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霖全身被一股高热包围笼罩,不同于发/情期的煎熬,信息素泛滥释放引起的热几乎由内向外的灼烧他的每一寸肌肤,眉眼颧骨醉了酒似的泛起潮红。

  纪玉霖下意识伸手捂向脖子后方,指缝间沾染了湿润水液,裹着一股甜蜜微酸的果香,清新而温柔,淋漓的水光顺着泛红的指节落在地板,

  他无措地伸出双手捂着脖子,信息素隔离帖湿完后已经不怎么能粘得住了。

  “裴、裴忍……”

  纪玉霖身出信息素失控释放的热潮中,意识却没有完全剥离。

  他只能向身边唯一的人求助:“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想方设法地让信息素贴贴紧点儿,奈何它却从湿润黏/稠的的肌肤滑落。

  纪玉霖把滑落的信息素隔离帖捂在颈后:“它掉了。”

  一墙之外。

  清新温柔的蓝莓香无孔不入的渗透着他的器官,绵柔汨汨,不带一分攻击侵略的气势,却如编织的密网,柔和的,绵长地包裹裴忍。

  裴忍额筋剧烈跳动,手背青脉络浮现。他压着喉咙后退,以强大的克制力抵抗这股绵密的温柔气息。

  纪玉霖没听到动静,有些心急。

  “裴忍?”

  片刻,裴忍声音低沉沙哑:“已经联系了医院,信息素贴让人送来了,你再忍忍。”

  纪玉霖“嗯”地应他,缩在椅子里蜷缩。纪玉霖任由树莓的气息织成千丝万缕的信息素网笼着自己,心跳得飞快。

  经理叫了一名beta侍者送来许多信息素贴和药剂到屋外,裴忍把车推进房内,用袋子将物品装好,挂在休息室门。

  裴忍呼出的气息高热,比负重50公斤高压训练时喘得还要厉害。

  他掌心的汗沾到袋绳上,哑声说:“霖霖,你开门取,我到外面了。”

  裴忍不敢多留,下楼跟几个发小汇合,一向嘴巴没个正形的顾瑀抛给他一盒药。

  “吃一点。”

  裴忍沉默冷凝地将药生吞几粒,接过严琢递来的水。

  “谢了。”

  裴忍放下水杯,杯壁边缘都是汗。

  顾瑀笑了笑:“忍哥是真的厉害,刚才我感知到小纪同学的信息素都有点慌了,坐不住啊。”

  裴忍暗自无奈的苦笑一声,他哪有那么厉害。

  瞧落地窗外片片坠落的雪,裴忍叫前台新开了间房,他站在露天的阳台外让雪花贴着皮肤缓去那股灼热和躁动。

  不久之后,医院救护车抵达。

  纪玉霖被转移送至医院,alpha不方便跟随,林向阳和黄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纪玉霖,直到人被送进检查室。

  裴忍通知了纪玉霖的父母,很快,匆忙结束公司会议的纪成昭带着心急如焚的妻子赶到医院,一帮人全挤在过廊外等候。

  两个小时的等待,纪太太被允许进入检查室。

  纪玉霖眼睛润红,人已经冷静不少。

  他左手输着的药水还剩下小半瓶,腺体溢出的信息素液已经处理干净,后颈的腺体贴上新的信息素隔离帖。

  纪太太拉起纪玉霖另一只手,目光湿润。

  纪玉霖轻声说:“我没事,您别哭。”

  纪太太询问纪玉霖身体有没有哪里难受,波动的情绪被纪玉霖一再安抚后,等医院出来,才开始向医生问明纪玉霖的状况。

  纪玉霖腺体先天受损,这辈子能否释放信息素一直都是个未知数。

  他对此没抱任何恢复的希望,可医生此刻告诉纪玉霖,他能够释放信息素了。

  纪太太抚摸儿子的发顶:“不管霖霖的腺体能不能恢复正常,我只求他健康平安就好。”

  医生露出儒雅的微笑:“太太不必过度担心。”他眼神转向年轻安静的omega,说,“现在你还不会控制信息素,为了避免信息素泛滥溢出造成难以控制的意外,先留院观察几天吧。”

  纪玉霖的病房手续很快办好,输完液他就离开监察室跟着beta护士去往病房。

  纪太太陪他过去,病房套间带有独立的小房间,当夜纪太太留在医院陪了一宿。

  清晨,又是一场大雪,枯枝压满积雪,皑皑一片。

  纪玉霖醒得早,泛滥溢出的信息素液让他不时地陷入怪异的热潮。

  床桌上放着信息素隔离贴,他抽出一条,拖起虚软的身体悄悄走进卫浴室清理更换。

  上午医生到病房查房,对方为他做了检查,量过体温。

  用完早餐的纪玉霖催母亲回家休息。

  医院的病房虽然设施齐全,但不管条件如何好,都比不上在家里的感觉。

  他不舍得母亲受这份苦,得到医生检查正常的报告,又保证自己没事后,催促母亲回家里休息。

  裴忍一早就来了医院,他没能进病房看望纪玉霖。

  纪太太在过廊看见徘徊的裴忍,心情复杂,说:“小忍,昨天谢谢你通知我们。”

