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我的。

  舒辞从未听过如此直白又毫不掩饰的话语,从陆万青口中说出。心脏瞬间嘭地一声,炸开了一朵花。

  他骄傲得意地扬了扬头, 抬手撑起,拉开距离。

  灼热烧得太近,他怕下一秒就咬破了脆弱的皮肤组织。

  “别瞎说,现在还不是你的, 不许咬。”

  就在不久之前,易行水和李乙配合得天衣无缝, 解开舒长泽的提问考验,获得了继承他数据库的资格。

  当他们打开了封存的资料, 发现目录里不仅有紊乱症研究, 还有匹配度的研究。

  舒辞借机向两位医生坦白了匹配度的事情,两人承诺他会努力帮他找到解决办法。

  曙光在眼前, 但不是现在。

  他们两人不能为了一晌贪欢冒险。

  尤其是其中一个还处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他必须做那个绷紧意识的人。

  “不……不是我的。”

  “不许咬?”

  Alpha声音微哑, 艰难生涩地理解出其中的意思, 眼眸蓦然黯淡, 僵硬地顿在原地。

  他显然没有完全听懂舒辞的意思。

  他双唇抖了抖, 委屈道:“那……我是你的, 好不好?”

  说着,他虔诚仰起头,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引颈就戮的姿态让舒辞呼吸微滞, 好像在说:你不能是我的, 那我是你的, 你来。

  他抬手触及滚烫发红的皮肤, 嘴里嘟嘟囔囔:“开什么玩笑, 我要是有这功能,还能陪着你熬到现在?老子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还是在狭窄的衣柜里。

  “不过李医生说了,如果排斥感不强烈,只要不标记,不交换信息素和分泌物质,其他亲密行为应该没有问……”

  隔靴搔痒还行,不能真的走火。

  Alpha这回倒是迅速理解了他的话。

  舒辞碎碎念还没说完,嘴唇便被吻住。

  不算温柔也不算娴熟的细密亲吻,盖过了一切嘈杂,他遵循着自己的意志开始攻城略地。

  指导过无数吻戏的舒辞在此刻眼神放空,没有任何评价。

  刚要享受,细微的排斥感从唇齿间升起。

  伴着不和谐的刺痛,提醒着他1%的宿命。

  亲吻都不得安宁。

  他在这个瞬间,忽然明白了陆万青那天在海里的那句“让他痛”。

  痛能让人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痛能更深得烙印在灵魂里,不被时间湮没,不被岁月遗忘。

  即使钻心剜骨,也休想逼他放弃一份来之不易的喜欢。这种心境,于两颗心中互通。

  很快,最尖锐的针刺感传来,舒辞“嘶”了一声。

  连陆万青都闷哼着恍惚停了动作,他茫然地抬头看他,有些慌张:“我没有露牙齿。”

  虽然是有过一瞬想用牙尖的冲动,但他忍住了。

  舒辞闭着眼捱过,原主那些空洞无神的照片飞掠脑海。他拧起眉,睁了眼,定定地看着那两颗不解的幽蓝眼珠。

  陆万青眨了眨眼:“我能忍得住。”

  “……”废话,没见过比你更能忍的人了。

  舒辞眼里浮起一丝戾气,松开手上支撑的力,俯首。

  天要他做没有灵魂的木偶,做剧情的傀儡。

  可他偏不。

  他要选择谁,不是匹配度说了算的。

  他低下自己桀骜的头颅,不向命运低头,而是压向那1%的不被眷顾的命运。

  如果痛是上天为了让他们放弃,那它就错了。

  他们只会在互相排斥中越靠越近。

  “哐当”一声,柜门掩上。

  头顶悬挂起的一件大衣在晃荡中落下,盖在舒辞背上。

  相拥的两人彻底陷入了黑暗。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鼻尖相触的毫厘移动都显得如此漫长。

  舒辞浅浅呼吸,同时清晰地感受到,在他俯身的刹那,痛感便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亲密。

  Alpha在间隙拉开距离,亮着眼睛,发出喟叹。

  而后抱怨:“你……去喝酒,不带我。”

