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忍的话并没有让纪玉霖满心欢喜。

  他握住男人的手指,一字不吭,却缓慢地用树莓香表露了他的回应。

  裴忍亲了亲他:“嗯。”

  然而当裴忍前脚刚进浴室间,后脚纪玉霖跟了进来。

  “霖霖。”裴忍意外,浓眉轻蹙,“怎么不睡觉。”

  纪玉霖仰头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不止的男人,唇嗫嚅了一下:“我帮你。”

  裴忍:“……”

  他抬起纪玉霖红色的胳膊,不太赞同。

  但纪玉霖哪管那么多,手和脚并用,一下子挂到裴忍脖子上,缠着人直接被拥了个满怀。

  “霖霖……”裴忍哑声。

  实在太莽撞了,明明自己身体还不舒服,还非要乱来。

  男人的话被堵在嘴边,纪玉霖不管不顾地直接吻住裴忍。

  他平时被动内敛惯了,接吻时都是温柔缱绻的。这会儿照着裴忍平时亲他的姿势学,磕磕绊绊,有的笨拙。

  可纪玉霖始终没有停下。

  他现在是“伤患”,裴忍不光要照顾他,还要依着他。

  所以即便纪玉霖不讲道理,裴忍也只能好好抱着护着,防止他磕到哪里。

  纪玉霖的主动莽撞把裴忍那分濒临边缘的自制力击溃的所剩无几,温柔如水的眼眸像烧起了一把火,泪痣嫣红惹眼,亲得浓烈,纪玉霖忽然把颈子往后仰了仰,分开的湿润唇角挑起一抹笑。

  手心里的份量越来越重。

  纪玉霖虽然习惯了,但真要面对,或者摸到了,还是会因此变得心惊肉跳。

  真是长得太离谱了。

  “我怕疼。”

  裴忍喉结一紧,滚了几下:“嗯。”

  他艰难地哑声开口:“我抱你出去。”

  纪玉霖眨眼,他摇头:“不。”

  几根修长的手指更是开始刮弄裴忍的脖颈根,还有他耳后。

  “裴忍,你还是让我疼吧。”

  目光从男人的肩膀越过,纪玉霖直直望着水雾打湿后晕得朦胧的镜子,他双手抵在裴忍肩膀用力推了一下,自己从对方怀里滑下站着。

  卫浴室的地面湿稍一不注意容易摔倒,裴忍把花洒的水流关了,正要低斥纪玉霖不要在这里随意跳,却见纪玉霖忽然在他面前蹲下。

  裴忍猛然睁大双眼,目光死盯着纪玉霖张开的红唇。

  他脑子一热,纪玉霖脸上的红分不清楚是晒伤所致,还是被呛得憋红的。

  裴忍颈脉暴动,想拉起这个他从年少就喜欢珍视对待的人。

  “霖霖……”

  裴忍重重呼吸,平时眼眉间沉默凌然的气势不见,一双眼赤红。

  两人在一起九年,虽然聚少离多,但该有的厮磨总没少过。而裴忍一向舍不得让纪玉霖受苦委屈,所以事情都是他来,从不会让纪玉霖做这种。

  男人声音沉了一点:“霖霖,你不用——”

  纪玉霖整张涨红的脸艰难后移,擦了一下禁不住流到嘴角的口水。

  他有点抱怨裴忍,没事这么能长干什么。

  裴忍作势拉纪玉霖起来,纪玉霖推开要抱走自己的手掌,一开口,嗓子跟破了似的。

  “我还可以。”

  纪玉霖难得固执:“你能为我做的我一样能给你做……”

  裴忍内心软得一塌糊涂,这次没顾纪玉霖拒绝,直接把人抱了个满怀,严丝无缝地贴着。

  他亲吻纪玉霖的耳朵,重新开了水。

  裴忍帮纪玉霖清理口腔,连连啄吻。

  “傻瓜。”

  纪玉霖张嘴,腮帮子还有点酸胀,配合的让裴忍弄干净了。

  嘴里干净,声音却还是哑的跟破锣一样。

  他为自己辩解:“我哪里傻了,这些你都做过多少次,难不成你才是世界第一大傻子?”

  裴忍无奈一笑:“这不能比。”

  纪玉霖目光湿湿幽幽地看着人:“可你难受啊。”

  他低下头去看,看还不够,还想着伸手去撩。

  裴忍忍耐得青筋暴起,速度把纪玉霖抱去床上用被褥裹着他。

  纪玉霖说:“还是没好。”

  裴忍:“嗯。”

  他弯腰,捧起纪玉霖的脸从眼睛鼻子亲到嘴唇:“等我一会儿,你身上的药被水冲干净了,出来再重新涂一遍。”

  纪玉霖有些委屈和受伤,虽然裴忍的规模让他不太舒服,但他会努力学。

  他问:“你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裴忍摇头:“喜欢,刚才差点就死掉了。”

  纪玉霖:“……哦。”

  那为什么……

  裴忍:“我不想你受伤。”

  说完,他疾步走进卫浴室,怕再听到纪玉霖炽热又大胆的话。

  但凡纪玉霖再坚持一次,他恐怕就会选择不当人了。

  *****

  一顿折/腾到深夜,纪玉霖涂过药的皮肤舒服了许多,刺疼发痒的症状消失,余下清凉的感觉。

  他困了,像只发懒的猫咪一样躺在裴忍的臂弯之间,半梦半醒,疲倦却没有完全睡着。

  裴忍的掌心一下一下在他颈后轻抚腺体,冷杉香并不浓郁,浅淡的萦绕在卧室,给人舒服的感觉,很适合睡觉。

  纪玉霖心里藏有事,这会儿算在失眠。

  后半夜,时间真的很晚了。

  一直在假寐的裴忍把纪玉霖翻个人,让人在自己怀里趴着,亲了亲他还泛着一半红的额头。

  “霖霖,休息好不好。”