  裴忍:“我该做的,他还好吗,”

  纪太太点头:“还算稳定,这孩子,以前我盼着他能尽快恢复,现在等他终于恢复了一些,看他难受我又不盼着他恢复了,只要健康,什么样都好。”

  裴忍薄唇微动:“我想去看看他。”

  纪太太怜悯叹息:“不可以了,小忍。”

  裴忍面孔禁不住抽动。

  纪太太看着眼前英俊高大的alpha,语重心长:“霖霖长大了,信息素是多么隐秘的东西,一旦信息素泛滥释放,任何alpha都不能轻易靠近,不管你们从前有多亲近,如今都要改掉曾经的相处模式,给霖霖私/密的空间,你明白吗裴忍?”

  裴忍紧捏侧垂的双手。

  纪太太说:“只有和霖霖最亲近的人才能在这种时候靠近他,比如他的伴侣,与他最亲密的人,给予他信息素抚/慰。至于别的人……包括我和他爸爸,都不可以。”

  裴忍漆黑的瞳孔一缩,微微震动。

  纪太太话尽于此,该说的都说明白了,裴忍是个聪明人,有些时候该适时避让是必须的。

  *****

  纪玉霖闲着无事,躺在病床阅读书籍。

  他这几天静养,手机倒还能使用。林向阳和黄天天担心他,每天都会在寝室群找他说话。

  天天:[那天我和阳阳居然没有察觉不对……]

  霖霖:[……报告检测出来了,医生说我的信息素只有评级越高的alpha才能产生更多的感知。]

  阳阳:[哇,那么说那天在场的alpha都感知到了?霖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呀?]

  信息素属于比较私/密的话题,纪玉霖脸皮薄,不太好意思告诉林向阳。

  纪玉霖住院一周,纪太太每天下午都要来看他,和他说会儿话,舍友也会时不时在群里跟他视频通话解闷。

  至于裴忍,每天除了问他状态恢复得怎么样,得到纪玉霖一句尚好的答案,反常的沉默,别的只字不提。

  按过往的经历,裴忍早就在病房住下了。

  他觉得奇怪,但没询问。

  期间纪玉霖把所有关心他的人发来的信息全部都耐心地做了回复,他吃的药对身体有负面影响,成天昏昏欲睡,清醒的时间基本在下午。

  纪太太午后带了汤过来,纪玉霖默默喝。

  一碗汤下肚,纪玉霖望着母亲的神色,心知她又在难过。

  “妈,”他眉眼的笑容温柔无奈,“我已经没事啦,医生说过两天就能回家,您别露出难过的表情。”

  纪太太容色忧心。

  “从前盼望有朝一日你能做回正常的omega,现在见着你一点一点恢复,却每次都要进医院……妈妈宁愿你什么都不变,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知道纪玉霖吃药难受,纪太太准备了可口的小零食点心。纪玉霖吃过几块,意犹未尽。

  他最近胃不太好,吃东西适量,不能贪嘴。

  “今天还想不想吐呀?”纪太太握着他的手。

  纪玉霖摇头:“没事的。”

  纪太太叹息:“如果霖霖有个交往对象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吃这些让你昏睡反胃的药,无需多承受一份苦。”

  纪玉霖“唔”了一声,慢吞吞地笑了笑。

  他反握母亲的手,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安慰人心的力量。

  “这件事急不来,人不是我想找他就有的。”

  纪太太叹息着点头。

  “我知道,妈妈只是心疼你,不想看见你难受,有个喜欢又能在紧要关头安慰你的人真的很可贵。”

  “霖霖,最近裴忍有没有特别关心你?”

  纪玉霖合上食盒:“他每天会正常问我恢复的情况。”

  纪太太:“然后呢?”

  纪玉霖看着她:“我告诉他我恢复不错,他没再问。”

  纪太太微微松了口气,抱着试探的心问:“之前认识的朋友就没有一个‘合意’的么?”

  纪玉霖微微眯眼:“和他们没有接触太久,总体有个印象,目前算还能往来的朋友?”

  纪太太连连点头:“妈不催你,就是问问。你觉得怎么舒服怎么来,不用着急考虑。”

  纪玉霖笑着拍拍母亲的手:“我心里明白,您让我见的人我都会见的。”

  纪玉霖随遇而安,对母亲的期望并不像从前那样婉拒。他没有抱着一定要成功或者合适目的,可真要见别人,那就见了。

  就像天晴朗突然出门,或者下了雨在家里练琴,他正在慢慢把这些交际归类放进他的日常里。

  至于后续如何,纪玉霖从未特意设想。他平静的把新朋友当成正常接触,就像现在对裴忍的感觉逐渐转化,变得平静而缓慢。

  如果将来裴忍有了交往对象,他大概会淡然处之。就像他自己去结交新的朋友和圈子,就算有了和他关系更亲的人,裴忍也还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