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太后扫视众人一圈,眼里闪过讥讽,一群趋炎附势之辈,这才不紧不慢开口道:“哀家是晋阳嫡母,又是中宫之主,若是晋阳上位,这宫中便只能有一个嫡母,不可有其他人,如此,宁丞相可愿意?”

  此言一出,不但是宁丞相,就是陶忠武都怔了一下,万没想到陶太后的目标竟然是针对老太妃。

  宁丞相面有为难之色,心中却是放心不少,只要太后注意力在后宫争斗之上,不涉及前朝就是好事。

  陈文雄却是朗声回道:“太后娘娘,老太妃是晋阳王生母,我朝以孝治天下,若是晋阳王为帝,却不侍生母,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

  陶忠武眼神不善看着陈文雄,有点意思啊,这个晋阳王先王妃的二哥,如今竟是站在了宁家的船上。

  陶太后冷冷一笑:“不知陈大人以为,新帝该敬哀家这个嫡母还是生母呢?”

  陈文雄一时语塞,这自古以来嫡庶之争层出不穷,这可不是他能决断的事。

  陶太后见他不吭声,转头又问宁丞相:“宁卿以为呢?”

  宁丞相沉吟片刻回道:“太后娘娘不让太妃娘娘入住宫中,不知太妃娘娘该如何安置?”

  陶太后身子往后靠了靠,似有些疲乏道:“这便不是哀家该操心的事了,有宗正司有礼部,还有诸位臣工,如何就轮到哀家来考虑这些了?”

  皮球再次踢回宁丞相手里,一时间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宁丞相才开口道:“不如将老太妃安置于京郊白云寺如何?”

  陶太后冷笑:“宁大人是想让天下人说哀家这个中宫之主没有容人之心,让新帝生母青灯古佛么?”

  宗正司老王爷憋着一口气回道:“不知让老太妃回晋阳原封地安享晚年如何?”

  陶太后脸色有些难看道:“王叔这是想让新帝遥想故地,对哀家心存怨怼么?”

  陈文雄心中暗骂,老妖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出个说法来啊!

  宁丞相最后给出了一个方案:“太妃娘娘于幽州别居,非朝中重大节庆之日,不得入宫,如此,太后娘娘以为如何?”

  陶太后理了理袖边,半抬眼帘道:“如此倒也妥当,诸位大概都以为是哀家不能容人,殊不知哀家这是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担着这恶人名头啊!”

  “太妃是哀家亲妹子,哀家又何曾不想一家人高高兴兴在一起,可哀家这妹子.....”陶太后一脸为难最后欲言又止:“一言难尽啊!”

  晋阳王登基之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消息传到幽州,老太妃气得差点没呕出一口老血来。看書溂

  “老贱妇不当人啊!这是要生生将我与我儿分开,学那西汉王氏了!”老太妃气得将屋里能砸的都砸了,却还是不解恨。

  眼见顶峰在望,却突然被人推下谷底,这滋味并不好受。

  儿子做了皇帝,该是她这个生母威风的时候,荣耀与尊荣却都属于陶太后,而她不但不能享受半分儿子带来的殊荣,还要窝在这个偏远之地,怎叫她不恨得咬牙?

  许氏估摸着老太妃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过来一脸难过的劝慰:“婆母,太后她这是欺负人啊!”

  “婆母这么多年,对王爷尽心教养,为咱们一家子呕心沥血,太后娘娘她竟是如此对婆母......”

  许氏捏着帕子轻拭眼角:“太后这般欺负人,朝堂诸公怎就能这般放任其作践人,便是儿媳也觉着.......”

  “怎么?你要为我出这口恶气?”老太妃这会倒是平静下来,眼神阴冷看着许氏,那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些许氏看不懂的东西,似嘲讽似怜悯,叫许氏有些纳闷。

  “儿媳....儿媳.....”面对老太妃的逼问,许氏讪讪说不出话来。

  她除了帮忙一展口舌之快还能做什么,当初是借着先王妃的身份,这才侥幸勾搭上了裴致敬。

  如今陈家三老太爷早早过世了,而她许家也只剩下一个双腿被废的许志。

  她能干嘛?

  裴致敬去了京都许久,她还是这几日才从孙氏那里打听到一点消息,皇宫大门有几个,她都不晓得,她还能帮着老太妃去撕了陶太后不成?

  老太妃冷笑:“你大概心里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吧?”

  “没了我这个婆母的掣肘,依着我那傻儿子的德行,你又生了两儿一女,地位稳固,后宫之中便该是你许氏的天下了,是不是?”

  许氏随即惶恐道:“婆母怎的这般说话,这么多年我视婆母为亲娘一般,若是婆母不能去京都,儿媳心中也是万分难过的,如何会有那些忤逆之事?”

  老太妃见她如此有些腻歪,也没如往日一般与她做面子功夫了,“得了,我才不想做你那寡妇娘,带着儿女偏还好意思勾搭人家做个外室,还将你这么个私生女,以啥远房亲戚的名头给塞进去。”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难怪你手段了得,能趁着璨儿母亲生育之时,勾搭上我那傻儿子!”

  婆媳俩多年来一直维持着和睦的表面,不想一朝被老太妃这么血淋淋的撕开,叫许氏羞愧欲死。

  她自打给裴致敬做了继室之后,晋阳地方虽小,可谁家夫人不得给她几分颜面,几时被人这般羞辱过?

  当即泪眼婆娑道:“婆母,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要这般羞辱我?”

  她儿子裴荣与陈婉如定亲,以后有陈家这个岳家,太子之位必然稳如泰山,这老太婆连京都都进不去,她又何须一忍再忍?

  老太妃见她如此模样,心情竟是奇异的好了不少,继而讥讽道:“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不过是将事实说出来而已,你便要受不了?”

  “须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的那些好事,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么?”

  “你说裴璨若知道你害死他生母,依着那孩子睚眦必报的个性会如何?”

  许氏面上惶恐,心中却是不以为然,知道又如何?

  她将是大魏的皇后,儿子将会是太子,女儿是公主,而裴璨那个小崽子,注定是流亡天下无处安身,还能怕了他不成?

  老太妃似看出她的心思,忍不住哈哈大笑:“人呐,总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不知镜花水月竹篮打水的空欢喜!”

  老太妃状若疯癫让许氏忍不住心中一惊:“婆母,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