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只有庄灿和延悦两个人在家。
靳朝安已经吃完早点出门了,庄灿还没从“狗窝”里爬起来,她睡到快中午, 才被延悦进来喊醒。
庄灿翻了个身,“啧”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就见延悦把手里举着的电话贴到她耳边, “三哥叫你起床啦。”
庄灿又闭上眼睛, 含含糊糊地“喂”了一声。
小小的, 跟蚊子叫似的。
“还没起?”
“不想起。”起来干嘛?也不让她回云歌。
庄灿这些天住在景园,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崔阿姨每天都会过来做饭,外加伙食又好, 整个人还胖几斤,下巴都圆润了点,没有以前那么瘦削了。
靳朝安说她胖点好看。
吓得庄灿立马上称, 以为自己成猪了, 没想到才长了两斤,害!
庄灿懒,靳朝安忙, 因此她平时赖床什么的, 他也就懒得管她, 反正大多时候他们都不睡在一张床,影响不到他的作息。
“起来。”
“起来干嘛。”庄灿翻了个身,躺平, 延悦已经把帘子拉开了, 这会儿直接从后门去了外面的犬舍, “你又不在。”
“给你叫了餐。”
“崔阿姨不来了?”
“换换口味。”
庄灿揉了揉眼,困意褪去大半,“哟,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这还是你吗?
结果,靳朝安直接撂了电话。
庄灿哼哼了两声,起床。
今天谢家旗下有个高端酒店开业,靳朝安被请去站台。
吃饭的时候,意外觉得几样餐品的味道还不错,就叫小厨房专门给庄灿做了一份。
谢达瞧了,挑了挑眉,揶揄中又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打算养着了?”
靳朝安未言。
这几道菜,很和庄灿的口味。
不过崔阿姨的手艺其实就已经很好了,庄灿对待吃穿用度这方面,向来比较容易满足,所以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惊艳的感觉。
这顿饭,庄灿是喊延悦陪她一起吃的,靳朝安叫人送来的量,看着也是两人份。
吃饱喝足,已经下午一点,庄灿躺在沙发上晒太阳。
延悦去给可乐弄粮。
厨房是半开放式的,庄灿一手撑着头,侧躺在沙发上,翘着腿,看延悦在里面忙忙碌碌。
可乐的冰柜里什么都有,各种日料刺身,澳牛,新西兰羊腿,庄灿看着都馋。
“延悦。”庄灿喊了她一声。
延悦正端着可乐的大饭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双一次性手套,“怎么啦?”
“我想给可乐开个抖音号,平时搞搞直播什么的,你说行么?”
“那是干什么的?”延悦不懂,她都没玩过抖音。
“天,别告诉我你平时都不上网的。”庄灿突然来了兴趣,从沙发上坐起,打算好好给她这个“out曼”讲讲现代潮流。
延悦脑子快,听了一会儿就大概明白了,她笑着摇了摇头,“三哥不会同意的。”
“管他呢。”他越不同意,庄灿就越想和他对着干,她倒也不是单纯为了流量,为了挣钱,就是觉得好玩。
延悦:“你快别作妖了。”
庄灿哪会听她的?她自己认定了事,谁也拦不住。
不一会儿,她就塔拉着拖鞋,把可乐牵了出来。
可乐最近情绪不对,也可能是因为庄灿来了以后,总和它逗弄,导致这几天精神太过亢奋,昨天直接撞碎了大厅里的一个古董花瓶。
靳朝安这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古董,天价居多。
古董他不心疼,他烦的是可乐越来越没规矩。
靳朝安一气之下,命令延悦,“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私自给它解开链子。”
三哥的怒吼犹在耳畔,延悦就看到庄灿伸手把可乐脖子上的链子解开了。
可乐抖着身子,一个劲儿舔她的脖子,别提多欢。
延悦立刻上前按住她的手,把可乐抱住,“三哥说了不让解,就听话吧,一会再撞坏什么东西,我怎么跟三哥交代呢?你快饶了我吧!”
庄灿:“我解的链子,你交代什么?他要算账也是找我,你起开。”
延悦欲哭无泪。
庄灿又安慰她,“放心啦,不会有事的,你看可乐现在多乖,再说不还有我呢?你一个人制不住它,我们两个人总能行吧?”
“而且我就给它解开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就给它录个吃东西的小视频,录完我就给它拴回去啦。”
延悦“哎”了一声,叹了口气说:“我就真的总是被你这张嘴迷惑!”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庄灿朝她挑了下眉毛,紧接着就把可乐弄到地毯上。
延悦眼皮一直在跳,“你,你还想干嘛?”