  舒辞舌尖抵牙,没好气地说:“没喝酒,是主楼小食堂的酒酿圆子。”

  想着易行水和李乙要在这里吃住,带他们参观完顺便点了三份,也算是对运营公司的进度简单验收了一下。

  “我尝尝。”陆万青停了两秒,本能凑近。

  舒辞一个激灵。

  “放了桂花。”Alpha轻咂。

  这一回的主动攫取很快变得过分凌厉,舒辞像是被按住了命门,软了下来。

  在这样浅尝辄止的安抚中,青筋渐渐平复,红色在消退。

  但舒辞在黑压压的柜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感受到空气中的能量彰显着蠢蠢欲动的轨迹。

  上回被他冷傲的梅香淡然无视,陆万青的信息素这回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在他周围徘徊,却始终不敢靠近。

  舒辞难得放下了全部戒备与进攻心,全身心感受陆万青的信息素。

  很快,他缩在对方怀里。

  他见过陆万青击杀变异生物,说是毁天灭地也不过分。如今信息素目标指向的是自己,才能体会到一些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强烈的威压笼在他身上,蕴着一股强烈的破坏欲。

  尤其,这还是他克制中的能量。

  比起顾岚逐的凌人盛气和压抑恐怖,陆万青的威压中则是辽原空寂里埋藏极深的绝望。

  那明显不是一种让人屈服的压力,但就这样简简单单,却让人呼吸不过来。

  在凝滞的呼吸里,他仿佛看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独立于天地间,将毕生的不解发泄,却得不到天地的任何一缕回应。

  他孤坐在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清风不为他停留,流云亦不曾驻足,春光满园,却好似没有一朵为他而开。

  舒辞怔了怔。

  他孑孓独行的那个雨夜,也是这样的绝望。

  他们在不同的世界里,竭力地撑着每一寸呼吸,才撑到与彼此相见的这一天。

  他心疼而用力地抱紧陆万青。

  “阿辞,好香。”陆万青回抱住他,低喃道。

  舒辞回过神,吸了吸鼻尖,眼皮轻颤。

  一缕含雾般的幽香萦绕着自己。

  夹杂着微醺酒气的桂香,蓬勃涌出,骄纵任性地勾上了空气中能量小心翼翼汇聚的尖处。

  周围那一贯的无色无味也陶醉地沾了点酒香。

  舒辞飘飘然中惊觉,不知不觉间,他的紊乱症又无意识发作了。

  李乙说,他认为紊乱症是抗拒下的自保机制。

  可是他此时此刻,真的抗拒吗?

  不,不仅不抗拒,反而是更热情,更热烈地渴望靠近,渴望与浓香一并长久的停留在此刻。

  停泊在岸边的船舱在浮动的海浪里晃动。

  ……

  陆上将清醒过来时,已是深夜。

  从衣柜到窗边,就没有哪里不是凌乱无序的,而舒辞慵懒地熟睡在枕边。

  他的目光从满室旖旎移开,窗外是龙棘岛的峰峦,月亮停在最上头。

  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

  陆万青抬手扶着心口,蓦然看见床头有一张小纸张,上面是随笔画的画。

  神智不清时的回忆纷至沓来,冲撞进脑海。

  因为曾见过他写拍摄剧本方案时手绘的分镜,在开会时生出了一份不该有的心思。

  ——若是这笔触能留下他的痕迹,就好了。

  于是白日里,他像个粘人精一样哄着他,在纸下潦草地描绘了自己。

  他眸光流转,几乎沉默了有漫长的十分钟,这才放下纸张,转身。

  舒辞的桂香没有收敛,依恋地萦绕在陆万青身边。

  陆万青片刻怔忪,蜷起指尖,弯腰,借着月色吻在舒辞嘴角。

  他好像,再也没办法欺骗,也没有办法忍耐了。

  眼前的人,似乎是专程来到这个世界,为他开遍人间群芳。

  作者有话要说:

  给看卷名就猜到新香型的宝贝们点个赞。

  “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引自杨万里《丛桂》

  ——

  晚上有缘加更,没有就是在加班

  ——

  目前对安度易感期来说刚刚好

  但对于小情侣来说,就不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