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 庄灿陪沈煜去医院检查身体。
“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儿,沈氏要后天才去报道呢,二姐走了, 我好歹算是阿煜的半个姐姐,理应是要多照顾照顾的。”
这家里上上下下的人整天都不知道在瞎忙什么,沈菁菁更是一头扎回学校面都不露一个, 沈兴德看到庄灿能够如此爱护弟弟, 心中甚感欣慰。
沈煜去的是私家医院, 除了庄灿以外, 还带了一名司机,一名保姆,和一名他自己的家庭医生,一共五个人, 开了辆六人座的商务奔驰。
车上,沈煜一直低头在电脑上打字,庄灿本来坐在他对面, 看他拿出笔记本电脑, 立马又坐到了他隔壁,无奈屏幕上贴着偷窥膜,庄灿怎么都看不到。
“这么忙?”去医院的路上还要带着笔记本?
“学校的事儿。”沈煜轻轻地敲击着键盘, 声音也是慢慢吞吞的, “作业。”
庄灿哦了一声, “可是你不是休学了?”
沈煜苍白的手指略微一顿,随即轻轻嗯了一声,“是我在自学。”
牛逼。
庄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刻苦!”
都病成这样了, 还在自学, 这人是有多爱学习?
“也得注意身体呀。”庄灿状作关心,把头又向他靠了靠。
沈煜突然回头看她一眼,他的嘴唇毫无血色,“想看?”
“什、什么?”
这问题太直接,沈煜突然扭过头的时候,脸离她很近,吓得她直接一哆嗦,紧接着,放在沈煜大腿上的笔记本就被他扭了个个,屏幕正对着庄灿。
他嘴角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笑。
白花花的一页英文,庄灿看了眼直晕。
“有兴趣吗?”沈煜盯着她问。
“没。”庄灿迅速扭回过,假装淡定地从手边拿起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
“这辈子最讨厌鬼画符了。”
沈煜轻轻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过身把电脑摆正,继续做“作业”。
到了医院,先是开化验单,检查。
检查都是走的vip通道,很快,一点也不费事。
这家私人医院看起来很高大上,私人医院庄灿也住过,齐优那里就很不错,但这家医院比齐优那里更高级。
趁着沈煜去做ct的功夫,庄灿打发走了保姆,让她去便利店买杯咖啡回来,然后主动接过沈煜的随身衣物。
照ct的时候身上不能放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他的外套、帽子和手机就都交给了保姆。
等保姆一走,庄灿迅速摸出他的手机,把牛仔裤里的u盘插了进去。
沈煜的开机密码是个图案,很简单,庄灿登入后,立刻把窃听软件安装在了他的手机里。
上次在ᴶˢᴳᴮᴮ追悼会上,看他和封诚神神秘秘的,就知道他们一定有鬼。
当初是万叔亲手教的她怎么安装,庄灿一开始是想用它来监听靳朝安的,也得亏没有,给他装庄灿就是自寻死路。
装完,正好ct室的门打开,庄灿赶紧把他手机塞进外套里。
沈煜的检查结果不太好,保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不过沈煜倒是没什么表情,依旧淡淡的,走出医院的时候,孙幼蓉来了电话。
他踱步到一边去接。
庄灿心想到底是亲妈啊。
沈煜回来的时候,脸色很白,比平时的苍白还要白,这种白一看就是伤心伤的,也不知道他妈跟他说了什么。
庄灿的手机在响,她低头一看,是靳朝安。
这才想起来,今晚答应了他的约会。
可这会儿,这小变态看起来脆脆弱弱的真的很好套路,庄灿心想,她都辛苦一天了,不能临门一脚的时候掉链子,于是一咬牙,就把那个大变态的约会给鸽了!
大变态此刻看着庄灿发来的信息,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今晚有事,改天再约。”
他没发火,而是把手机直接关了,扣在桌子上,继续盯着手里的牌。
只是盯着,却半天没动,只觉得胸口有点气闷,闷得他喘不上气。
麻将桌上,谢达秦戈在他一左一右,对面是会所老板。
“有心事?”秦戈看了谢达一眼。
靳朝安直接推了牌,“散了吧,累。”
“刚两把就累?”谢达今儿个好不容易点正,刚才一把就赢了靳朝安十万,正在兴头上,故意拿话激他,“我瞧着你也没输多少啊?”
“心累。”靳朝安没再理他,穿好侍应生送过来的西服外套,抬起手,一边弄着袖子一边往外走。
三缺一,牌局自然也就玩不下去了,不过今个难得聚在一起,秦戈起身追上他,“去我那坐坐?我那新出了几个节目,正好给你解解乏。”
沈夏的死,他们一直没有问过,但别人不知道,他们俩不会不清楚,靳朝安护了沈夏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让她突然出现这种意外?这整件事,八成都是老三的手笔。
只是他布局操纵沈家欲意何为呢?