“你看,这块边边已经被它咬破了,反正你三哥早晚得找人上门来维修的,既然如此,多咬两口又如何?”
庄灿这会儿已经不心疼地毯了,满脑子ᴶˢᴳᴮᴮ都在想,怎么吸睛怎么来,甚至连小视频的标题都想好了——
「惊!价值9位数的天价地毯,竟然被狗狗这么毁了?男主人哭晕在厕所」
延悦皱眉:“不好,这块地毯太敏感了,哪怕只出境一个角,三哥的身份也很快就会被扒出来,三哥平时都这么忙了,咱们还是别给他找麻烦了。”
“再说,万一三哥真的不高兴,别说是我,连你可能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我不跟你开玩笑,你别看你平时也经常跟三哥抬杠玩,但其实,三哥从来没有真的生过你的气,他要是真生起气来……”
“怎么?”庄灿看她神经兮兮的,就不屑,“他还能把我剁了?”
延悦礼貌地朝她笑了一下。
庄灿就觉得这个抿嘴笑,意味深长得很!
“那到时候我给地毯打个码。”
延悦摇摇头,“你是真不怕三哥的。”
“我怕,我当然怕。”庄灿又说,“但是我觉得他不会生气的,你觉得,你三哥还能让人把他的信息扒出来?”
延悦想想也是。
就走神儿这一两秒,庄灿就已经滚到地毯边逗可乐了。
不过她现在也没什么兴趣了,逗了两下,就说算了。
“我也心疼钱,还是搞吃播吧。”庄灿把可乐按住,让延悦去把刚才准备好的吃的拿过来。
“再整点帝王蟹来,把蟹腿儿剥好了给我。”
“你可消停会儿吧。”
“快去!”庄灿站起来接过延悦手里的饭盆,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说不定我这账号火了还能带带你三哥呢。”
延悦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先依着她,只希望这位祖宗赶紧作完赶紧完事儿,可别让三哥回来的时候撞见了。
可乐的饭盆很大,也很沉,里面都是一块一块的生肉。庄灿看了看,有牛排,有鸡胸肉,还有几个琵琶腿,剩下的大概是牛肝或者牛眼的,庄灿不太分辨得出来。
她倚在餐桌前,微微曲起一条腿,睡衣睡裤也是松松垮垮的,头发拢在脸后,整个人悠闲地靠在那,低头研究着可乐的食谱,延悦在厨房剥蟹腿,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忽然传来脚步声。
门铃没响,报警器也没响,所以应该是靳朝安回来了,庄灿也没太注意,可下一秒,本来在沙发上打滚的可乐,突然嗅了嗅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陌生的气味,猛地从客厅冲了出去。
门口进来了个女人,被可乐一下子扑倒在地,只是还未完全倒在地上,就被随后进来的男人一把搂住,两个人被可乐齐齐带倒在身后的鞋柜上。
女人的头,被柜角磕了一下,发出痛苦的一声呜咽。
这一幕就发生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太快了,实在太快了,快到庄灿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她见状,连手里的饭盆都忘了放下,抱在怀里就跑了过去,她对着女人刚一伸出手,就被靳朝安大手一挥,“滚开!”
他用的力极大,庄灿没有心理准备,也是没想到他会动手,便被他直接挥倒在地,连带着怀里的饭盆。
饭盆是陶瓷质地的,瞬间碎成七八块。
庄灿咬着牙“嘶——”了一声,痛得半天没抬起头来。
靳朝安却看也没看她,他单手掐着可乐的脖子,五指骤然缩紧,直接把它提了起来。
那种戾气,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抖三抖。
威猛凶狠的藏獒此刻在他手里就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羊羔,嗷呜,嗷呜地叫唤。
延悦刚一冲过来,就看到靳朝安拎着可乐,几乎毫不犹豫地砸在庄灿身上,怒吼一声,“滚!”
