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泽深打开办公室门的时候听到楚宁惟在顾白面前说他逢场作戏, 这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他都有点怀疑他在外面是怎样一个形象。

  楚宁惟太过于专注和前面的顾白对线, 以至于他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脚下忽然窜出一个黑色的身影他吓了一跳, 往后窜的时候眼角瞥到楚泽深就站在他的身后。

  楚宁惟的胆子瞬间就吓破了,惊慌失措地哆嗦了一下。

  “堂哥。”

  顾白没把楚宁惟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看在眼里,一直看着楚泽深, 眼里尽是戏谑。

  楚泽深径直地走到顾白身前,有些认真地说:“不是逢场作戏, 从来都不是。”

  是不是逢场作戏顾白心里当然一清二楚, 以前楚泽深对别人有没有逢场作戏他管不了, 但现在人归他管, 人和心都是他的。

  “我知道。”顾白回应他。

  楚泽深温柔地揉了一下顾白的头,随后转头看向楚宁惟的时候眼里的温柔消失了。

  “你在外面就是这样编排我?逢场作戏, 你说说我是怎么逢场作戏。”

  楚宁惟嘴里的话被噎在喉咙里,不知要作何回答,不说别的,他单是和楚泽深对视就感受到压迫感, 从小他就怕楚泽深,这一次也是好不容提起胆子去找他。

  可现在这个胆子一开始已经被顾白给吓掉了一大半,挂着半大个胆子也宛如装饰,一点作用都没有。

  “……我没有编排你。”

  这句话的说服力不大,也根本没有人相信。

  楚泽深也不指望楚宁惟对他说实话,外面这种事他只要调查打听很快就会知道,他不会任由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到顾白的形象。

  “我是你的长辈, 顾白是我的爱人, 也是你的长辈, 你刚刚的话已经冒犯他, 你需要和他道歉。”

  楚宁惟是一点都不想和顾白道歉,想都不要想。

  “堂哥,你是没有听到他前面说的话,他说……他说。”

  楚宁惟的眼神扫向顾白的时候不小心和他对视上,漫不经心,事不关己,一副淡然,感觉是在听别人的事一样。

  顾白没听到楚宁惟的话,像是被打断了故事一样,主动问:“我说什么?”

  楚宁惟的脸色憋成猪肝色,瞪着顾白说:“你说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顾白皱着眉在回想:“忘了。”

  顾白整个人对楚宁惟来说是物理伤害,看着冷冰冰人畜无害,实则给他的伤害温润细无声,一滴一滴血慢慢地往下掉。

  楚宁惟刚想和楚泽深告状,说顾白这个人惦记着他们楚家的财产。

  没想到下一秒顾白像是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主动交代:“我说,你的东西迟早是我的。”

  楚宁惟转头去看楚泽深的反应,眼里甚至带着点期待,按照他对他堂哥的了解,这句话已经是在挑衅他的地位和权利,谁都知道楚家对楚泽深有多么重要。

  楚泽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的第一个反应是顾白好可爱,脑海里闪过顾白坐在椅子上狐假虎威,面无表情地说着,他的东西迟早是我的。

  有些任性,甚至还有些骄纵,应该是刚睡醒,楚宁惟招惹到他了。

  楚宁惟像是听到不可置信的话,根本不敢相信他那个在经商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堂哥如今为了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

  他堂哥真的好像钻进了顾白的圈套里,被套得牢牢的。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谁知连楚泽深都逃不了。

  “堂哥,你为了讨好一个男人,把楚家人几代人的心血都要贡献出去吗?你……”楚宁惟想不出什么职责的话,最后说道,“我要告诉叔公去。”

  像极了要人欺负狠了要去告状的小孩一样。

  顾白本是一脸无所谓,但差点就忍不住笑意,垂眸转移注意力揉了摩卡一下。

  楚泽深留意到顾白的动作,抬手刮了一下他的下巴,不在意地说:“别拿这种小事去打扰爷爷,你在外面编排我,我也不介意你把我说的话给全部说出去。”

  楚宁惟当然不会这些话说出去,这可是关乎他们楚家的脸面,他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说顾白不怀好意地楚家联姻这种小打小闹的话。

  如果将楚泽深这番话给说出去,不说是茶余饭后的话题,更是会被拿到台面上说,楚泽深这三个字就代表着楚家,整个楚家都会丢了脸面。

  楚泽深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

  “我这一次不计较你在上班时间找我谈私事,你的直属上司对你的能力自会了解,你来办公室找我属于越级的行为,我希望没有下次。”

