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家跟了林子墨多年。

  林君严没回京之前,他偶尔送来的信刘管家也会跟着看。

  刘管家知道林君严说这些话是真心为了小团子好。

  不过是因为他常年在军营中习惯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弟妹们交流罢了。

  “二少爷别担心,总有一天小小姐会明白您的心意。”

  林君严敛眉,深吸一口气。

  他清楚刘管家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安慰也仅仅只是安慰罢了。

  刘管家:“房间内已给您备好了热水,您可要回去洗漱?”

  林君严沉思片刻,抬脚往林子墨的院子去:“我去瞧瞧老三。”

  刘管家心下一跳,赶忙去拦:“三少爷今日身子不舒服,大夫说需要静养,不能见人。”

  “怎么又病了?”林君严皱了眉。

  这孩子小时候身体可没这么差,毕竟那会儿发高烧的时候瞒着大人不喝药最后都能好。

  如今大了怎么三天两头的病?

  难道是上次的剑伤复发了?

  不应该啊,自己上回回来摸过他的脉,脉象平稳,按理说该没什么大问题才对。

  刘管家急忙道:“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多休息。”

  “那就让他好好休息。”林君严脚步没停:“我不打扰他,我去瞧一眼就走,不然不放心。”

  “二少爷,二少爷!”刘管家心中暗道‘坏了’,但这样硬生生的拦也拦不住。

  林君严直入了林子墨院子,到卧室门口就要推门而入。

  刘管家又拦了一回,拿着‘养病不宜见人做借口’,这次声音故意大了一些。

  屋内的林子墨听见了,咳嗽起来。

  林君严去推门的动作顿了下,皱着眉偏头去听:“小墨?二哥想进去看看你,你方便吗?”

  躺在床上的林子墨,上半身扎满了银针。

  溃烂的手臂裸露在外面,刚刚涂了药。

  他的胸膛已经变成黑色。

  这副模样实在无法见人。

  姬千珏皱眉,想要出去把林君严赶走。

  但是他此时又在专心致志的用灵力帮林子墨推行筋脉,没办法出去。

  林子墨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姬千珏也只能点头答应。

  林子墨稍松了口气。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提声回复:“二哥,我现在蓬头垢面,没办法见你。”

  门外的林君严轻笑出声:“你小子怎么越活越回去,跟二哥有什么好害臊的?”

  “小时候二哥还帮你换过尿戒子,你什么样二哥没瞧过?”

  他说罢就要推门进来。

  林子墨的声音带了几分艰难的喘息:“如今我到底大了,二哥还是让我留些颜面吧。”

  林君严正要说‘无碍’,但又猛然想起小团子刚才愤怒的表情,伸出去碰到门的手顿住。

  他暗自叹口气,似有些哀愁。

  “说的也是,你们如今也都大了,各有自己的想法,二哥是不该强迫你们。”

  屋内许久没有传来林子墨的声音。

  林君严便再次叹口气:“既然你不想让二哥进去,那二哥不进去就是。”

  “不过二哥确实有话想问你,你能听一听吗?”

  屋内传来林子墨一声淡淡的‘好’。

  林君严没有注意到林子墨的声音比刚才虚弱了许多。

  他挥手屏退刘管家,而后转身坐在台阶上,倚靠着柱子,抬头望着天。

  蓝天白云,很清的景色。

  但倒映在人的瞳孔中,好像又似染了一层淡淡的雾。

  这雾并不明显,眯着眼看的时候才能看见。

  林君严觉得这雾有些碍眼,伸出手在半空中挥了挥,但却什么都没能挥开。

  一股别扭的情绪油然而生。

  “二哥?”屋内的林子墨轻唤一声。

  林君严收回挥动的手,放在膝盖上:“我刚刚遇到柒柒了,我似乎又做了让她不高兴的事。”

  “那孩子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我知道这不怪她。”

  要怪就怪自己多年在外征战,甚少回来,跟家里人的感情都淡了。

  除了老三之外,自己跟其他几个孩子简直就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老四那次差点被自己误伤,老五自从自己回来后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柒柒就更不用说了。

  之前侯府被封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自己一直也没跟他们解释过什么。

  如今刚刚安稳几天,自己又要出征,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几日自己总是在想,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要回来比较好?

  也许一辈子就这样守在边境保家卫国,最终战死沙场,疆场裹尸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

  也许吧……

  屋内好久没有回声。

  林君严眯起眼,觉得眼中的雾似乎更浓了些,就连天空的距离都被拉得更远。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明明都在眼前,却碰不到,那层雾也挥不开。

  “老三,你们真的需要我吗?”

  需要这样一个根本没有多少感情的哥哥吗?

  林君严突然觉得有些迷茫。看書溂

  屋内起了咳嗽声。

  林子墨的声音带了几分艰难的喘息:“二哥还记得当年为何要参军吗?”

  林君严愣了下:“当年……”

  久远的被尘封的某样东西似猛然破开了冰面。

  男人五指骤然缩了下。

  是了,明明一开始,自己参军是为了保护家人,为了保护娘亲,为了守护弟弟们。br>
  更是为了不让小墨跟自己一样,小小年纪就手上沾血。

  可什么时候,自己慢慢忘了这一切,渐渐的少了与兄弟们沟通,淡了跟他们的感情。

  或许权利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更能让一个人忘了初衷。

  林子墨咳嗽了一声,声音越发虚弱:“二哥,我还是那句话。”

  “我们是你的家人,永远都是。无论你在哪里,血缘都是斩不断的。”

  林君严垂眸无奈的笑着摇摇头。

  看来越活越回去的是自己。

  都这么大的人了,却反要弟弟来开导。

  大抵老三对自己来说到底是不同的吧。

  “娘亲活着的时候就总说你是咱们家的智囊团,如今看来还真是。”

  屋内的林子墨似乎想回话,但还没说出半个字便急促的喘息起来。

  林君严站起身,有些担忧的望着门口:“你还好吗?”

  一直没说话的姬千珏,终是忍不住道:“子墨确实该休息了,林将军先回去吧。”

  现在已到关键时刻,必须要全神贯注。

  若再多说一句,子墨身子真的会崩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