可乐摔在庄灿这个人肉垫子上,并不是很痛,痛的是庄灿。
庄灿忍痛从地上爬起,双手掐着可乐的前腿,延悦这时也从厨房冲了过来,看到眼前一幕,快要吓死,一张小脸更是惨白,“三哥,大、大小姐……”
庄灿听到这个称呼,忍不住看了那女人一眼。
靳舒宁这时,已经被靳朝安从地上扶起,她除了后脑勺被磕了一下,其它并无大碍。
但也还是受到了惊吓。
庄灿就睁眼看着,靳朝安脸上的惊慌、担忧、甚至还有心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快一闪而过。
是对那个女人的。
他检查了一下她的胳膊,腿,动作一点也不避嫌,确认没受什么伤后,紧绷的脸色才稍稍松懈一点,最后,把手覆在她脑后,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不疼。”靳舒宁笑了下,轻轻放下他的手。
靳朝安没说什么,余光瞥见庄灿还愣在原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还不滚?”语气厌烦到了极致。
庄灿心里冷笑一声,低下了头,她拖了可乐两下,没有拖动,突然感觉小腿有点痛,趁着弯腰抱可乐的时候,摸了小腿一把,却摸到了一手湿乎乎的血。
延悦看她弄不动可乐,刚要抬脚过去帮忙,就被靳朝安冷声喝止,“让她自己弄!”
延悦只好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庄灿面无表情地挑了下唇角,她半蹲下来,把脸凑到可乐脸旁,蹭了蹭它。
可乐现在,连身子都在发抖,庄灿伸手摸了摸它,一边安抚着,一边拖着它往后院儿的方向走。
刚刚可乐蹲在那里的时候,正好坐在庄灿的脚上,这会儿庄灿一走,地上的碎瓷片,以及瓷片上面的血渍,便露了出来。
靳朝安的眼睛被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去看庄灿,她的裤腿外面有一小片已经红透了。
可是庄灿就像没事人一样,步子踩得铿锵有力,她带着可乐,很快就进了后院儿。
靳朝安收回视线,感觉胸口纠了一口浊气,既喘不上来,又咽不下去,憋得可真难受。
他大步迈向客厅。
靳舒宁也跟了上去,只不过,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也向刚刚那女孩走过的方向,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
她穿的,是睡衣?
三哥和大小姐走后,延悦才战战兢兢地过来收拾地板。
……
靳舒宁瞧着这沙发有点乱,上面还有两根狗毛,她轻微敛了下眉,到底还是坐下。
延悦收拾好,过来给他们倒茶。
靳舒宁:“我从来不反对你养宠物,但是可爱的猫猫狗狗那么多,你为什么非常养个这么危险的品种呢?说了你很多次,你都不听的,现在好了吧?刚刚可乐发疯,差点连你都制止不住,也幸好你在我身后,不然后果真是不敢想象。”
“你不是没事?”
“这次是没事,但是下次呢?保不齐下次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靳舒宁平时也不常来景园,来了也不会刻意去看可乐,所以可乐对她并不熟悉。
这次,是因着这几日联系不上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公司里也见不着人,所以才会来景园找他。
正好在门口碰到,就一起走了进来。
“不会有下次。”靳朝安靠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有些心烦,“我会永远把它拴起来。”
靳舒宁摇了摇头,觉得还是不行,“这些烈性犬可都是冷血动物,它们一旦发起疯来,连主人都会伤害,区区一条铁链,大概还是不安全。我看你还是尽快把可乐送人吧,你若真喜欢狗,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一只小巧可爱的来。”
靳朝安眉心一拧,声音都冷了几个度,“养了就养了,养了就是一辈子,你以为我养狗跟你们养孩子一样?说丢就丢,说弄死就弄死?”
他说完“嗬”了一声。
靳舒宁听到他说这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口的悸动。
转而换了个话题,“对了,刚刚那个女人,看着蛮面生的,是谁啊?”
靳朝安刚端起杯子,又扔了回去,“啪”的一声,歪在桌上,茶洒了一地。
“狗保姆。”他盯着桌面边缘缓缓滴落的水珠,阴沉道。
延悦拿了抹布过来立刻清理桌子和地面。
她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甚至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靳舒宁是个很敏感的女人,她想到了那女孩身上穿着的睡衣?保姆在主人家里工作会穿睡衣吗?
她又看了看靳朝安的脸色,心里有了几分计较,她放下茶盏,温声道,“虽然是请来的帮佣,但也不可对人家那么凶。”
刚刚在门口的时候,老三的样子,确实太凶了些。
诚然,他是因为紧张她这个姐姐。
“没看好可乐,确实是她工作上的失职,你大可以惩罚她,罚薪水或者开除都可以,但是千万不要因着这些,让自己动怒,怒气伤身,你这身子更该注意。”
她也在间接提醒他,他现在的脸色,到底有多难看。
对一个保姆如此?这可不正常。
靳朝安只剐了她一眼,“别烦我。”
靳舒宁深知她这个亲弟弟的脾气,他已经嫌她话多了,真把他惹烦了,怕是连她这个亲姐姐也没有好果子吃。
靳舒宁开始提正事,“这两天都在忙什么?给你打了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微信也不回,听夏夏说,你也没有联系她?是什么ᴶˢᴳᴮᴮ重要事儿,让你忙得连未婚妻都顾不上了?”