  楚宁惟被当众打脸,但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认下。

  “我知道了,没有下次。”

  楚宁惟看了顾白一眼,对方正眼都没有看到,最后灰溜溜地离开办公室。

  楚宁惟这种对顾白来说只是小打小闹,上辈子他可经历过顾家旁支携着一家老小闯进办公室来找他,和楚宁惟一样,都是心比天高,自认为自己所在的职位配不上他,越级找到他,并用亲属感情来道德绑架他。

  顾白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声情并茂地演戏,不去上大屏幕可惜了,顾白心里为他感到惋惜。

  他们演他们的,顾白自顾自地看戏,最后到了下班时间还是准时下班,并留下一句话给他们:下一次可以尝试滴眼药水,哭了这么久一滴眼泪都没有,可能有干眼症,空闲时间允许请假去看医生,注意身体。

  顾白早已习惯了这种家事纷扰。

  楚泽深带着歉意,俯身碰了一下顾白的脸颊:“抱歉,这种琐碎的事打扰你了。”

  顾白朝楚泽深笑了笑:“幸好没在我睡觉的时候吵醒我,不然我就要替你教训一下你这个堂弟。”

  楚泽深说:“不麻烦你,我会教训他。”

  顾白没有吃下午茶,现在到了晚饭时间,肚子有些空空。

  “我饿了。”

  楚泽深失笑:“现在我们就去吃晚饭。”

  顾白给摩卡戴上牵引绳,两人一狗走出了办公室。

  秘书部的员工早已准备下班,只是老板还没有走他们也不怎么敢走。

  众人目送老板带着老板娘牵着摩卡走出办公室,只见老板忽然停下来了脚步,他们顿时也提上了一口气。

  别是临时要加班吧,有老板娘在不应该啊。

  楚泽深对着冯助理说:“最近加班辛苦你们了,等下你们的聚餐公司会报销。”

  冯助理应下:“好的,谢谢楚总。”

  等到楚泽深和顾白搭上电梯后,秘书部的众人才松下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顾先生来了,楚总明明变温柔了很多,但我依旧觉得楚总很严肃。”

  “正常,因为楚总的温柔不是对着我们。”

  “不过我还是希望顾先生经常来公司,这样楚总就不会整天冷冰冰的,起码有点人情味。”

  大家对这句话表示极大地认同,恨不得顾先生每天都跟着楚总来上班。

  冯助理听着他们说话笑了一下,边收拾边问:“你们商量一下等会去吃什么?”

  有人问:“拿到了楚总的卡?”

  冯助理从包里拿住一张卡:“随便刷。”

  众人齐齐地欢呼。

  因为他们带着摩卡,所以找了个可以携带宠物的餐厅享用晚餐。

  这是一场没有准备的不算约会的约会,因为楚泽深没有提前预约,餐厅里已经没有包厢了。

  顾白看着对约会步骤不熟练的楚泽深,很显然这人是第一次约会,并没有借以助理的手来预订餐厅。

  难得一见楚泽深忘了事。

  顾白说:“靠近窗户的位置也可以。”

  窗边的位置算是一个半包围的包厢,对他们带着宠物来的客人比较友好。

  顾白带着摩卡外出都是找可以带宠物进门的餐厅,摩卡对外出吃饭已经习以为常,是只见过世面的狗狗,所以不会乱叫。

  顾白坐下后看一眼楚泽深,对方好像为自己没有提前预定位置闷闷不乐中。

  是的,楚泽深这个高冷的性格也会闷闷不乐,不过他只会在熟悉亲密的人面前表现出来。

  不巧的是,亲密的人只有顾白一个,而顾白虽然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能引起他注意的也就只有楚泽深一人,他渐渐对探索楚泽深起了极大的兴趣。

  比如楚泽深不善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但如果仔细的观察会固定的一些小动作预示着这人心里的情绪。

  一般在家,如果有东西抢走了顾白的注意力,没有关注楚泽深,这人就会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做这个动作。

  一连几次,顾白也终于发现了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

  “我听说最近有部电影很好看,明天周末我们去看吧。”顾白坐在楚泽深对面,拿起湿毛巾擦拭着手,像是无意间想起一件事一样。

  楚泽深的手终于停下了动作,他看向顾白:“什么电影?”

  顾白想了想说:“不记得名字了,你打开APP让我看看。”

  楚泽深划了一下手机屏幕,然后将手机递给顾白。

  顾白哪知道什么电影好看,选了个上映一个多月评分比较高的电影。

  楚泽深预定一个比较合适的时间场次,放下手机之前多看了两眼是否已经买好票。

  他抬眸看到顾白心情似乎很好,正低头逗着摩卡。

  “心情很好?”

