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雾下班去菜市场的一楼买了一只鸡, 现杀的,掏了一把大大小小的鸡蛋,他还另外买了一点鸡肠子。

  “这鸡肠子用辣椒一炒, 香着呢。”摊贩热情地说, “我都给你剪开洗好了, 你回去过一下水就行。”

  “谢谢。”陈雾拎走袋子,他踩着台阶上二楼, 腾出手看手机上的信息。

  晏为炽:【我放学去你那边吃晚饭。】

  陈雾发语音,“你早上就给我打电话说了,晏同学。”

  晏为炽:【我有说?】

  陈雾边走台阶边回, “说了的, 你是不是打夜工没睡好, 影响到了记忆啊?”

  晏为炽:【别管。】

  晏为炽;【今晚我在你那睡。】

  发完晏为炽就不看手机了。

  陈雾那出租屋有个沙发床, 已经被他睡熟了,他第一次还很生硬,多来几次就跟自己家一样。

  非要搬走, 那他就过去。

  晏为炽一只手撑着额角,一只手握着鼠标在电脑上制图,他也不是每天都去, 那就有点过了。

  还是要有个度。

  像这周,就只有一二四五六去。

  .

  出租屋离西德近, 陈雾不怎么骑自行车了,今天他就没骑,来回都是靠走的。他买好东西回去, 在快要到小区时, 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

  陈雾把手里的几个袋子放地上, 像是做好了长时间站在原地,跟什么慢慢耗的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半小时了。

  陈雾还没有走。

  一个瘦高的身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陈雾看着他,镜片后的一双眼里没有什么波澜。

  季明川看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并未感到意外:“你知道是我在跟着你,也知道我会找到你,找过来。”

  也确定自己最终会按耐不住地现身。

  陈雾没出声。

  季明川的眼里有点发红:“我等你到年三十下午五点多,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和爸的遗像,哥,你真狠心。”

  陈雾不嘲讽,也不怨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听着,听季明川还有什么要说的。

  季明川是个耐心极好的人,他擅长等待擅长蛰伏,不在乎过程只在乎结果,在陈雾面前却略显浮躁孩子气,很快就透露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在姜,我在她的朋友圈看到你了,你们一起吃饭。”季明川审视着陈雾,“你为什么会跟那个晏为炽有交集,还在他那里住了几个月。”

  陈雾摘下眼镜,看看沾了点浮尘的镜片:“我不需要对你解释。”

  季明川面色一白,他垂下眼眸,试探地问:“晏为炽是不是你来我家之前认识的?”

  陈雾没反驳。

  “果然是这样。”季明川看他拿眼镜的手,笃定的口吻道,“看来那两块烫伤,就是他干的。”

  陈雾没因此陷入回忆,也没去摩挲疤痕,他不受季明川的思绪干扰,情绪十分稳定。

  季明川向陈雾的位置靠近,他身着深蓝色大衣配白色高领毛衣,四肢修长,又正值年少,眉眼间的清高冷傲距离感被委屈不解占据的那一瞬间,令人动容。

  “别人伤害了你,你能原谅,我认错了,你却要和我分道扬镳,不给我机会,不顾我们多年的感情。”他嗓音微哑地说。

  陈雾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你现在连脸都不要了。”

  季明川的眼底一闪而过瘆人的戾气,他又朝陈雾走了几步。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股好闻的柚子香气扑向陈雾。

  这是季明川常年用的熏香,陈雾买的,分手前才给他寄了两瓶。

  “我只是不懂。”季明川说,“多年不联系,能有什么旧情,晏为炽为什么要照顾你。”他的脸上浮现清俊的笑意,“还是说,你们一直都有保持联系,你每次来春桂看完我,都会去找他。”

  陈雾的手指抹过镜片,戴回去后更模糊了,他就在那片模糊中看着季明川,像在看一个不认识,不相干的人。

  “我怎么想,你都不说,那我就随便想了。”季明川的笑容更清晰,“你们之间没什么吧,哥。”

  陈雾没有急切地反驳,他还是那副最常见的温和神态:“你不和你的女朋友好好过,为什么管我的事。”

  季明川的笑容瞬间消失:“还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也能亲。”陈雾难以理解的喃喃自语。

  “是不是都和我没关系了,”他说,“以后不管在春桂还是在哪个地方,认识了谁,我们都是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季明川轻轻闭眼,长而卷的睫毛在眼下带出扇影:“我们是在一张床上睡了十多年,一起经历过很多困难,一路扶持着走到今天的亲人,一定要这样?”

