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真是难得的热闹, 瞿牧泉和白然走到门口，就能听到许多人的嬉闹声。
以往布满迷雾的小镇今晚雾气全部散去，整个小镇能够窥见全貌, 这条街道上的人全部穿着旧时代的衣服, 和这个小镇的背景十分融洽。
银白色的月光撒下来, 这些人没有影子，但是说笑是十分畅快的。
河边柳下有几张石桌，四四方方的，白然以为是以前的人用来下象棋的，结果现在上面摆满了牌九，四个人一桌，搓的哗哗作响, 周围还站了许多没有抢到位置的人。
“搞快点啊, 一人一个时辰，这样大家都能玩。”
“我呸，去年你抢到位置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辛辛苦苦抢到的位置, 肯定是要占一晚上的。”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还惦记着呢，忒小气了我说。”
“说什么你说, 我告诉你, 你今天说什么都不好使！”
小镇的护城河的两边也围满了人。
“糖果子诶，新鲜好吃的糖果子，刚出炉的糖果子。”
“花灯花灯, 好看又好玩的兔子花灯、荷花花灯。”
“梨园又开戏了, 听说今晚还是一出大戏, 都快过去啊，晚了就没位置喽。”
“快走快走，那出《兰花白》上一次听还是三年前了，大戏可不是轻易就能遇上的。”
“哎哟，你急什么，戏院在那里又不会跑。你慢点……你拐杖跑掉了！”
远远地声音传过来，“……不要了！”
“这小老头……年纪越活越回去了。”同行的人嘀咕一声，还是抓着拐拐杖追在那人身后跑过去。
平时的小镇上人影罕见，大家都来去匆匆的，没想到反而是一个月出来一次的鬼怪更有生活气息。
“不是说这些鬼怪只会把心中的念想扩大化吗？怎么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挺正常的……除了我院子里那些抢房子的老爷和王总管他们。”
“是啊，沿街叫卖的那些非常想要赚钱，痴迷牌九的那些急需娱乐活动，听曲儿的每次出来必要去梨园，你没看他们眼睛都急红了。”
白然：“……”
“戏院是勾汾他家对吧，我们也过去看看。”
水榭是一条长长的通道，这里之前都没人走，荒凉的很，但是现在过去还要排队。
白然和瞿牧泉在后面排了半个小时才进去。
这个剧院很大，但是那么多人只进不出，白然还以为是剧院的位置特别多，原本还寻思着这么多的位置，剧院里面得是什么样子的。
结果进去之后，位置上挤得满满当当，就连天上都飘满了人，还不时有人维持秩序：
“进来的都赶紧找位置待好，不要影响到其他观众的观戏体验。”
白然远远看到了勾汾，他自己一个人坐在前排，周围五个位置都是空的，没有鬼敢做，勾汾就大大咧咧坐在那里，就快要躺上去了。
白然拉着瞿牧泉往那里挤，路上的鬼们怨声载道：“挤什么啊，都没位置了，再往前也没地方坐”
“让一让，我朋友在前面。”
也有那不配合的鬼，故意拦着白然不让走，白然瞪过去，“再闹事吃了你。”
一瞬间放出的阴气比在场的所有鬼都浓烈，鬼怪们对阴气的感受是最明显的，一瞬间整个大剧院里面安静无声，齐齐看着阴气释放的来源。
勾汾察觉到这份异样，也看过来，“哟，熟人啊，你们都让让，都堵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剧院里满满当当，鬼怪们还是拼命挤出来一条通道让两人走过去。
勾汾姿势随意的倚在椅子上，“你们院子里面的都解决完了？速度不慢啊，这才多久。”
白然把勾汾借给自己的道具还过去，“也还好，都是些老弱病残，打一顿就都老实了。”
隔壁的鬼怪们听到这话，脸色齐齐一黑。
勾汾乐了，“是这样，你只有实力比他们高了，他们才会讲道理。”
现在戏台上一出刚结束，正是准备的空档时间，勾汾问了白然许多关于S级副本的事情。
白然也没藏私，毕竟他通关的这个副本，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仔细复盘起来，只有蛇人那里需要注意一下。
勾汾咂舌，“你这个副本，针对性极强啊，这要换成其他人，还真是地狱通关难度。”
“没有吧，只是花蛇族的孵化前置条件那里惊险了一些，如果我没有及时清醒过来的话，确实已经死在礁石边上了。”
“不不不，”勾汾连连摇头，“这个副本里面最艰难的其实是生存啊，你说过这个副本的季节变化非常快。夏季五天，雨季五天，雪季十天，刚开始进入还有建造庇护所。”
“是这样。”
“你看，如果没有毕乐同借给你的那些道具，光是建造庇护所，就要花费你两天的时间，中间还要在陌生的地方寻找食物，你也讲过了，夏季的食物非常容易变质，很难储存！”
白然很聪明，只不过之前是身在局中没有发现，但是勾汾一点拨，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确实是这样。”
白然忍不住悄悄捏捏瞿牧泉的手指，他和勾汾讨论的时候，瞿牧泉在一旁看交易器，手指翻飞，不知道在忙什么。
