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潜看到包裹单上的收件人联系方式,眉毛一扬:“这我老熟人。”

  说着就要输入号码打电话。

  晏为炽打开了游戏,倏然道:“你亲自去。”

  赵潜爽快道:“行。”

  班里人的好奇心都被那个包裹给勾了出来。

  谁这么幸运,快递落到炽哥手上,潜姐亲自去通知。

  而且……

  真没必要跑这一趟,一个电话就能搞定的事。

  炽哥怎么像是,突然想起潜姐什么时候让他不痛快过,临时改变主意差使她……

  .

  那李什么的,叫李潇,她是西德女生里的另一个大姐头,和赵潜井水不犯河水。

  两人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职高。

  各自为王。

  以上是表面现象。

  实际是李潇她爸在西德的教务处上班,比赵潜她爸矮一截,她自己也干不掉赵潜,心里头一直不爽。

  最烦的是从小到大,周围人总把她跟赵潜放在一起比较。

  说什么两个美女各有千秋,每次校花投票,她都比赵潜少几票。

  李潇身边不缺追求者,她没谈过一个,无论是成熟多金的男人,还是鲜嫩可口的男孩,都只是她在西德搞事业路上的绊脚石,哪怕是实力强到令她欣赏的晏为炽,也仅仅止步在可以比划比划的地步。

  其他的她都不感兴趣。她热衷的是,干过赵潜。

  校门口约架那晚她在现场,她趁乱偷袭了赵潜好几下,自己也没占到便宜。

  本想等到这学期结束当天的惯例活动“秀出真风采”,也就是高一以下犯上找高二高三交火的时候再搞点动作,谁知道竟然被禁止在校内动手。

  李潇正烦着呢,校保安室那边来了电话,叫她放学去拿包裹,通知她的人没有社会上老油条的狡猾灵活,一听就是新来的那位。

  赵潜的人。

  算是撞到她枪口上了,她想趁此机会拿对方出点气。

  于是就叫人跟他玩玩。

  至于怎么玩,玩多久,李潇不关心,她被失恋要死要活的小姐妹吵烦了,一个人躲到楼顶抽烟。

  赵潜找到她,先是扫了扫一地的烟头,之后才说出来意:“炽哥找你。”

  李潇那张胶原蛋白浓得要溢出来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错愕,她跳下护栏,随手丢掉烟头,用马丁靴的厚底碾了碾,经自离开楼顶。

  .

  赵潜很飒很有英气,李潇短发圆脸萝莉外表,和赵潜的直板身形不同,她的曲线十分饱满。

  她们第一次走在一起,见到这画面的都忍不住偷偷拍照留念。

  这也算是西德历史上的浓墨重彩。

  赵潜没在意别人看到她和李潇并肩的反应,她在琢磨炽哥跟李潇之前能有什么摩擦。

  这么兴师动众的把人叫过去。

  李潇边走边看新做的彩钻指甲,尽管她一肚子问号,也没有想要找赵潜探探口风的意思。

  两人一路零交流。

  到教室的时候,赵潜抱臂靠在门口:“自求多福吧。”

  没有卑鄙的幸灾乐祸,也没有善意的关心。

  李潇面上一派淡定心里高度警惕,她不记得自己跟晏为炽起过冲突。

  而当她看到晏为炽桌上包裹的那一霎那间,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清包裹上的号码,一句“我去”卡在嗓子眼,表情差点失去管理人设崩塌。

  好在她稳住了。

  所有情绪都在瞬息间收拢,微妙又复杂的褪去。

  毕竟学的就是这个专业。

  她站定在晏为炽的桌旁:“炽哥你找我。”

  晏为炽靠坐在椅子上垂眸打游戏,下颚朝脚底下的包裹点点:“你的?”

  “是。”李潇承认,“我让人帮我拿,没想到是个办事不利索的。”

  “快递还是自己拿比较好。”晏为炽的口吻听不出心情好坏,“免得出意外。”

  李潇道谢。

  晏为炽忽然道:“你是哪个班的?”

  “表演班。”李潇心里跟明镜似的,报上更多的信息,“4号楼,三层,305。”

  晏为炽不快不慢地刷着手机:“什么?”