  “你自己做的选择。”陈雾说。

  季明川苦笑:“我上次在图书馆说的你没有放心上,我这次再说一遍。没有了那层关系,你还是我哥,爸要我们一辈子互相照应,我不可能不担心你,我们也不可能不再有联系。”

  陈雾拎起脚边的袋子:“你自己在这里慢慢表演吧。”

  季明川真挚得如同在婚姻殿堂许下诺言:“没有表演,我是真心的。”

  陈雾:“哦。”

  季明川白净的双手握成拳头,手背鼓起青筋,陈雾知道他最反感被人敷衍,以前从不这样对他,现在不知道是不当回事了,还是故意激怒他。

  不过瞬息,季明川就平静下来,所有外溢的情绪都收得一干二净,他跟在陈雾身后:“晏为炽是你曾经的朋友,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和他叙旧,这就是你留在春桂的原因。”

  “而不是要……”停了几瞬,他走到陈雾前面,腰背弯得更低,一眼不眨地盯过去, “找机会报复我,对吗,哥。”

  陈雾绕开季明川,继续走上坡:“姜禧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季明川顿住。

  很显然,姜禧是不知情的,否则就不是现在这个简单的局面。

  他们的关系,除了他们,无人知晓。

  包括埋在坟包里的。

  陈雾的意思是,如果他要报复,早就去一中以同性恋做文章大闹,去找姜禧了,但他没有。

  季明川再次跟上陈雾:“可是那么巧,你进了她的圈子。”

  陈雾头也不回:“我进的是晏为炽的圈子。”

  季明川笑:“不都一样。”

  陈雾说:“我认识晏为炽,比姜禧认识他更早。”

  季明川喃喃:“不是为了报复我就好。”

  他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为下一段感情做足了准备:“姜禧是我现在喜欢的人,她会是我的妻子。”

  陈雾把手中的几个袋子往上提了提,脚上的棉鞋踩着地面,又踏实又轻快:“你喜欢谁,你的妻子又是谁,我都不想知道,不用告诉我。”

  季明川沉默着跟了他一段路:“西德太乱,你怎么会去那里上班,是不是晏为炽介绍你去的。”

  似乎并不想知道答案,他走流程一样,自顾自地说:“钱够用吗,你以前给我的那些生活费我有剩余,平时我也有兼职,要是你不够用,我可以打一些到你卡上。”

  “别跟过来。”陈雾面对他的关爱,只给了这么一句。

  季明川停下脚步,落寞地唤他:“哥。”

  陈雾理都没有理。

  季明川的落寞不见了,他冷淡地看了眼不远处的小区,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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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为炽一放学就敲响了陈雾出租屋的门,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客厅,背包丢到沙发上,疲倦的身子也躺了上去。

  “我菜还没炒好。”陈雾去厨房,“你来帮我剥点蒜吧。”

  “不帮。”晏大爷拽出身下的毯子盖在脸上。

  毯子主人的味道缠上他的呼吸,他的疲意瞬间一哄而散。

  厨房的陈雾没有再叫他。

  大多时候都是这样,有事情要他帮忙就只提一次,不会胡搅蛮缠没完没了。

  晏为炽掀开毯子起身,扒着卷卷的金发去了厨房:“在哪?”

  “什么啊?”陈雾坐在小马扎上,对着垃圾篓削土豆。

  “蒜。”晏为炽揭开锅看看里面的鸡汤。

  陈雾说:“在夹子上的篮子里,剥一小把。”

  “一小把是多少?”晏为炽,“别给我说专业术语,几个。”

  陈雾:“……四个吧。”

  晏为炽蹲在垃圾篓边,漫不经心地说起了学校的事。

  陈雾一脸“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的迷惑表情。

  “自己剥。”晏为炽把手上的蒜往篮子里一砸,蹦出去跳到置物架底下去了。

  一般人要么见情况不妙赶紧服软说 “帮我剥好不好”,要么较劲地说“你不剥就算了,我自己剥”,陈雾只是木讷地削着土豆,脑袋垂着,腰背弯下去,露在整齐发尾和棉衣领之间的后颈白如玉器。

  晏为炽下意识地盯了会,黑着个脸把置物架底下的蒜捡回来:“有时候真的烦你。”

  陈雾看他:“只是有时候啊?”