  顾白直白地说:“和你在一起,心情都会很好。”

  楚泽深心中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这一次约会不顺利的郁闷被化解了,拿起菜单看了起来。

  顾白看到楚泽深这模样轻轻扯了一下嘴角,果然是很好哄。

  点菜这种事顾白是不用管,因为楚泽深非常了解他的口味,他负责吃就行。

  服务员过来点单。

  上菜的时候顾白明明没有听到楚泽深点了酒,没想到第一个上来的竟然是葡萄酒。

  顾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哄好了人,他也会有口福。

  对面桌的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只半大的小金毛,这小金毛对摩卡好奇极了,每一次被主人拉回去,但隔个几分钟就从隔板旁探出脑袋看着摩卡。

  摩卡在外是个典型的高冷大帅狗,对于这种小狗不屑搭理。

  小金毛的主人给摩卡点来一份宠物鸡肉,说是打扰用餐了。

  顾白也给小金毛点了一份酸奶作为回礼。

  两只因为主人的缘故走近了一点,小金毛也终于能靠近这只表面高冷的大狗。

  摩卡在顾白视线范围内,顾白能专心地用餐。

  楚泽深将切好的牛排放到顾白面前:“不是说饿了么,喝酒就能饱腹?”

  顾白放下酒杯,叉起一块牛肉:“难道你不知道有情饮水饱吗?在我这里有情饮酒饱。”

  楚泽深觉得好笑:“从哪里学会来的东西?”

  顾白有些高傲地说:“自学成才。”

  楚泽深笑道:“成才也要填饱肚子,是谁在车上说肚子已经饿扁了。”

  这人还恶人先告状,也不知道是谁在车上按着他亲,如果他不说出这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他下车。

  顾白沉默不说话,他好像也说不过楚泽深。

  一个专注投喂,一个专注吃饭,一个专注在小狗面前装高冷。

  这顿饭吃到后半程快结束的时候,原本的平静被一声低吼给打破了。

  顾白抬眸看向摩卡的方向,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怒瞪着摩卡。

  摩卡被别的狗低吼第一时间不是叫出声,而是看向主人的方向。

  摩卡本就不是一只好斗的狗狗,它不会主动去招惹,更不会主动去打架。

  顾白留意到那只拉布拉多身上戴着牵引绳,应该不会主动攻击。

  楚泽深率先起身走向摩卡,及时把摩卡牵到一边。

  拉布拉多的主人叫了一声:“黑米,不可以。”

  随后他抬头看向边牧的主人,是一个熟悉的人,连忙道:“泽深?”

  楚泽深闻声看过去,看到好久不久的人也觉得惊讶:“程凯誉。”

  程凯誉牵着狗走了过来,熟络地拍了拍楚泽深肩膀:“我们都多久没有见过面了,应该是从H大毕业你归国后就没有再见过。”

  楚泽深和程凯誉是研究生同学,大学时期同是国人,所以比其他同学会多聊几句,但两人有各自的圈子,并没有能成为真正的朋友,毕业后的两人的联系就断了。

  楚泽深点头:“是,快七年了。”

  程凯誉感叹:“我们都毕业这么久了。”

  “你从国外回来了?”楚泽深问。

  程凯誉说:“回来快半个月了,家里的生意有转回国的想法,让我回来探探路。”

  说着他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人:“没打扰你吃饭吧。”

  楚泽深说:“没有。”

  以前程凯誉可以不结交楚泽深,是因为他们家生意的重心在国外,而现在程氏要回国发展的话,必须得一只强而有力的推手,而楚泽深的楚氏集团是这一只推手的有利选择。

  程凯誉拿出名片递给楚泽深,而楚泽深有来有往也给对方递了一张名片。

  程凯誉接过名片看了一眼:“那我们找个时间……”

  话音刚落,再一声“泽深”打破了这一个局面。

  顾白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微微地挑眉。

  顾嘉孜一袭黑色长裙披着羊绒外套走了过来,从包厢出来她就看到楚泽深和程凯誉交谈,心里闪过惊讶,在心里快速找到两人的交集。

  两人都是H大的研究生,说不准两人是同学。

  程凯誉听到顾嘉孜熟络的语气喊着楚泽深的名字,心里燃起了好奇。

  “顾小姐你和泽深认识?”