靳朝安换了个姿势,整个后背窝在沙发里,抬起一只胳膊搭在眼睛上,姿势很散,他讨厌光。
“忙。”他还是这一个字。
“再忙也不能把家人忘了。”靳舒宁顿了顿,微微侧过身,把他的胳膊从眼睛上挪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说,“明天是妈的生日,你应该记得吧?老五在国外留学回不来,我想,那就你、我和老四,咱们姐弟三个一起,给妈妈过个简单的生日,不需要太隆重,就在家里吃个便饭就好,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会来的,对吗?”
靳朝安抽回手,心不在焉道,“再看吧。”
“你有心事。”靳舒宁察觉到他态度的反常。
“没有。”
“都写在脸上了,”靳舒宁若有所思,“是和夏夏?
靳朝安:“她最近不是天天陪着你?我跟她好不好,你看不出?”
“确实,”靳舒宁想了想,“夏夏倒是每天都有提起你,说你有多好。”
靳朝安姿势懒散地倚在沙发上,双眸盯着不远处的什么,像是在愣神儿,靳舒宁刚才说了什么,他没听,也没回。
他的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了。
“我很钟意她。”靳舒宁道。
靳朝安回过神来,“什么?”
靳舒宁笑笑:“我说,夏夏就是我心中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弟媳妇人选。”
“我说过娶别人?”
“你不在的那些年,多亏了她在照顾我。”
“所以?”
靳舒宁靠过去,凑近他,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他弟弟的头,“不知道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而心烦,但是不要辜负夏夏,否则不仅是她,我也会伤心的。”
靳朝安拨开她的手,起身,“我让彭晋送你回去。”
话说完了,靳舒宁也不再多留,毕竟主人也已经在赶客了,“别忘了明天回家吃饭。”
送走靳舒宁。
延悦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她立在餐桌边,眼睛红红的,等三哥一过来,才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靳朝安走到餐桌前坐下,没有拿筷子,甚至都没有动,只是坐着,双眼盯着桌子上的一盘菜。
气氛非常的压抑。
过了一会儿,靳朝安拿起筷子,就近夹起一片藕,刚递到嘴边,又放进了碟子里。
他张不开嘴,也咽不下去,胸口的那口气,堵得难受。
放下筷子,冷声道,“去喊她。”
延悦很快就回来了,她摇了摇头。
她不吃。
甚至连理都没理。
延悦低下头,“三哥,您要罚就罚我吧,可乐的链子是我解开的,是我没有听您的话,我错了,我该罚,不关庄灿小姐的事儿。”
刚刚她进去,看到满地带血的纸巾,差点吓了一跳。
庄灿找了块布把自己的腿绑好,止住血,也没消毒,就直接倒在床上裹头大睡了。
延悦进来喊她吃饭,她隔着杯子,闷闷地吼了句,“我就是饿死也不吃!”
延悦只好无奈地退了出来。
倒是这句气话,没有汇报给三哥。
说了也是添堵。
靳朝安没回她,重新拾起了筷子,开始吃饭。
延悦默默站在一边,想着庄灿腿上的伤,不知道要不要汇报一下。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三哥和灿灿这两个人现在叫不叫谈恋爱,反正她知道,他们现在的这个行为,就叫做冷战。
只有谈恋爱的两个人才会这样子冷战。
冷战中的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先低头,可偏偏这两人的性格都是那么强势,各自都是死也不会先低头的主儿。
延悦犹豫了一下,到底忍不住开了口,“三哥,我刚刚进庄灿小姐的房间,看到她腿上的伤……还挺严重的,好像流了不少血,那屋里也没有个医疗包,我看她只拿布条简单扎了下,也没扎好,看着还有些渗血,布条也不太干净,万一感染了……”
靳朝安“啪”地撂下筷子,转身便上了楼。
不吃了。
延悦心想,完了完了,这是bbq了?
bbq还是下午庄灿刚刚科普给她的网络流行语。
延悦只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摔门声。
“砰”的一声,巨响。
感觉整个楼都晃了一下。
延悦苦着个脸,心想,这下是真的多话了。
她收拾完桌子,就立刻去取了医药箱,进了庄灿的房间。
庄灿其实压根就没睡着。
她怎么能睡得着呢?她气都要气死了。
看见延悦进来,她怒哼一声,当然,她哼的是靳朝安。
“那女人谁啊?让他那么护着!”