“成啊!小爷我最喜欢看节目了。”
谢达被头牌伤了一次,被庄灿又伤了一次,导致他有日子没怎么去云歌消遣,这会儿想起姑娘们的大白腿,心又痒了起来。
一提云歌,靳朝安就想到庄灿,一想到庄灿,那股子烦闷就越发厉害,靳朝安直接冷了脸,“不去!”
“怎么了这是?”秦戈眉心一跳,寻思自己哪里又说错了话?
“俗。”靳朝安推门向外走。
秦戈还懵着,肩膀就被谢达拍了拍,后者嫌弃地看他一眼,会心一笑,“你傻,看不出老三因为什么心烦?还提云歌,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戈恍然,“因为庄灿?”
“这会儿又明白了。”
最后,靳朝安并没走成。
吃喝玩乐这一块,全北城就没有他谢达谢少爷摸不着门路的项目。
“我倒知道个雅俗共赏地界,瞧瞧?”
靳朝安没怎么表态,他今天为了庄灿,特地推了晚上的应酬,也没什么心思工作,算是彻底闲了下来。
他不想闲着,就上了谢达的车。
彭晋开车在他们车后跟着。
最后是到了曲林苑。
一个相声茶馆。
这相声是门雅俗共赏的艺术,谢达带他来这,是有那么一点投机取巧了,不过靳朝安倒是没挑什么毛病,就还算是满意。
谢达也没指望真能把他逗乐,就他那张脸,不要一晚上总是板着就不错了,之所以带他来这儿,纯粹是为了帮他打发打发时间,稍微解解闷儿。
还没开演,一楼就已经零零散散地坐了几张桌子。
靳朝安一行来了以后,直接上了二楼,二楼就他们一桌客人,算是包场。
一楼顺便也锁了票,就留了事先买好票的那么几桌——人家既然已经买了票,也没有把人家轰出去的道理。
但后面的票,就不准再卖了。
其实这听相声,主要就是听个热闹,让他们这么一弄,这听相声的精髓都没了。
不过老三这人向来讨厌热闹,秦戈和谢达再怎么不愿意,也都得依着他。
他开心最重要。
演出开始后,靳朝安就在躺椅上半撑着脑袋阖上了眼。
他身侧站着两个身穿旗袍的漂亮小姐姐,一个在一旁煮茶沏茶,一个手里拿着蒲扇,轻轻地给他扇风。
……
庄灿在售票处气得直跳脚。
就在半小时前,她在大稻网上看到演出信息,迅速下了单,可到了以后,售票员竟然告诉她票已售罄,要给她办理退款?钱都付完了,座都选好了,告诉她这是系统bug?
真是小刀剌屁股,让庄灿开了眼了。
从医院出来后,本来是要回沈家的,是庄灿非要带他出来散心,沈煜才跟来的。
不过庄灿懒,她愿意为靳朝安花心思哄他开心,对别人可不愿意。
想了想,就觉得听相声是个好主意,往那一坐,也不用她废话,就有人替她逗乐。
满打满算到了曲林苑,竟然还告诉她票已售罄了?
关键是明明有票,非不给她,就庄灿这个暴脾气,能忍?
眼看越吵越凶,沈煜把她喊停,“你真想看?”
“想看!”庄灿气死了!就刚刚那个售票员那个看不起人的态度,她今天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沈煜没说什么,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
很快,茶馆经理就跑了出来,看见沈煜后,点头喊了声“沈少爷”,对庄灿则直接无视,一边伸手,一边引着他俩往里走。
他抱歉道:“今天实在是特殊情况,有贵客临时包了场,我们也没办法,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今天的消费都算我头上,算我请二位的,等下次,下次我请二位上雅间亲自赔罪。”
“狗屁贵客!他包场早包啊!凭什么把人家订好的票都取消了!这么狂呢?!你告诉我这人是谁,我实名去纪检举报他!什么玩意儿!诅咒他喝茶被茶叶末噎死!”
虽然进来了,但庄灿还是气,经理只朝她尴尬笑笑,必然不会透露出贵客的名字。
最后,领他们到了一楼一个角落,“自留的,实在没办法,您就先将就将就?”
沈煜点了点头,便让经理下去了。
随后上了好多小吃,庄灿扫了眼,都是她爱吃的,这才舒坦一点。
冷静下来后,庄灿捏着开心果的手顿了下,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沈煜居然有这么大本事?一个电话就让茶馆老板对他如此殷勤?凭他沈少爷的身份,怕是做不到吧?