  顾嘉孜扬起了一个得体礼貌的微笑:“我们两家是邻居。”

  想到这里程凯誉心里有一丝不悦,有个竹马了怎么还答应和他出来相亲,难不成顾嘉孜把他当成备胎。

  顾白起身走了过去,朝顾嘉孜问好:“大姐。”

  程凯誉心里的疑问就更加大了,这个关系怎么好像有点复杂。

  他虽然从国外回来了半个月,但这半个月一直在忙于公司的事,对楚家和顾家的事是一点都没有听说。

  楚泽深向程凯誉介绍:“这是我的爱人,顾白。”

  顾白,顾嘉孜,一声大姐,程凯誉心里已经了然,不是青梅竹马,而是两个竹马。

  程凯誉收起心中所想,朝顾白伸出手:“程凯誉,我是泽深的研究生同学。”

  顾白握上了程凯誉的手:“你好。”

  程凯誉见大家都认识,提议:“择日不如撞日,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算是一个久违的聚会。”

  最后他们四个人进入了程凯誉的包厢,而两只一见面就有冲突的狗狗拴在门口的两边,不能接触。

  坐下后,程凯誉主动解释:“黑米是误会了你们家狗在欺负小狗,它看到边牧压着那只小金毛以为在打架,所以才出声警告。”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们家黑米在以前住的小区是出了名的维护宠物关系的小警察,所以不好意思。”

  顾白说:“没关系,两只狗没有起冲突。”

  虽然没有起冲突,但梁子好像结下来了,两只小狗没有给对方好脸色。

  他们都是养宠人,首先切入的话题多半是以宠物为主。

  “你们家的边牧叫什么名字?”

  楚泽深替顾白回答:“摩卡,快两岁了。”

  程凯誉笑了起来:“这样算起来我们黑米是弟弟,哪有一见面就凶大狗的,也就只有它,不懂得交朋友,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

  黑米听到主人在训斥它,一脸委屈地坐下来。

  摩卡听到有人训斥这只黑乎乎的拉布拉猪,尾巴倒是摇起来了,多说一点,它高兴。

  楚泽深说:“还小。”

  顾白听闻瞄了楚泽深一眼,这感觉怎么这么像交流育儿。

  饭后甜点已经上来了,每个人面前摆着精致的小蛋糕。

  顾嘉孜没动几口,对面的顾白倒是一口接着一口。

  程凯誉对顾嘉孜说:“顾小姐,你说家里也养着了一只宠物,说的是摩卡?”

  顾嘉孜想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相亲对象会带着他的宠物和她一起用餐,但程誉凯身后是程氏集团,这也是她的母亲和对方的母亲偶然相识又交谈甚欢,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相亲。

  她为了维护面子只能和对方硬聊下去,表现出一副极其受宠的样子。

  “摩卡是小白在大学时期就养的宠物,只有放寒暑假才带它回来,虽然我们之间没有多少接触,我心里还是很喜欢摩卡的。”

  顾嘉孜这番话确实说得毫无破绽,因为她在家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厌恶摩卡的样子,对摩卡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只有顾睿林和赵昕然。

  不过顾白知道顾嘉孜是一点都不喜欢宠物,也是她让顾海生下令不能让摩卡随意到一楼。

  只是这两人的事他也不打算掺和进去,顾嘉孜尽管演戏就好。

  喜欢宠物这一点在程凯誉心里加了不少分,其实他对伴侣没有过多的要求,但爱宠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因为他家里养了黑米。

  程凯誉问:“顾小姐这么喜欢狗怎么没养一只?”

  顾嘉孜已经找好说辞:“工作忙,怕自己照顾不好它,等到差不多稳定下来了,我会考虑养一只宠物。”

  这个话题似乎要结束了,程凯誉转而看向楚泽深:“你结婚怎么没有通知我,群里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研究生有个同专业研一研二的同学群,里面都是在校时经常聚会的一群人,只是楚泽深鲜少参加他们的聚会,不过还是参加了好几次,算是半个熟人了。

  “我们还没有举办婚礼,所以没有告诉大家。”楚泽深把面前的小蛋糕放在顾白面前。

  程凯誉点头说:“哈哈哈哈,婚礼的举办时间可一定要通知群里,大家这几年还经常说起你。”

  楚泽深说:“会的。”

  顾嘉孜近距离看到楚泽深熟练地照顾顾白,让她心生烦躁,她拿上手拿包礼貌地离席:“抱歉,蛋糕不小心弄到衣服上了,我去整理一下。”

  就在她起身经过门口两只小狗的时候,两只小狗整整齐齐地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小狗的心思很敏感,会察觉到喜欢与不喜欢它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