“她呀,她的醋你就别吃了。”
延悦也是服她了,没想到她气呼呼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吃醋。
“怎么?还是你三哥的心头肉掌中宝呗?”
“确实。”延悦坐过去替她重新包扎小腿,碘酒刚一碰到伤口,庄灿就“哎呦”一声“呲”了下嘴,疼!
刚划破的时候,多疼她都咬牙忍着,这会儿其实已经没那么疼了,她却反而夸张地嗷嗷乱叫。
伤口不是很深,但却长长一道,延悦看着都心疼,“怕是会留疤,要不去医院看看?”
“留呗。”处理好伤口,庄灿把腿缩回小被子里,又突然捏了捏延悦的下巴,“快点老实交代!”
“我,我交代什么呀……”
“嗯?”庄灿拉长尾音,挑了挑眉,她就盘腿坐在枕头上,一手叉着腰,小被子盖在腿上,做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她是三哥的亲姐姐。”
庄灿微微瞠目,眼神里,某种情绪一闪而过。
并不是吃惊。
延悦低头整理医疗箱,并没看到庄灿此刻的表情,“所以叫你不要乱吃醋。”
庄灿很快恢复回来,表现得很气愤,她哼道:“亲姐姐怎么啦?为了亲姐姐就能对别人大呼小喝动手动脚了么!亲姐姐的身子就该比别人金贵呗?”
延悦真是拿她没辙了,“小点声吧你,再让三哥听见。”
“哈!我怕他听见?就该让他听见!对女人动手,他就不是个男人!”
庄灿扯着嗓子,故意抬头喊了两句。
这房子隔音好,靳朝安必定听不到,庄灿是知道的。
“这次确实是咱们做错了,你就别再跟三哥较劲了成不?”
延悦说着摇了摇头,“不不不,是我做错了,我就该拦住你,不该让你把可乐的链子取下来,我没听三哥的话,导致可乐冲撞到了大小姐,连累你受伤。”
“你有毒吧延悦,明明就是我干的事,你瞎背什么锅。”
延悦对她傻傻笑了下,“我有毒是什么梗?”
“就是……哎呀,就是你有毒!”庄灿挥挥手,懒得看她,这个眼里只有他三哥的傻帽儿。
延悦想了想,到底还是拉住她的手,悄悄凑到她耳边,“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你不许说出去?”
庄灿一听就来了精神,“快快快!”
延悦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三哥小时候,走丢过。”
庄灿倒是没多大反应,“走丢?”
延悦点了点头。
“多大丢的?”
“十三四岁的时候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而且不是丢了几天,是丢了好几年。”
一般来说,正常人若是听到他人的不幸,脸上多多少少都会流露点心疼来,可是庄灿的脸上却完全没有。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乌灼明亮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恨意。
延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她那转瞬即逝的异常。
庄灿随即“哧”了一声,不屑道,“十三四岁还能走丢?你三哥看着也不像个傻子吧?人贩子都不要这么大的,延悦,你没跟我说实话吧?”
“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呀。”
“不想过多透露给我你三哥的隐私呗。”
延悦抿了抿嘴,庄灿小姐看着大大咧咧,没想到心思这么细腻。
“是不是你三哥自己离家出走的?”
庄灿观察着延悦紧张兮兮的表情,脑子里忽然开始洒狗血,“不会是被他家人遗弃或者给赶出家门了吧?”