别说他这个常年闷在家里不出来露面的药罐子,外界知不知道沈家有这么个儿子还不一定,就沈君柏那样的,整天跟着沈兴德在各种高大上的场合混脸熟,还顶着个沈氏继承人的头衔,到头来还不是连云歌的大门都进不去?
茶馆这种地方,沈煜肯定不会常来,所以他找的人,必然不是茶馆里的,而是连茶馆老板都得卖上几分面子的人,那么,沈煜为什么能有这么庞大的关系网络?
所以说,沈煜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封诚在背后对沈氏的所作所为,沈煜是否也参与其中?
反正窃听器已经装好,庄灿不怕等不到他们露陷儿的那一天!
当务之急,庄灿要赶紧打入沈氏上层核心,查一查沈氏最近几年的账务,看看沈氏的里子都是怎么被掏空的。
……
楼上,靳朝安闭着眼睛,让人把包厢里的灯也调暗了,显然只是换了个地睡觉。
相声说得不错,谢达有几次想笑,也硬生生的憋住了,生怕扰了他休息。
来相声茶馆睡觉,也真有他的。
秦戈对听相声没什么兴趣,这一整个晚上,都抚着姑娘软玉温香的小手,教她怎么煮茶。
谢达怀里也有一个,这姑娘比较识趣,一晚上温声细语,和谢少爷耳鬓厮磨,乖巧得很。
偏就在这时,靳朝安突然睁开眼,冷冷呵斥一声,“滚。”
站在靳朝安身侧为他摇扇的姑娘,手中的扇子“啪”地落地,她低下头,慌忙捡起蒲扇,立刻红着眼跑了出去。
靳朝安不耐烦地抽出两张湿纸巾擦了擦脖子。
秦戈谢达一顿,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姑娘也是胆大,眼红两个小姐妹被左拥右抱,趁着靳朝安睡着的时候,故意把手往他衣领里探,意欲勾引他,挑逗他。
本以为天下男人都一个样,谁想到偏就踢到了冷板凳。
靳朝安有多讨厌陌生人碰到他的身体,这种情况,单单一个滚字,已是她命大。
这气氛本来挺好,台上还在说学逗唱,因这心术不正的小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横插一杠,谢达一晚上的辛苦显些白费。
他紧道:“小姑娘不懂事儿,你消消气。”
“烦。”靳朝安现在看谁都烦。
秦戈最会看眼色,手一挥,立刻将他和ᴶˢᴳᴮᴮ谢达怀里的两个姑娘轰了出去。
谢达恋恋不舍地亲了亲姑娘的小手。
清净以后,秦戈给靳朝安递过一盏热茶。
靳朝安突然嗤笑一声,“现在连茶馆都成窑子了,是么?”
谢达咳了咳,这三姑娘还是他特地安排的,不过这会儿他自然不能承认,只能让茶馆背了个锅。
他抬手咽了口茶,向下抬抬下巴,只道:“听相声,听相声。”
靳朝安这会儿困意已无,也只能听听相声,他手里转着小茶盏,慢慢递到嘴边,同时目光放到台下。
没什么意思。
手一扬,茶水一口吞下。
视线收回时,靳朝安的瞳孔猛地一震,在一楼的某个角落,他竟然看到了庄灿。
庄灿此刻正埋着头,兢兢业业地给坐在小方桌对面的男孩剥核桃吃。
男孩面前的小碟里堆的核桃仁已如小山高。
热茶入口,还未两秒,茶叶末就呛进了喉腔,只听咔嚓一声,靳朝安把杯子摔在地上,旋即捂住嗓子一阵狂咳。
此刻他脸涨得通红,把秦戈谢达的魂儿都快吓没了。
俩人一个上前急救,一个立刻冲出去喊人,可也就这两三秒钟,靳朝安卡在喉腔的那口气就通开了。
他喘了几口大气,扶着桌子缓了两秒,随后把愣在门口的谢达喊住,“不必了。”
“水。”他又揉了揉喉结,问秦戈要水。
“哦,哦!”秦戈立刻反应过来,给他倒了热水。
“没事吧?”谢达还是不太放心,怎么好端端的就被茶水噎着了呢?喝水都能噎着,这人也太衰了吧?
靳朝安不想说话,他喝了热水,润了润喉咙,随后起身,一脸阴沉地向外走,不管谢达怎么喊他,他都没应。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调出彭晋的电话。
庄灿伸了个懒腰,把核桃夹子放在桌上,“我去个厕所。”
沈煜点了点头。
庄灿来到卫生间,掏出口红给自己补了下妆。
她很少化妆,就是因为她今天真的很累,因为要演戏,要显出兴奋的样子,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疲惫。
刚才剥核桃的时候手指甲不小心劈了,差点没把她疼死。
庄灿洗了手,正低头弄指甲,身后厕所的门就开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早点来看哈,晚了估计就不是原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