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姐妹, 上课了,麻烦让一让。”舒辞无视了所有套近乎的人,狡黠地笑着站起身, 迎着白月光走过去。

  对方见他目标明确地朝自己走来,微怔,还没有转移自己的身形,就被舒辞拉着到了第一排靠边的位置坐下。

  “怎么这个眼神看我?”舒辞随意地伸直腿, 靠在椅背上,“你不是想找我的吗?柏影帝。”

  今天来的路上, 他在网上吃了会儿瓜,不仅记下了白月光的名字, 还认真了解了这位柏小少爷的经历。他之所以前期没有出现, 是一直在外拍戏。

  柏月的确是握着白月光的剧本。

  他童星出道,演技卓越, 在外祖陈家的力捧下,年纪轻轻就跻身影视圈一线, 前段时间更是获得了影帝提名, 从小到大都广受欢迎和爱戴, 角色更是深入人心。

  作为本年级表演系最强主力, 他几乎不怎么上课。虽然全年都在外拍戏, 但期末考试他从未缺席,并且每门课都能取得高分。身处娱乐圈, 却从未有过绯闻, 毋庸置疑成了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舒辞特意去挑了一些转发次数很高的影片片段, 从专业的角度看, 他非常认可柏月的演技和情绪表达的造诣。

  而倘若误入歧途, 便会像原书那样, 用炉火纯青的演技演得原主频频受挫,被顾岚逐误会的次数,算下来比他前后经历所有火葬场的次数都多。

  按照原书情节,柏月心中一直放着自己的青梅竹马顾岚逐。在剧组得知自己的竹马有了执念般抢夺的对象后,他才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你看错了。”柏月明眸善睐,表情无比淡然。

  他盯着舒辞看了一会儿,移开视线。

  “哦?”舒辞眯起眼,而后顺其自然地笑道,“那就算我看错了吧。其实是我有事想拜托你。”

  柏月皱起眉头。他对眼前这个Omega全部的了解,源于当初好友圈看见了顾岚逐被踢进医院的事,

  他后知后觉地了解到,顾岚逐最近对这位非常上心,不但亲自去舒家替他撑腰,甚至因为没在A市找到他,还替他报了警。

  这算什么?胜利者的耀武扬威?他们毫无交集,能有什么好拜托他的?

  “你说。”柏月攥紧手心,挺直腰背。

  他生怕对方下一秒就说出让他对顾岚逐死心的话,却还是保持着温婉谦逊的模样回应着舒辞。

  舒辞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浅浅勾唇,拿出手机,把自己二维码直接放在柏月面前。

  舒辞:“加个好友。”

  柏月:“?”

  “老师来了。”他朝讲台微抬下颌,压低声音,气定神闲道,“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约个时间慢慢聊。”

  柏月一噎,眼中划过不悦。

  “我档期很满,没空和无关紧要的人闲聊。”

  舒辞微怔,反问:“和你竹马有关的事,也不想聊吗?”

  舒辞的挑衅让柏月压着的火隐隐有些绷不住的趋势,但他又无法忽略舒辞话里面“你竹马”三个字。舒辞不仅没有他意料之中的主权宣示,反而一句话切中他藏匿了多年的心事。

  这三个字仿佛一束光,熨帖地照在柏月身上。

  该死,被拿捏住了。

  “你说得对,影帝的时间多宝贵,确实没必要和我这种人闲聊。”舒辞适时地打断他恍惚的思绪,他作势收回手机,“抱歉,是我唐突了。”

  舒导欲擒故纵的演技在此刻飙了起来,就是话里的阴阳怪气还有些掩盖不住。

  只不过柏月完全没有听出来。

  “……诶等等。”他抓住舒辞的手腕,眼疾手快地扫码加了好友,隐隐咬牙切齿,“你最好真的有关于他的话要对我说。”

  舒辞笑着点掉小红点,给柏月备注好,反手发了一大串打过码的资料给他。

  每个文件都有清楚的备注,包括他从原主手中整理好的关于顾家选拔Omega新娘的各种网页材料,文件通知,他被下药的医生证明,以及陆万青在桔青路附近发现的顾岚逐安装私人监控……等等。

  材料都是他和沈缇会见律师前准备好的。

  律师们知道真实可靠,但他们不愿接下和顾氏的官司,但这不代表这些材料没有其他用处。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和柏月约时间聊天,只是想和柏月展示一下他竹马的真实模样。

  他不管柏月愿不愿意相信,也不管他看到后还会不会坚定站在顾岚逐的立场,舒辞首先要在柏月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他舒辞是无辜的受害者,不是可以被他随意迁怒的存在。同时,他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被动方,他握有真真切切、甚至不能被反咬成谣言的原版证据。

  柏月:?

  柏月:这就是你要说的?

  柏月:你想干什么?毁了他吗?

  柏月:……舒辞,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台上的理论课老师滔滔不绝讲着导论,舒辞发完就没再看手机,他浑浑噩噩复习了对他来说非常久远的知识,下课时间一到,拔腿溜出教室——他和岛屿运营公司的人约了见面,今天是核对账单的日子。

  柏月捏着手机想要追上去,跑到一半收到舒辞的消息。

  舒辞;我毁了他?你怎么不觉得是他要毁了我?