  晏为炽:“……”

  “怎么,你还想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烦?你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晏为炽咬牙。

  “没有没有。”陈雾忙表态,他瞥到晏为炽旁边的什么,讶异地说,“那个……好像是情书。”

  从晏为炽的蓝色运动外套口袋里掉出来的。

  晏为炽正在气头上,口气很差:“什么玩意儿。”

  陈雾伸手去捡:“你不知道吗?”

  晏为炽怒极反笑:“我知道了,还会揣回来?装裱收藏?”

  陈雾缩缩脑袋,不找他说话了,自己嘀咕:“挺厚的一封,写了不少东西。”

  晏为炽:“削你的土豆。”

  “我就看看。”陈雾发现封面上有一首英文诗,“是个有文化的。”他咦了声,“这信的主人,和那个兜里缝名字的,同一个人。”

  晏为炽没兴趣,但还是给了反应:“你确定?”

  “嗯,每个人的字迹都有自己的特点。”陈雾说,“那时候你让我拆缝线,我一根根拆了很久,印象就比较深。”

  晏为炽眯眼,去年他打算杀鸡儆猴,后来就没想起来这事。

  提不起劲。

  现在觉得那不重要。

  他瞥身边的人,在春桂的日子进入倒计时,不知道以后……

  “你快剥蒜吧,我要用了。”陈雾把掉在裤子上的土豆皮弄掉,温吞地催促不知怎么走神的少年。

  “我这不是在剥。”晏为炽这样回,手上的动作依然散漫,陈雾直接伸手去拿。

  两人的指尖在那一刻擦到了,若有似无。

  一个很正常地剥蒜皮。

  另一个低头看手。

  “剥蒜的时候抠到手了?”陈雾投过来关心的眼神。

  “是是是,我是白痴,剥个蒜也能抠到手。”晏为炽站起来,蒜味浓郁的手在陈雾头发上揉了一下。

  陈雾:“……”

  .

  出租房在一楼,有个小院。

  陈雾搬来的第二天就用大铲子翻了块地,洒了自己在网上买的菜籽。

  吃过晚饭,他就拎着水壶就浇水了。

  晏为炽出来抽烟:“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

  “几场雨就可以了。”陈雾一路浇透。

  晏为炽“啧”道:“有那么快?”

  “就有那么快。”陈雾难掩自信,“到时候我用小青菜烧汤,很嫩的。”

  晏为炽的目光穿过一线一线烟雾,长久地落在他身上。

  小院寂静了一会,冷不丁地响起陈雾的声音: “晏同学,你还是别来我这了,你看你,这么高,沙发睡着也不方便。”

  晏为炽被烟烫到了手,他若无其事地将那一口吸入肺腑,喉头赞动着吐出:“那你把床给我睡?”

  陈雾不说话了。

  晏为炽立在屋檐下,轮廓半暗:“我兼职的地方靠着你这边,你不让我借住,良心不会痛?”

  陈雾自责地抿了抿嘴:“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兼职情况。”

  “知道就好。”晏为炽冷哼。

  陈雾认真地思虑片刻:“我给你买个铁床吧,能折叠的那种。”

  晏为炽愣了下,咬着烟偏头:“随你。”

  陈雾把空水壶冲晏为炽的方向递了递:“晏同学,你帮我再装大半壶水吧。”

  晏为炽瞥过去。

  使唤我使唤得越来越熟练了啊,陈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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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明川没有再来找过陈雾。

  仿佛他之前偏执的要搞清楚陈雾留在春桂的理由,为的就是怕陈雾在伺机报复他的背叛。

  确定陈雾没有那想法,他就不在意了,一心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了。

  这天,陈雾收到了快递公司发的通知,提醒他有个快递发出了,他看了下订单,才想起来是自己买的铁床。

  定做的,花了点时间等的。

  陈雾正在网上搜枕头,门口传来了争吵,他趴在桌上往窗口外面探头:“怎么了?”

  没人回他一句,都围着一个同事闹,陈雾只好出去看看。

  老刘在外围,他见陈雾要凑近,赶紧伸手去拉:“小陈,别过去!”