  李潇:“……”

  但凡今天这出换个人,她早就一耳光甩过去了。

  偏偏是个不能扇的。

  父亲多次的叮嘱和提醒在她耳边回响,她控制好情绪,又说了一次。

  晏为炽不问了,像是沉浸在游戏里忘了问,李潇还在重复自己的那几个信息。

  一遍又一遍的,口述包裹单上没填写的地址。

  直到晏为炽将压着包裹的脚抬起来,李潇才暗暗舒口气,她顺势拿走,用已经有点劈掉的声音说:“谢炽哥。”

  从始至终,晏为炽都没给她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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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潇朝教室门口走去,在场的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样?没了?结束了?

  这算什么?

  剑拔弩张跟暧昧哪个都不沾边,却十分的耐人寻味。

  无论是潇美女的快递在炽哥手上,还是炽哥让潜姐去把人叫来,当着他面领走快递……

  处处都不合常理。

  潇美女也没有平时的公主嫁到统统退下范儿,全程都收着,没露出一丝目中无人的真性情。

  赵潜揣测的层次要更深,她放下往后踩在墙上的腿,站直了身体。李潇出教室的时候,赵潜用嘴型问,“你怎么招他了?”

  李潇瞪了赵潜一眼。

  赵潜莫名其妙,关我屁事。

  李潇随手把包裹丢进走廊垃圾篓里,早忘记是什么了,也许是包,又或者是皮鞋之类,反正买了就不喜欢了。她双手抄在短皮衣口袋里走出楼道,来的路上她想过晏为炽找她的所有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因为快递。

  因为个男人,小保安。

  当时她站在晏为炽边上,很清晰的察觉到他的怒气,他没有当众给她难堪,肯定不是因为考虑到她爸身份,不把事情闹大,而是为的那个保安。

  虽然晏为炽根本不怕她说出去,甚至不怕她猜想。

  但保安可能……不愿意被人知道?

  李潇正琢磨着,几个浑身亮晶晶bilingbiling闪的女生跑了过来。

  “潇姐,人不来了,我们打算去逮他,刚下楼就看到了群里的消息……”

  李潇打断:“你们怎么整他的?”

  有人抢先邀功:“先是让他白跑一趟,吹吹风。”

  立马就有补充的:“再就是冰水伺候。”

  “这个天气一桶对头下去,能让他天灵盖都冻麻掉。”

  “我们还加了料。”

  “对对对,那药水死不了人,就是会痒得睡不着觉,什么药都不管用,最少要痒一周。”

  李潇化着精致妆容的脸部狠狠一抽,你妈,幸好冰水没上。

  她有所思,这事必须过去。

  晏为炽不止是警告。

  李潇朝离她最近的人踢了一下:“整人都不会,往头上倒水这招是谁想的,老掉牙到爆也用,白跟我混这么久!”

  几人满脸的惭愧。

  李潇冷脸命令:“你们去3号楼底下站着去,站十几分钟。”

  大家耷拉着脑袋应声,又忍不住八卦。

  “潇姐,群里还在讨论你跟炽哥,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那个土不拉几的保安肯定是发现我们在整他,就把你的包裹扔了,谁想到会被炽哥看到,他又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要做好人好事,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天注定啊潇姐。”

  李潇:“……”

  靠!一个个的不觉得蹊跷,满脑子想的都是浪费时间屁也不是的东西!

  别人猜不出来就算了,你们也想不到?

  李潇开始反思,自己身边怎么会有一群猪脑子,她决定找个时间去测测智商。

  还有那个保安,这么明显的故意耍他玩,他没感觉出来?

  是傻子吧?

  傻子的靠山是晏为炽。

  傻人有傻福?

  也不傻,都知道跟晏为炽告状。

  李潇用食指拨了藏在发丝里的大水钻爱心耳环,晏为炽跟那保安竟然是认识的,还因为这件抬不上桌的小事为他出头。

  袒护得明目张胆,又隐晦克制。

  赵潜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面的名堂,才会公开说保安是她哥,她罩的,实际是卖晏为炽个面子?

  不对,就今天这件事来看,赵潜应该是不知情的,否则不会联想不到。

  李潇在风口点烟,兴奋得手直抖,打火机都按不利索,差点把纹得很满意的眉毛烧掉。她很有可能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赵潜,丁徽瑔,黄遇,姜凉昭都要排在她后面。

  她终于赢了赵潜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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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潇去晏为炽班上拿快递的事,老刘也知道了,他混的几个群几个版本,挑了个不那么浮夸版本的告诉了陈雾。

  陈雾又讲给晏为炽听:“我说确实是我不小心弄丢的,刘叔他们都没怀疑。”

  一脸的庆幸。

  晏为炽用铁勺敲他面前调料碟,语气不善:“你还吃不吃?”