  双腿仿佛灌了铅,柏月站在原地,无法再往前迈出一步。

  记忆里的顾岚逐是替他遮风挡雨的哥哥,他站在高台上紧张地腿发抖时,顾岚逐张开了双臂,他才敢奋不顾身地往下跳。

  给了他勇气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强取豪夺的人?

  他身形摇摇欲坠,往后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还没扶到墙壁,细腰抵到了一双坚硬的手臂。柏月回神,转头看见样貌熟悉的短发女人。

  她周身没有任何侵略性的气息,白大褂上沾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水、水姐。”

  柏月看见顾岚逐的私人医生,连忙从她怀里站起:“你怎么在这里?逐哥哥他……”

  严格算来,易行水和他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

  只不过柏月是他们中最小的,和他们差了足足有七八岁。

  易行水眉头压低,嘁了一声:“少给我提他,我他妈被你的好哥哥开除了。”

  她在岛上帮舒辞出逃,被顾岚逐认为居心叵测,回来就把她的工作合约解除了。

  她本来以为家里人会给她撑腰,不知道顾议员竞选在即又许诺了家里的医疗企业什么好处,老爷子按着她的头要去给顾岚逐道歉。

  医者仁心,她就算再怎么对顾岚逐的嚣张跋扈无动于衷,可面对被摧残的舒辞,尤其他还是大师兄的亲属,她最终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无法再继续与他同流合污。

  易行水一气之下把家里上上下下都顶撞了一遍,高声宣布断绝关系,离家出走。这几天让二师姐找了关系,把她塞进了A大校医院,在医务室值班。

  柏月瞪大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

  “我是人,又不是他的人形挂件。他最好赶紧报复我,反正就是一死。”易行水翻了个白眼,懒得和柏月细说,只哼道,“你也给我好好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需要我帮忙和他说说嘛?水姐中午有没有安排,一起吃饭?”

  “不用,这世界离了他顾岚逐照转。”易行水果断拒绝,她撩了一下头发,四处张望,“我是来找舒辞的,听说他在这个教室,你们是同学吧?他人呢?”

  “舒辞?水姐认识他?”柏月蓦然想到舒辞的那些材料,里面有很多化验检测单,他连忙压下眼底的慌乱和茫然,稳住声音问,“他已经走了。”

  “走啦?真不赶巧。”

  易行水和柏月并不亲近,没有顾家那层关系在,多少有点话不投机。

  她懊恼地揉了揉头发:“算了,我先回去值班了。你要碰到了他,让他来医务室找我。”

  舒辞这家伙,消息回得勤,就是不知道当初说回A市让大师兄请她吃的那顿饭什么时候兑现。

  丢了工作无所谓,能见到大师兄邀邀功也好嘛。

  易行水这么想着,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脚下生风地离开。

  柏月站在原地,捏紧手机。

  他犹豫片刻,找到顾岚逐的头像,点了进去。

  -

  桔青路,傍晚十点。

  舒辞吹干头发,掀开被子倒在床上,从脖子里摘下那条山茶花项链,捏着花瓣对着天花板。

  他选了和陆万青同一家岛屿运营公司,出于对便宜老公能力的认可和信任,连合同都选了和他一样的定制模板。对方效率很快,今天沟通过具体事项后,下午就派人出发上岛进行日常维护,顺便对后续运营模式进行勘察。

  舒辞晚上在楼梯储物间里,一边练着信息素拟态,一边阅览运营公司发来的报告。

  基础设施和港口建设的明细都是常规项目。

  此外,公司经过地形、土质和气候的分析,发现龙棘岛的山上可以种茶叶,看到这一条的普洱爱好者舒辞狂喜,瞬间在茶叶生产需求上打了勾。

  再往下看,在金属矿物那一栏看见标红的文字。

  ——于岛南侧发现不明物质,无法和现行矿物匹配。

  后面配了一张图,纯净晶莹的紫色上洒落着流光一般的莹黄,分外耀眼美丽。

  舒辞望着自己的项链,微微蹙眉。

  这不明物质看上去,和他项链上的这朵山茶花的色泽格外相似。

  他还记得陆万青说,这是舒长泽给他做的。

  项链的材质和岛上的矿物是同一种吗?为什么是无法匹配的不明物质?舒长泽在岛上留下的紊乱症研究成果,和这些物质有关系吗?

  疑问一直没有被解决,反而蹊跷的事情越来越多。有陆万青在,他还能和他说说,一起分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感觉万分疲惫。

  舒辞试图理出个头绪,不曾想,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见陆万青一个人坐在屋顶。

  屋下是尸体层层叠垒的灾难现场,他落寞地仰头看着月亮。

  迎头滔天巨浪朝陆万青打来,他一动不动,好像任由自己被卷入风暴浪潮中。

  ……

  陆万青猛地睁开眼睛。

  他,刚刚梦见舒辞朝自己扑了过来。

  崔尤被他的动静惊醒,平静了一瞬,瞪大眼睛,从口袋里掏出药剂扔给他。

  “你易感期怎么这时候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