的吧。”

  “真的没有抱。”他呢喃,“我怎么会让你以外的人抱我。”

  晏为炽的眉眼及时压了压才没当场笑出声,他握住爱人颤动的手,放在唇边咬两下,亲了几下:“我知道是P的。”

  陈雾又去看照片,不可思议地说:“P得还挺真的,没有什么痕迹。”

  晏为炽低声:“嗯,技术是不错。”

  陈雾一脸的严肃:“但技术再好也不是真的。”

  晏为炽:“没错。”

  “就这样的照片,要五百万……”陈雾蹙眉,“阿炽,我们不给。”

  “如果不给,很快就有我的新闻,标题是——晏氏董事长疑似被带绿帽。”晏为炽皱起眉头,“外界无人不知,我是你的人。”

  陈雾说:“不要管别的声音,我知道是假的,你也知道是假的,那就没关系了。”

  晏为炽低着头沉默不语。

  陈雾紧张地凑近晏为炽:“会影响晏氏的股价吗?”

  晏为炽不动声色地弓了弓腰背,让他呼吸里的果香落在自己唇上,来了个隐晦的缠绵:“那倒不会。”

  陈雾陷入了沉思。

  晏为炽懒懒地倚着办公桌,西裤随着腿的弯曲提上去一截,露出黑色的袜子,含笑的眼微微眯起:“我们很被动,要想办法还击。”

  陈雾犹豫着给出建议:“查一查对方是谁,查到详细信息,”

  晏为炽循循善诱:“然后?”

  陈雾抓住他拿苹果的手带到自己嘴边,垂眼啃了一点果肉:“然后你看着来吧,我不想去想了。”

  晏为炽:“……”

  “你接着上班吧,我先走了啊。”陈雾凑过去咬走大半个苹果。

  晏为炽:“……”

  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走哪去,都来了不等我一起下班?”

  陈雾拿下齿间的苹果:“我还有事要去基地一趟。”

  “长宁”的那份报告从小组送到晏氏,从家里的书房回到小组,这期间他都没插手。

  主任说上面不处罚他们了,要求重新播种,还在等土空运过来,培育仓要在那之前进行三次消毒。

  陈雾扒了扒腰上的手:“阿炽。”

  晏为炽把沾着发蜡的脑袋靠在他肩头:“整个晏氏除了个别人跟去外地办业务的,大多都在打赌,赌今晚加不加班。”

  陈雾不明所以。

  “你说加不加?”晏为炽的鼻尖蹭着他脖颈里的轻淡汗味。

  陈雾沿着苹果上的口子朝一个方向啃:“不是要根据工作量来的吗。”

  晏为炽揶揄:“工作是做不完的。”

  陈雾说:“那今晚就不加了,让大家休息休息。”

  晏为炽把陈雾按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再扳过去电脑:“你来发。”

  于是陈雾按照晏为炽的要求,发下了通知。

  下属们在小群里红包刷频庆祝,没有赌输的,这场赌注赢得毫无挑战性。

  .

  当晚,首城某个区的某栋老楼

  狗仔结束一场吹逼饭局,满身酒气掺杂着女人的香水味回到家,他哼着小曲掏钥匙,脚步踉跄着去开门,踢到了什么。

  这才注意到有个纸袋靠在门上。

  狗仔酒醒了五分之一。

  当他蹲下来拿起纸袋,确定跟自己白天敲诈晏氏的是同一个,他泛黄的指甲抠破纸袋上的“×”,酒彻底醒了。

  “×”是他写东西写错了留下来的,纸袋的封口还有他出于激动手抖撕破的痕迹。

  狗仔腿软地跪了下来,他不是头一次敲诈富豪,次次都全身而退了。

  方法是通过前辈们的经验总结出来的,绝对安全。怎么这次就暴露了个人资料跟住址,还这么快。

  狗仔拆开纸袋,纸张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他只看了一页,喘息声就粗得像濒死的老牛,后面几页是在灵魂出窍的状态下看完的。

  全是他的隐私。

  全都是!