白然弄得他发痒，瞿牧泉一把握住白然作怪的手握紧，不让他动弹。
白然想问，是不是瞿牧泉把自己进入的副本暗中操作了一下，才变成了这个对他来说难度相对较低的，但是现在人多，白然只得把激荡的心思压抑了下去。
正巧，台上锣鼓敲起来了，是那出大戏开场了。
台上是经年的老艺术家了，唱念做打十分精湛，但是白然脑袋乱糟糟的，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在戏上。
监管者那件事，他说要考虑考虑，其实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他在现实世界的身体已经凉透了，心脏病，治不了。那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留念的，这里虽然待了没多久，但是牵绊倒是挺多的。
换个新的地方重新生活，想来也是不错。
剧院只有舞台上亮着灯，其他地方黑漆漆的，黑暗中，瞿牧泉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想来又是在处理系统那那边的东西。
握着白然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攥的比较紧。
白然想通之后，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指腹轻轻搔着瞿牧泉的手心，中间短短的指甲若有似无的刮着手掌，瞿牧泉攥的更紧了。
周围人都在看戏，他靠近过来压低声音道：“别动，痒。”
这话贴着耳边说的，热气轻轻呵斥过敏|感的耳廓，那股麻痒从耳朵尖一路传到胸口，白然忍不住抬手，捂着胸口揉了揉。
“心脏不舒服？”瞿牧泉知道白然的心脏有旧疾，虽然这具意识体不会有病灶，但是现实世界里长期的病痛还是让白然情绪激动的时候，下意识的心脏不舒服。
“放松情绪，深呼吸，”他放下手头的工作，一手轻抚白然的后背，一手帮他揉着胸口。
勾汾看戏中间余光扫过来一眼，就看到这两人搂在一起，手在不正经的地方动着，他感觉眼睛疼。
这对狗男男！
“这么多人……鬼在呢，你们注意下影响！他们不开灯也能看见东西！”勾汾压低声音，磨着牙说道。
白然面上一热，“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
“你的戏正演到‘王生意识到自己认错人’片段，再不看就错过去了。”
勾汾急忙回头，这一出可是整场戏的高|潮部分，他最近特别爱看这一段。
白然直到这部戏结束都没有心思去看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瞿牧泉和他交握的这只手上，清爽干燥，还带着几分柔软。
一直到后面出了剧场，外面天色微微破晓，今晚的月圆之夜要结束了，白然和瞿牧泉走在一群鬼魂中间，还是忍不住的神色恍惚。
“你今晚的状态很差，”瞿牧泉微不可查的皱眉，“难道是还在想监管者的那件事，你不同意？”
“听起来是很心动。”白然慢吞吞的说道。
瞿牧泉想不通，“你还有什么顾虑吗？不妨说出来，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瞿牧泉平时待人接物很有礼貌，但是有些冷冷淡淡的，对什么都不上心，平时处理工作闲下来了就会像个老干部一样，喝喝茶，养养花，一贯风轻云淡的，白然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急切的态度。
是的，急切。
被人这样挽留，白然矜持的沉默两秒，说道：“你不要着急，我其实……”
话还未说完，原本已经破晓的天色又再度黯淡下来，一团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云气势汹汹飘过来，白然面色一皱，心里莫名感觉糟糕。
果不其然，一张熟悉的红色符纸再度甩在白然脑门……中间被瞿牧泉出手接了过去。
[玩家白然——的宠物，大肆破坏月圆之夜，拳打脚踢许多我司在职员工，影响严重恶劣，严重警告一次！
需要赔偿金额已经登记在册，可点击个人面板查看，请于规定期限内还完。]
白然点开个人面板，属性栏那里多了一项“欠款”，数了下那一串长长的数字。
白然沉默了：“……”
他怕是在这里打工一百年都还不起！
他望向瞿牧泉，故作苦恼的说道：“看来，在我能够偿还清楚这笔金额之前，怕是要一直留在这里打工还债了。”
瞿牧泉眼底泛起笑意，主动牵起白然的手往回走，“不用担心，我这里还存了一笔钱。”
白然挑挑眉，任由他拉着，拖长的语调里满是调|戏：“现在就开始上交工资，是不是太早了啊？”
“怎么会，这些钱原本就是你帮我赚的，现在用来给你还钱，恰好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白然：“？？？”
6。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