延悦:“你想象力太丰富了些。”
“你三哥这么变态,搞不好就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心理创伤,我这属于合理推测,不是想象。”
“这不是重点。”延悦看起来也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她的重点是,“在三哥走丢的那些年,只有大小姐没有放弃找他,为了找到三哥的下落,大小姐吃了不少苦,三哥后来之所以选择回来,也全是因为大小姐。”
“所以你知道大小姐在三哥心中的地位了吧?她的醋,你真的没必要吃。”
庄灿把手轻轻放在延悦肩膀,“延悦,你这话里全是漏洞。”
延悦“哎呀”一声,突然醒过神儿来,她怎么能随便把三哥的秘密说出来呢?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死了。
“我……我还是去给你弄点饭吧!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延悦说完就跑了。
庄灿躺回床上,回忆着延悦的话,眉心拧得死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夜的时候,庄灿感觉小腿传来痒痒的感觉。
她半梦半醒,竟以为是可乐溜进来了,偷偷爬上了她ᴶˢᴳᴮᴮ的床,此刻正在舔'弄着她的脚踝。
她一整晚心事重重,因此很晚才睡着,现在脑子如同浆糊,她紧紧闭着眼睛,手向下挥了挥,含含糊糊地说,“可乐,别闹……”
小腿还是痒,尤其伤口那里更甚。
她急了,依然死死闭着眼睛,双手双脚却不自觉地乱蹬起来。
耳边突的传来一声清喝,“别动。”
幽暗的房间,庄灿几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靳朝安一手握着他的脚踝,把头抬了起来,挪到她脸旁,与庄灿四目相对的一刻,借由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清晰看到她眼底的水润的红痕。
红得像兔子一样。
她睡前哭过,他以为是因他。
“委屈?”他一手压住她不老实的肩膀,俯身在她的眼睛上吻了吻。
左边一下,右边一下。
庄灿的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下一秒,她怒上心头,一把将他掀翻,他没有防备,被她用了全身力气推倒在地。
他压抑了一整晚的火气,也瞬间窜到了头顶。
很快,他就翻身上床,将她死死压住。
“你混蛋!”她破口大骂。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他抱着她,终是卸下了她的最后一丝力气。
庄灿从没觉得如此屈辱过,她把手背搭在眼睛上,死咬着牙关,默默流着眼泪。
流的脖子锁骨甚至胸间,湿哗哗的一片。
靳朝安先是尝到了咸味,才注意到了她微颤的嘴唇。
看到了掩藏在她手背下的泪,也看到了垂下的另一只手,死死握紧的拳头。
他却全部当做没有看见。
身下一片狼藉,他穿好衣服,出去片刻,没有喊延悦,而是亲自回房拿了一套新的床单。
手里还提着个医药箱。
“起来。”他声音似是结了冰。
庄灿却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刚才,由于挣扎的太过剧烈,小腿上的纱布又崩开了。
她的血小板向来不是很好,这会儿又有血迹渗了出来。
靳朝安走过去,盘腿坐在床上,把医疗箱放在手边,刚一摸到她的小腿,就被她扬起腿来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抬得有点高,所以直接踢到了他的下巴。
靳朝安痛的五官皱在一起,下一秒,他一把攥住她的脚踝,将她直接拖到他身下,抬起膝盖,毫不留情地压在她的胸口,用了十足的狠劲,让她动弹不得。
庄灿痛。
她眼睁睁地看着靳朝安板着一张难看无比的脸,抬起她的腿,开始给她换药包纱布。
她越反抗,胸口的疼痛就越厉害。
包好以后,他放下她的腿。
庄灿用拳头锤打着他的膝盖。
他叠腿顶着她的胸口,就是不松开。
庄灿急促地喘了喘气,双眼像火烧似的,紧紧地盯着他。
就是不开口说话。
她在较劲儿,不是跟他,而是在跟自己。
她恨!
她夜晚的泪,是为别人而流。
她想到了那些画面,因此痛得无法呼吸,痛得一眼也不想见到眼前的靳朝安。
偏偏,她却还和他做了那样的事。
庄灿将眼睛闭上,她身子一软,就放弃了挣扎,不一会儿,靳朝安就掐着她的下颌,逼她睁开了眼睛。
他松开了压在她胸口的桎梏。
她大口大口喘息,听他俯身在她耳旁,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你是谁?跟我闹?你也配!”
庄灿“嗬”了声,“我不理你也不行了?”
“不行!”
庄灿气笑了,“你有病。”
“你有毒。”
靳朝安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庄灿痛得烈火烧心,她双手抱住他的脑袋,猛地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紧接着,不等他还手,她就低头,牢牢堵住了他的嘴巴。
这次,由她控制主导权。
不似他的疯狂掠夺,她却温柔似水。
抵死缠绵。
靳朝安只觉得自己要疯。
被她弄疯的。
结束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鼻尖上下蹭了蹭她的脸颊……
庄灿再无半点力气,她轻轻推了他的脸一下,他往前凑,她又推了他一下,他还是凑,凑到她嘴边,用鼻尖蹭她的下巴,她的唇瓣,她的鼻子,她的眼睛,她的额头,最后又回到她的脸颊。
听他在她耳蜗旁,轻轻地,略带了点颤音地说,“她是我姐。”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想要我死,只有她想要我活着……”
作者有话说:
大家周末愉快!希望能够多多留言~好让我有动力码字呜呜呜,话说三哥这个狗男人,真是可怜又可恨,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