  他声音嘶哑:“我把你害得也没睡着。”

  裴忍皱眉:“瞎说。”

  照纪玉霖这个状态熬一晚上裴忍担心他明天会生病,倒了温水喂他,再次重新把人带进怀里,轻轻拍他的肩背:“睡吧,再不睡觉明天就没有精神去看雪球儿了。”

  纪玉霖点头。

  在闭眼之前,他手指揪住裴忍松散的衣襟,脸贴在裴忍颈边蹭了蹭:“晚上那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

  什么死不死的,比他晚死会一直照顾他的,听起来似乎算是甜言蜜语的范畴内,可纪玉霖听完只觉得喘不上气。

  生死太沉重,他不敢去想那种场面。

  无论谁先离开,留下的那个要如何面对,光是想想就觉得好难过。

  以前裴忍会说很甜的情话,纪玉霖听完高兴。

  现在裴忍的话不像年少时期那样甜了,却关乎两个人的未来,是一份责任和承诺。

  纪玉霖心里充实,同样酸胀。

  听一次就够了,他知道裴忍的能做到,所以不想再听。

  裴忍答应他以后那些话少说,纪玉霖点头,他咬了一下对方的下巴:“如果你说那我也说。”

  裴忍双眉紧锁:“……”他不喜欢从纪玉霖嘴里听到关乎“死”的话。

  纪玉霖喃喃:“你不要难受,我都没说呢。”

  所以他难受情有可原,想为裴忍做些“出格”的事无可厚非。

  他下意识吞咽喉咙,嗓子还是有点痛,明明还没弄多久。

  裴忍低头吻他的眼睛:“霖霖乖,别想了。”

  伴着裴忍低沉的声音,纪玉霖逐渐有了点入眠的念头。

  天微微亮时,纪玉霖彻底睡熟,裴忍松了口气。

  *****

  夜里休息晚,纪玉霖醒来比平时迟了两个小时。

  裴忍已经出去忙了,虽然手机联络方便,但这个男人还是会选择给他留张手写的纸条,放在床头柜面,起来了就能看到。

  纪玉霖看完纸条给裴忍发了短信,告诉对方自己会好好吃饭再去医院。

  他洗漱时对着自己脱皮的地方发愁,晒伤过敏的皮肤涂了一天一夜的药,红肿消退,现在却开始有白色的皮脱落。

  纪玉霖下楼吃饭,忠伯看到他脸,吓一跳。

  忠伯说:“怎么晒那么严重。”

  纪玉霖笑笑:“擦过药了,等它自己脱完皮就好。”

  忠伯今天熬了银耳燕窝莲子羹,蒸笼里的包子软糯精致,怕纪玉霖胃腻,果汁刚榨好。

  纪玉霖分别都吃了一些,他胃口小,吃饱后在沙发坐了会儿,叫忠伯给他拿张口罩,戴好帽子和口罩就出门坐车。

  岳铭在车上准备了一盒防晒的喷雾和乳霜,贴心的提示纪玉霖如果出门忘记抹了,车上有东西抹。

  纪玉霖感谢岳铭的好意,到了宠物医院先去看雪球儿的情况,又向医生询问接下去的治疗方案。

  雪球儿一直在输液,过程有人照看没出什么问题。

  它休息一晚,白天也在睡觉,看见纪玉霖来了,才睁开眼晃悠悠地站起,隔着笼子想靠近他。

  纪玉霖观察雪球儿,它虽然走路颤,但四肢站起来是有力的,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下,

  雪球儿生病后黏人黏得厉害,纪玉霖没有立刻离开,留在医院陪了它两个小时。

  走时下午,纪玉霖在家吃完午饭就去琴房练琴,三个小时后跟助理视讯,简单处理了一点工作。

  白涵看见他的脸和脖子上脱皮的症状忧愁不已,纪玉霖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对方。

  傍晚,补觉的纪玉霖眼一睁,刚醒就嗅到一股冷杉香。

  他胳膊一抬,被人抱起放在怀里。

  纪玉霖哑声问:“今天回来那么早。”

  裴忍:“嗯。”他亲了一下纪玉霖的眉心,“还难受吗。”

  纪玉霖摇头。

  “雪球儿在慢慢恢复了,今天能吃能喝,正常上厕所。”

  裴忍摸着他的脸:“你呢,有没有多吃一点。”

  明明只是一晚上没睡好,裴忍感觉纪玉霖又瘦了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点肉都摸不出来了。

  纪玉霖噗嗤一笑:“哪有人一晚上就马上瘦的。”男人的大掌放进衣内,对纪玉霖腰部明显的骨头不满意。

  纪玉霖皮肤嫩,粗糙的掌心轻柔碰了会儿他就觉得痒。

  裴忍低声:“猫一样,吃那么少。”

  男人的掌心特别大,一只就几乎能包裹完纪玉霖的腰。

  这时的纪玉霖还有点不服气,说:“哪里吃的少了,我吃别的东西不就能吃挺多的。”

  说完脱了皮的一张脸腾地发红。

  裴忍:“……”

  他微微咬牙:“别乱说了。”

  纪玉霖眨眼:“哦,”他嗓子还是有点疼的,“但是你的话我确实吃得就不少……”

  裴忍:“霖霖。”

  纪玉霖不说话了。

  裴忍吻他:“瘦成什么样了,晒伤的地方也没好,别招我。”

  纪玉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