  他原先是一家正规报社的记者,有次偷偷盗用同事拍到的素材用于参加比赛并销毁了对方的底片,但还是被逮住了,主任让他把奖金还给同事,自己辞职。这件事没有伸张,私下里解决了。

  这都查出来了。

  还有他以前出于好奇去了两次按摩店,分别叫了几号。

  ……

  读书时期早恋被发现被叫家长,当着老师,女友,跟双方家人的面,他懦弱不敢承担责任,就说是女友强迫的他。

  ……

  幼年玩耍砸破过一个人的脑袋,因为害怕被打,哭着撒谎说不是自己干的,硬是让别人给他背了锅。

  ……

  去年赌博借高利贷,没有钱还又不想把双手交出去,偷跑到这里的相关信息。

  ……

  所有人生的污点引发的节点,全被挖出来了。

  他不是什么光鲜的大人物,这些曝光不会让他身败名裂,可是那位也不是这个目的。

  狗仔捡起好像没有空的纸袋,手伸进去摩挲,摸到了什么贴在里面,抠了出来。

  是张照片。

  他躲在车里偷拍的一幕。

  照片上还有代码。

  怕他看不懂,特地写明是他的相机部分数据被销毁的数据。

  狗仔不需要打开相机确认,肯定是真的,那些底片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没有了,他冷汗涔涔,脖子上的几枚口红印在他的恐慌下衬出滑稽感。

  那位不打人不砸相机,而是一副君子做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谁没有秘密。

  再普通再平凡,都有不为人知的阴影。

  因为人是立体的,多面的。

  狗仔在门口跪了许久才艰难地扶着门爬起来,前段时间好友提起他,圈子里没人敢盯上晏氏那位老幺之后,他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打响第一枪,更是言之凿凿没有例外的,什么神仙爱情都是空壳子,等着吧!

  门打开后,他就躺倒在了玄关的地毯上面。

  手机上来了信息,好友估计是听说了他在饭局上大手大脚,给女人写百万支票的事,来跟他贺喜了。

  狗仔哆嗦着发语音,“没跟到料,不会再跟了。”

  好友回信,“你说话怎么在抖,怎么了这是,被抓到了,让晏家老幺打伤了吗?”

  狗仔,“没有。”

  “劝你别打那位的主意,如果你知道谁要跟他或者他相好的,你也制止一下,他和其他有钱人不一样。”

  那种慢慢悠悠不徐不疾,比愤怒威胁血腥暴力要可怕多倍。

  .

  过了几天,陈雾睡前从晏为炽怀里抬头,问起来被敲诈的后续。

  晏为炽嗓音困沉:“吓跑了。”

  陈雾还要说话,晏为炽拍他后背:“快睡。”

  他就那么睡着了。

  早上陈雾按照生物钟醒来,无意识地翻了几次身滚到床边,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眼镜,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摸了摸。

  是木箱子。

  陈雾钝缓地揉着眼睛坐起来:“阿炽,这木箱是什么啊。”

  没人应答。

  陈雾找到眼镜戴上,看清了木箱旧迹斑斑的外观。

  “阿炽!”陈雾大叫,“阿炽!”

  晏为炽手拿看了一小半的经济时报出现在卧室门口:“魂都要被你叫散。”

  陈雾指着木箱,嘴唇抖动着发不出声音。

  “底下人找到拿过来的,等着你确认。”晏为炽说,“你看看是不是你养父的。”

  陈雾用力抹两下脸:“是,是的,就是我养父的小木箱。”他拽着小锁自言自语,“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两块多钱。”

  晏为炽挑眉:“我给你把锁撬开?”

  陈雾摇了摇头。

  “那你自己来吧。”晏为炽转身走了一步,回头道,“我没有打开过。”

  不多时,晏为炽再来,木箱已经不在床头柜上了。

  陈雾不知收到了哪里,他的眼睛很红,被某些事触动到了,显然他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有期盼的答案。

  晏为炽不问,陈雾也没有说。

  木箱里仅仅是关于季长河的秘密,跟他们的感情不沾边。

  .

  休息日的阳光都似乎比工作日要火热。

  有了可以出门逛的时间,却没有适合出门逛的温度。

  陈雾去基地前把家里的卫生搞了搞,晏为炽一个消遣的节目都没参加,赖在家跟他分工合作。

  两人收拾了一通,并排躺在沙发上观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几年过去,金碧辉煌的大平层添进来许多日常到接地气的用品,成了一个被治愈的家。

  晏为炽忽然开口:“我打算买房子。”

  陈雾伸着脚给三花当跳板,看三花跳过来跳过去,听到晏为炽这句话,他的脚一下就放到了地上,人也坐直了:“要买吗,现在的住着挺好的。”

  晏为炽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买了不住。”

  陈雾思虑着说:“那万一房价降了卖不出去,岂不是亏了。”

  “又不是为了卖。”晏为炽看陈雾傻傻的样子,笑了声,“别管了,买好了,你签字就行。”

  正温馨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谁这么没眼力劲。”晏为炽烦躁地沉下脸。

  “不是潜潜,她每次来都会提前打招呼。”陈雾起身,“应该是黄遇吧。”

  晏为炽拉他的手:“开什么门,别开。”

  “不要闹了。”陈雾捧住男朋友的脑袋,亲了他一下。

  晏为炽拿到了个亲吻,满意了。

  .