  “吃吃吃。”陈雾顿时就不说这个了。

  鲜美的香辣味儿在屋里肆意弥漫的时候,锅里的水加了几次,桌上的菜还剩三分之一。晏为炽放下了碗筷,陈雾还坐在桌前忙活,他的嘴上都是辣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速度很快,神采奕奕的满是活力,一举一动都饱含对食物的尊重。

  晏为炽扯起自己的烟灰色被子闻,耳边是陈雾吸溜粉丝的声音,他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像是下一刻就要把锅丢了。

  吃完就后悔。

  那神情阴沉中带有迷茫。

  平时陈雾炒菜都在门口支个桌子,炒完才端进屋。

  就是怕他说家里油烟味重。

  现在呢?

  晏为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同意在屋里吃这玩意儿。他把书桌后面的小窗户打开,寒风一下就冲了进来,四周空气依旧浑浊,整个屋子哪里都是这个味道。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吃完收拾完。”晏为炽压不住脾气的发火。

  “可是锅里还有很多。”陈雾拿勺子捞了捞,弱弱地说,“你看,小香肠,虾滑,腐竹,鹌鹑蛋……”

  晏为炽态度冷硬,不留情面:“别跟我说这些,十分钟,多一分钟都不行。”

  结果……

  半小时后,陈雾还在吃。

  陈雾把棉衣前面的扣子全部解开敞着,他拿筷子的手蹭掉鼻尖上的汗,推了推眼镜,抬头对晏为炽一笑。

  没什么意义,就是纯粹的吃高兴了。

  两片嘴唇水润润的,涂了胭脂似的红。

  晏为炽眉头紧锁,一个男的,嘴怎么能红成那样,他坐了回去,没接着吃,而是拿出手机刷起了新闻。

  旁边开着灯投下光来,将他左手腕上缠着的一圈佛珠照得柔和。

  陈雾把最后一盘羊肉下锅:“晏同学,你回家的车票买了吗?”

  “这不就是我家。”晏为炽道。

  “咳!”陈雾呛到了,他忙抓起杯子往嘴里灌了几口雪碧,“你不,你过年……”

  晏为炽嫌弃道:“小时候也没见你结巴,现在怎么动不动就你你你,我我我。”

  陈雾涨红了脸:“我一紧张就……”

  “我说我在这过年,你紧张什么?”晏为炽懒懒地翻着网页,蓦地随口问了句,“你几号的票?”

  陈雾没回答。

  “嗤。”晏为炽发出不屑的气音,关我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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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雾把锅底清得差不多了才停,他吃饱了,眉眼间一片舒坦的满足放松,棉衣早就被他脱下来放在腿上了,身上只有一件自己织的粗线蓝毛衣。

  刚吃完整个人热乎乎的,这颜色衬得他白里透红。

  很健康很鲜活的色泽。

  “嗝……”陈雾打了一个充斥着火锅底料味的饱嗝,晏为炽碰他椅子腿,“起来,把锅底倒了。”

  “现在吗?等会儿行不……”陈雾正商量着,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来电显示上的“村长”两个字跳入他眼帘。

  陈雾端着锅去水池,他背对晏为炽站在那里,腾出手接电话。

  那头是村长亲切的声音:“小雾,吃过晚饭了吗?”

  “刚吃完。”陈雾说。

  “吃得饱饱的吧,一听你声音就听出来了。”村长笑呵呵的,“和明川在春桂都还好吧?”

  陈雾把黏在锅边沿的菜叶子扣下来:“我很好,他我不知道。”

  “吵架了?你在春桂人生地不熟的,还得靠着他,别吵厉害了自己吃亏。”村长絮叨完就说正事,“有人来收年前最后一批树了,你没回来,我这边不知道要怎么……”

  陈雾不在意这个:“你看着卖吧。”

  村长“诶”了声:“那成,我收到钱分完就把你的那份打给你。对了,你卡没变吧,还是用的原来的,明川的那个。”

  “不是,”陈雾垂眼,“打我的新卡上,一会我发你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