  陈雾很快就了解了事情大概。

  被围住的那个同事衣衫不整,情绪非常激动,周围几个都用口罩捂脸,以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包着他。

  起因是有人发现他脖子上有脓包,问他怎么长的,他支支吾吾引起了大家的怀疑,一扒衣服才发现他前胸后背都是一块钱硬币大的脓包。

  这就炸锅了。

  得了传染病还来上班,想害死他们。

  陈雾拍拍老刘抓着他的手:“叔,你松开点。”

  老刘刚松开,陈雾就去那同事边上瞧了瞧,说:“不会传染的。”

  那同事被脓包折磨得精神不正常,钱花了很多罪却没少受,还让同事们当众扒衣服羞辱,这会儿已经有自暴自弃,甚至是如果能传染,那你们就陪我一起死的心态了,听到陈雾这么说,他瞬间就被安抚下来,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真的。”陈雾说,“你去药店买六味地黄丸。”

  “那不是用来补肾的吗?”立刻就有了质疑的声音。

  陈雾推推眼镜:“磨成粉沾一点点水擦你这些包。”

  就在大家被他镇住的时候,他用不是很确定的语气补了句,“试试看。”

  “……”

  那同事一大老爷们,两手拢着制服哽咽,也只能试试了。

  老刘旁观陈雾几句话就搞定了这桩可能引起伤亡的突发事件,他紧张的心回到肚子里,好奇道:“小陈啊,你家有大夫啊?”

  陈雾摇头:“有生病的,我接触的东西就多了点。”

  老刘不知脑补了什么人间岁月苦,他把从闺女那带的花茶全给了陈雾。

  .

  这事儿在学校传开了。

  版本各种魔化,最终成型的是世界末日来了,丧尸都出来了。

  还学什么手艺进什么厂啊,滚边儿去。

  于是逃课率创新高。

  春桂新开了一家室内溜冰场,赵潜拉着上班中的陈雾去溜冰,还给他打包票,不会扣他工资。

  带薪陪玩。

  不止赵潜一伙人,西德的很多学生都在。

  相当于包场了。

  赵潜带陈雾去了里面,那儿有晏为炽他们。

  黄遇看陈雾跟炽哥装不认识,他嘴巴要歪上天。

  陈雾经过黄遇身边时,犹豫着提醒:“黄同学,你以后别歪嘴了,时间一久很有可能出现面瘫的迹象。”

  黄遇傻站了好几分钟,带着满脸的“卧槽”,气冲冲地去找他炽哥告状。

  晏为炽坐在外围的椅子上换鞋:“你确实歪嘴。”

  黄遇瞪眼:“可我不面瘫吧。”

  “理解能力是有多差。”晏为炽鄙夷。

  一旁的姜凉昭负责晏为炽的后半句:“陈雾不是说你现在面瘫,是将来,可能。”

  黄遇吃了没文化的亏,帅气的脸臊红:“他就是咒我,你们说什么我都不听,这事没完,说我面瘫,我去,我这叫邪魅懂不懂!”

  黄公子越说越失智,还要让陈雾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当着他炽哥的面。

  姜凉昭拍拍不知死活的黄遇:“咒就咒了,陈雾又不是巫婆,一句话就能灵验。”

  黄遇:“……”

  这冰谁爱溜谁溜,老子不玩了!

  .

  陈雾不会溜冰,他在边缘慢慢挪动。

  晏为炽绕场玩了两圈就凑到陈雾边上,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说:“把抓着扶杠的拿开。”

  “不行,我会摔倒的。”陈雾没有照做。

  “多摔几次就会了。”晏为炽还想说话,赵潜就过来了。

  赵潜狐疑,刚才炽哥是不是瞪了她一眼?她搔搔头,肯定是看错了。

  “潜潜,你去教他,我到那边玩。”丁徽瑔在她身后喊。

  赵潜爽朗地摆手:“注意安全!”

  李潇突然溜到她跟前,阴阳怪气地笑了声,像在嘲她是个傻逼。

  赵潜翻白眼:“有毛病。”

  她完全没把李潇的挑衅放在心上,热情地去教陈雾溜冰。

  教了十几分钟,赵潜人都老了两岁,她拍拍根本不敢溜出去的陈雾:“你去吃点东西吧。”

  陈雾松口气:“那我去了。”

  一秒都不坚持。

  .

  外面在下雨,季明川送姜禧来溜冰场,他不放心她一个人打车,就固执地陪她过来了。

  下了车以后要走一小段路,季明川为她打伞。

  姜禧走进大楼,正要让季明川回去,季明川衣服上的大片水迹猝不及防地钻入她眼帘,她脱口而出:“你也一起吧。”

  季明川深深看她:“会不会不方便?”