  黄遇来就来了,还带了两个半人高的立体打包箱柜。

  直接就在玄关拆开了,里面都是花盆,一套十个,收藏价值很高的古董。

  黄遇把皮鞋脱掉,轻车熟路地在鞋柜第二层找自己每次来穿的拖鞋:“把你那些乞丐花盆扔了,换成这套。”

  陈雾很不好意思:“我要给覃小姐的两珠药材还没成熟。”

  黄遇俯视过去:“你会赖账?”

  陈雾说:“不会。”

  “那不就行了。”黄遇趿上拖鞋往客厅走,“炽哥。”

  趁着陈雾在玄关整理花盆的功夫,黄遇赶紧找他炽哥说明了自己来这儿的另一个目的。

  “晚上十一点兰山公路有比赛,炽哥你去吗?我机车都准备好了几辆,随你挑。”黄遇兴致勃勃,“咱也回忆一把青春?”

  做新时代新总裁,绝不让自己限制在枯燥的会议桌前,德智体美劳必须全面发展。

  “不去。”晏为炽清心寡欲样,“玩什么机车,刺激心脏,太危险。”

  黄遇:“切。”

  晏为炽:“你再切一个。”

  黄遇揉着已经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川”字纹,笑得没个正形:“再不疯狂就老了。”

  晏为炽不为所动:“让你炽哥老,ok?”

  黄遇挠了挠头:“炽哥你真不去啊?难得你我都有空,有车,安全检测我也把过关了。带上陈雾呗,公路兜风多浪漫。”

  炽哥就喜欢小情调,走这个方向是对的,黄遇赶紧趁热打铁:“你想想,山影,深夜,明月星辰,他从后面抱着你,风说悄悄话给你们听。”

  这怎么也得是中二语录前三,毕生所学都在这句话里面了。

  晏为炽确实有那么点心动,但是,

  “我在春桂就答应过陈雾,回首城不会再骑了。”

  黄遇脱口而出:“你答应陈雾的就一定都能做到?暑假过后他去做交换生,你五姐昏迷不醒,没人暂替你一年,你只能……”

  晏为炽的神色瞬间就变了。

  黄遇猛地跑向玄关:“陈雾!你是不是要给药材换盆!我帮你!”

  .

  陈雾真就让黄遇倒腾药材了,丝毫不怕他搞折了哪儿。

  黄遇拔萝卜一样把药材从饮料瓶里往外拔,不小心弄掉了片叶子,他的心跳就漏一拍。

  陈雾心真够大的。

  猫狗在泥土上乱踩。

  黄遇一个头两个大:“去去去!”

  卫生才搞过,要是猫狗把家里踩脏了,炽哥会劈了他的。他把通向客厅的门关上,笨拙地抓起猫清理爪子,又去给狗擦脚,累得够呛。

  幸好观景台升起了玻璃墙阻拦了烈日开着冷气,要还是暴晒的露天状态,黄遇能死这儿。

  黄遇把三株药材安顿到新家里面,他腰酸背痛地回客厅,发现炽哥跟陈雾都不在里面。

  总不能在有外人的时候亲热吧,不至于,炽哥有数。

  黄遇洗干净手循着动静去书房。

  门是掩着的,黄遇偷偷摸摸地听了会,得出炽哥马上要去国外出差了。

  他也要出差,炽哥的日期比他晚一天,城市离他的目的地不远,到时候他可以让炽哥来他新买的葡萄园逛逛。

  这会儿,陈雾在给炽哥写便利贴。

  黄遇敲门进去,没人管他,两位都沉浸在尚未开始的离别氛围里,他就站旁边围观了会。

  便利贴的内容有日常方便的,有药品方便的。

  黄遇忍不住冒声儿:“不是还没出差吗?这需要提前准备?”

  陈雾认真在便利贴上写字:“我怕到时候一下子想不起来,把哪个漏掉了。”

  黄遇的脸部一抽,所以呢,漏掉又怎样?炽哥还能饿死冻死?陈雾这整得就跟离了他,炽哥便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

  陈雾便利贴写了一堆,他停下笔思考了会,想不出还缺什么,又不放心,就自己一个人去卧室想去了。

  “一张两张三张四张五张……”黄遇抓起一部分便利贴数了数,好笑道,“炽哥你一共就出差两天,他写这么多,奔着贤妻良母去的啊,太假了吧。”

  晏为炽一把拿走那些便利贴:“你有吗?”

  黄遇:“……”

  “所以,”晏为炽怜悯地“啧”道,“一张都没有?”

  黄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