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小梅听到婆婆的话，手越发地冰凉。
王大壮喊了声“妈”，就被陈桂香一手拖着进了妇科。
今天的门诊医生是一个中年女医生，姓缪。
她在房间里也多少听到了门外的一幕，见到四人进来，温和地问道：“你之前有过月经不调的情况吗？”
小梅摇头道：“有时会晚个几天，但像这回晚这么久的没有过。”
“那你最近生活上、工作上有遇到什么事吗？有什么变动吗？”
小梅听了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道：“我最近开始上夜班，医生，可能和这个有关吗？”
缪医生道：“生活不规律，或者过度劳累，都会导致月经不调的。”
王大壮听了，立刻道：“妈，听见了吗？小梅就是刚开始上夜班不适应，过段时间调整过来就好了。”
陈桂香将信将疑，夏青却道：“等等。”
上次见到小梅的时候，她就发现小梅的脸色特别差。
她也在疗养院上过夜班，上夜班是辛苦，可是只要能够保证充分的休息和营养，还是可以保持健康的。
就说江源吧，之前也是三班倒，可是休息得好，营养又跟上，不但没有影响学习，人还长高了。
夏青道：“医生，小梅才上夜班没多久，怎么就累得月经不调了？”
缪医生还没回答，陈桂香道：“谁知道呢？可能她天生体质就是这样。”
夏青不理她，转头对王大壮道：“王大壮，媳妇儿是你的。小梅嫁到你家，父亲、哥嫂都不在身边，你不护着她就没人护着她。”
如果小梅的体质真的不适合上夜班……”
陈桂香突然打断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托关系找来的工作，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
你以为人人都想像你一样做个没文化的个体户吗？”
陈桂香没说的是，好不容易能够让李小梅摆脱夏青的影响，说不定还能把李小梅的工资拿捏在手里，她怎么可能让小梅放弃在疗养院的工作呢？
想都别想！
陈桂香一惯强势，王大壮就和往常一样，他妈一开口，他就变成了一只鹌鹑。
“不是这样的，”小梅突然哭着说道：“不是这样的，大壮哥，妈她不让我睡觉。”
陈桂香跳起来道：“你不要胡说，谁不让你睡觉了。”
夏青蹙着眉道：“你别哭，有话好好说。”
王大壮也道：“对啊，小梅，我妈怎么会不让你睡觉呢？”
小梅哭着道：“我上夜班回家，妈就准备了早饭让我吃。”
陈桂香道：“天地良心，我是为了你好啊，想你上了一夜的夜班，给你准备好早餐我也错了吗？”
“可……可是我吃不下，妈看我不吃，就要骂我。”
夏青明白了，结束夜班回来，很多时候只想睡觉，根本吃不下饭。
江源以前下了夜班，她都是给准备些清粥、小菜让他垫垫，真吃多了反而会睡不着。
王大壮道：“没事，小梅，今天跟妈说了，以后你吃不下就不吃了。”
小梅哭道：“可是，还有中饭。”
什么？
还有中饭！
这下连夏青也坐不住了。
小梅八点下了夜班回来，吃完早饭胃里难受本来就睡不好，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要被陈桂香拖起来吃中饭？！
这是人做的事吗？
陈桂香道：“怎么啦？我好心给她做午饭也错了吗？”
“你怎么能这样呢？怪不得患者会月经不调。”
这次说话的是缪医生，医生都是有值夜班的经验，又是女性，听到小梅的遭遇也是觉得十分同情。
这样子谁吃得消，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啊，怪不得小梅的脸色这么差。
小梅性子软，婆婆让她吃饭，她明明困得要死也不敢不吃，回头又不敢和王大壮说。
上夜班没多久就内分泌紊乱了。
小梅哭着道：“妈，我求你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好吗？”
疗养院的夜班并不轻松，很多老人晚上都要起夜。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陈桂香道：“我怎么啦？我做饭给你吃还做错了。
以前不给你吃肉，你偏要吃，现在给你吃，你又说我对你不好，做婆婆怎么那么难呢？”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看李小梅不顺眼想借此搓磨儿媳妇。
哪个女人不是白天干活，晚上带娃，就她这么矫情。
“那你对你自己儿子也是这样吗？”夏青冷冷地道。
王大壮在机械厂车间当组长，以前也肯定上过夜班，夏青就不信，陈桂香会这么对自己儿子。
王大壮想起以前自己上夜班是怎么样的。
他妈走路都轻手轻脚的，更不要说他才睡下去就把他喊起来吃午饭了。
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被夏青一语点醒的王大壮忍不住脱口而出：“妈！你怎么能这么对小梅呢？！”
缪医生也在边上说道：“是啊，怎么有你这样的恶婆婆。病人都被你弄得月经不调了，就你这样还想抱孙子。”
陈桂香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缪医生的话她有没有听到不知道，她对着王大壮说道：“你怪我？”
夏青捂脸：又来了。
陈桂香道：“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居然怪我。
我辛辛苦苦给儿媳妇做饭，我还做错了？
我没错！
我一手养大的儿子，居然怪我。
我辛辛苦苦给儿媳妇做饭，我还做错了？
我没错！
……”
陈桂香反反复复就说这几句话，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走的时候还撞到了墙。
王大壮连忙上前扶住陈桂香。
陈桂香一把甩开他，王大壮已经顾不上小梅了，紧跟着他妈出了医院。
夏青看着两人离去背影，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陈桂香这样，是中风前兆啊。
反复说车轱辘话，走路走不了直线，视物不清。
前世她是中医理疗门诊的常客，所以她对中风的症状十分清楚。
不会吧，难道陈桂香被气得中风要提前了？
虽然今天的事她没有任何责任，可要是陈桂香真的卧床不起，傻小梅会不会又像前世一样，任劳任怨地照顾起陈桂香这个恶婆婆？
看着王大壮一路扶着他妈下楼都没事，夏青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小梅问缪医生道：“医生，那我月经不调要吃药吗？”
缪医生道：“既然你的病因找到了，我倒是不建议你吃激素类的药物调经。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如果过一个月还没有恢复正常再来看。”
夏青道：“医生，我朋友结婚有一阵了，但一直都没怀上孩子，我想问一下，这有没有可能是男方的问题。”
既然来了，夏青就想把话说开了，免得小梅回去又被“洗脑”，把生不出孩子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