  “那你从哪来回哪去。”姜禧扭脸就走,后面有脚步声跟了上来。

  西德的人认识姜禧。

  整个一中也只有她敢孤身一人进西德。

  炽哥跟黄少的青梅,姜少的妹妹,谁敢动她啊。她是一中的校花,西德的公主。

  这回姜禧不光自己来了,身后还有个男生,爆炸级别的那种极品,众人目送他们直奔炽哥去了,半天才从那帅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不愧是一中的校草,靠脸就可以几辈子吃穿不愁。

  但还是比他们西德的校草差了那么点。

  输在气场。

  大家一边溜冰,一边观看帅哥美女演偶像剧。

  说的是一中那两位。

  姜禧本来是黏着晏为炽的,偏偏季明川那站起来就摔地上的好笑样总是出现在她视线里,还引起周围人的哄笑。她忍不了地溜过去,“季明川,你搞什么?”

  “你玩你的,我自己摸索。”季明川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腿脚晃得厉害,他面上却是平静从容,给人一种故作坚强的感觉。

  “你摸索什么呀,丢死人了。”姜禧嫌他,“你是我带来的,丢的是我的脸。”

  季明川低垂着眼眸:“那我出去。”

  姜禧瞪他。

  几秒后,女孩就气急败坏地教导:“手放下来!腿不要站那么直!身体弯一点!”

  斜对面的黄遇碰姜凉昭后背:“季明川恐怕不是路人甲乙丙。”

  姜凉昭不以为意。

  “炽哥,你看那季明川跟陈雾的笨样像不……”黄遇东张西望,“炽哥人呢?”

  .

  晏为炽早出去了,他在角落找到吃关东煮的陈雾:“一个人在这偷吃,也没给我买点什么。”

  前一秒说完,下一秒就看到了陈雾座椅边的奶茶。

  “给我买的?”晏为炽挑眉。

  陈雾点头。

  晏为炽拎了把椅子放到他身旁:“现在不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我忘了。”陈雾赶紧说,“你别拿了,等回去了再喝。”

  “慌什么,天塌下来,也是我顶。”晏为炽慢悠悠地拨开袋子,拿出里面的奶茶,习惯抵着封口一用力。

  噗呲一下穿透。

  所有人似乎都被一中的校草校花吸引,没人注意到这边。

  陈雾垂头看自己的手。

  “你在老家种地,手上怎么没起茧子。”晏为炽喝了几口奶茶,余光也扫过去,从他的手心扫到关节,指尖。

  陈雾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想说。

  “这儿怎么红了?”晏为炽倏地凑近,呼出的气息喷洒在他看的地方。

  “没事,抓护栏抓的。”陈雾说。

  晏为炽皱眉:“不会溜就别溜,瞎凑什么热闹。”

  “赵同学很用心的教我这样那样的技巧。”陈雾挫败地叹了一口气,“我协调性太差了。”

  晏为炽坐回去:“想学会?”

  陈雾眨眼。

  “有时间我教你。”晏为炽一见他张嘴就阻止,“别又要嘀嘀咕咕个没完,吃你的豆腐串。”

  陈雾挑了挑塑料杯里的几个竹签:”豆腐串没了,吃完了。”

  “那就牛肉丸,虾丸,随便什么丸子。”晏为炽道。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场内的氛围无声无息地切割成了两部分。

  靠着大门的部分很疯很嗨,里侧的那部分则是很微妙的濒临某种临界值。

  里侧那一片都感受到了。

  尤其是姜禧,她最清晰地体会出季明川的变化。

  起初他很专心地在她的指导下学习溜冰,也学得快,已经能溜一小会了。

  但他溜到一处之后,他的注意力就开始往某一个方位,准确来说是某个人那里分散。

  像是在克制。

  然后克制不住。

  最后弄到周围无人不知。

  也不排除是他自己压根就没意识到这点。

  姜禧拧紧细弯的眉毛:“季明川,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季明川神色如常。

  姜禧觉得奇怪又诡异:“你一直看陈雾干什么?”

  季明川脱下溜冰鞋离场。

  在多道视线的注视下,一步一步朝着陈雾走去。

  陈雾一下成了焦点,他握着快要吃空的塑料杯,水润的唇微微抿着,没有动静。

  季明川离他越来越近。

  “砰——”

  晏为炽突然把打火机扔到桌上:“就站那说。”

  季明川看着陈雾:“还是你来说吧。”

  “哥。”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