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汮清晰看清了那双眼中的恨,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卫汮还是被镜面中的那道冰冷震了住。卫汮再要看，路彦已经恢复了平静, 好像刚才那极致的恨意从来不曾有过。
“你”卫汮难得先开了口, 想压抑那突然汹涌起来的情绪。
“让我靠一会儿。”说完后路彦就垂下了头, 卫汮只能从镜子里看到路彦那一头浓密的头发, 将所有的情绪都遮掩的结结实实。
卫汮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最后还是垂放在了腿上没有动弹。接着闭上了眼睛，压下胸口细密而又不断在蔓延的酸疼。
这不关他的事, 卫汮提醒自己。
路彦额头压着卫汮肩膀, 能感觉到卫汮的越来越沉默，以及慢慢僵硬的肩膀, 路彦苦笑了一下, 慢慢抬起头，还是不行。
“我帮你去叫化妆师。”路彦已经往后退开了几步。
卫汮重新可以从镜子里看清路彦的脸，跟平时已经没什么区别。路彦说完这句话没等卫汮回复就转身去开门走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大概率是等不到卫汮的回答的。如果不是他死缠烂打, 卫汮说不定早已经把他扔进了记忆的死角里。
这几天他固然很忙没有时间找卫汮，但也有存心思想看看卫汮会不会主动联系他，哪怕是问他一下程一的角色有没有安排好，但显然, 卫汮对他毫不在意。
路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腿去隔壁帮忙叫化妆师, 卫汮看了眼急匆匆跑进来的化妆师, 再看了一眼化妆师身后, 没有人。
卫汮倏地扭回了头, 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镜子。
很快化妆师就拿出了装备，只不过全程化妆师都战战兢兢的, 卫汮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对方手抖，“你很冷吗？手在发抖。”
“啊！没有。”化妆师说，狠狠呼了两口气才继续。
卫汮眉头皱了皱，问：“出什么事了？”
化妆师明知道不该但也没忍住，就说了出来，“刚我们听说了路总封杀了秦时老师，然后刚我又看到路总脸色不好，就有些害怕。”
“路总刚才脸色很差？”卫汮问。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然后小声说：“挺可怕的。”
“看到他往哪儿走了吗？”卫汮问。
化妆师点了点头，然后跟卫汮说了一个方向，然后卫汮就站了起来，看了自己了脸一眼，觉得妆也上得差不多了，就让化妆师走了，然后自己也出了化妆间，朝着化妆师说的方向走去。
那边是主演单独的休息室，就是不知道路彦现在待在哪个休息室。卫汮先拧开了简乐的休息室，对上简乐吃惊的脸，卫汮打了一声招呼就关了门，然后抬脚去了隔壁。
刚走到门口还就真被他听到了一点声音，是秦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卫汮拧了拧门把没拧开，然后一个踢腿踢开了门，门里秦时手抓着路彦胳膊，在跟路彦说，“卫汮能做的我也都能做！”
卫汮抬腿走进去，对上秦时难看的脸，“说说，我做了什么你能做？”
路彦已经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走向卫汮，但在卫汮冰冷的视线下被迫停下了脚步，“我——”
路彦想解释，卫汮已经收回了视线转向秦时，“刚不是挺能说的？怎么现在哑巴了？”
“你不要太嚣张了！”秦时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卫汮几次三番让他难堪，他已经忍无可忍，“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可以做。陪吃陪喝陪.睡，我都可以！”说到这里的时候秦时转向了路彦，“路总，我真的也都可以！”
“你怎么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卫汮讥讽道，“你觉得上赶着人就会要你？”
秦时成名后就没被人这么讽刺过，怎么可能还忍得了，拳头已经挥了出去，却在半路被人截了下来。
秦时的怒火一下子冰冻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路彦会插进来，他一下子就泄了力，“路总，我没想打你，我……”
“你打他还不如打我。”路总的声音沉得见不到底。
秦时真的没想到得到路彦的庇护会能到这样的地步，一时间秦时真的有些羡慕卫汮了，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搞定路彦，现在却真的起了心思。
卫汮在一边都听笑了，不过笑里都是透心凉的冰渣子，“他都这么听话了，路总还不收了他？”卫汮觑了眼路彦，亏他以为路彦脸色难看还是因为周传的事，没想到他还有心情在这里拈花惹草。
卫汮冰着一张脸就出了休息室，他真的是犯病了才会跑来多管闲事。
路彦也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犯了水逆，只不过是想找个休息室休息会儿也能碰上秦时来堵门，还来了这么一出。路彦冰冷着脸警告地看了想跟上来的秦时一眼，然后拔腿追了出去。
但卫汮已经没了踪影。
简乐第三次看着卫汮挂了电话后忍不住出了声，“要不然直接关机？”
卫汮看了简乐一眼然后直接关了机。“抱歉，我暂时待一会儿。”
简乐点点头，然后玩笑道：“如果你不是速度够快，这会儿应该已经被人逮到了。”
卫汮把手机收了起来，“跟速度没有关系，跟脑子有关。”
简乐笑了笑，“路总也不像是没脑子的人。”说完就枕在沙发里继续刷手机了。
卫汮靠着门板没说话，他会躲到简乐这儿来也是因为简乐不会多话。十分钟过后，卫汮跟简乐打了个招呼，然后开门走了出去，却跟靠在对面墙上的路彦来了个四目相对。
卫汮突然就想到了刚才简乐说的那句话，路总也不像是没脑子的人。卫汮咬了咬牙，晦气地走开了。路彦直起身跟了上去，“我刚才只是想找个休息室待一会。”
“你是爸爸，想待在哪里就哪里。”卫汮本来不打算惹路彦，偏偏他要撞上来。
“因为我要封杀秦时，所以他才会做这些事。”路彦多走了两步把人拦下，本来的误会就没解释清楚，他不能再添新的莫名其妙的误会。
“他都说了什么都能做了，你不给他一个机会？”此时卫汮格外的平静，但路彦连卫汮骨头缝里的脾气都一清二楚，怎么会不知道现在卫汮已经在盛怒的边缘。
“我还在求你给一个机会，你给我吗？”
卫汮看着路彦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吐出一句：“除非你还回我的演技。”
“好！”路彦几乎是迫不及待答应了下来。
卫汮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的演技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已经没有感觉了，除了还剩下满腔的热爱，和冰冷的技巧，他什么也没剩下。
“我会让你恢复你的演技，但是你也要听我的安排。”路彦说，看着卫汮立马想要反驳，路彦又补了一句，“只是在演技这件事上听我的。”
“行。”卫汮无所谓地说，他压根不信路彦能帮他找回他的天赋。
“霍商是一个很好的导演，跟他拍了戏的演员都进步很大，你要先拍上霍商的剧。”路彦说。
“你是不知道我得罪了霍商？”卫汮压着火冷嗤道。
“我知道。我就是为了提醒你马上要开拍的综艺里跟江辰好好相处。”路彦压着心底的难受说，如果能用钱砸开霍商的门，他会毫不犹豫地砸下全部身家，但是霍商是个油盐不进，有自己一套规则的人，这样的人比周传那样的人还要不好搞。
“你不是说了解我吗？不知道我一向跟人搞不好关系？”
“我帮你搜集了一些江辰的喜好，你按着那个看情况处理。”
卫汮这次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质问道：“你去搜集了江辰的喜好？”
“我让高夏去搜集的。”路彦马上说，“除了你，我对任何人的喜好都不感兴趣。”
“呵。”卫汮不明意味地冷笑了一声。
每次看着卫汮这样讽刺的冷笑，路彦都会觉得自己整个人在往下沉，而且好不容易抓在手心里的希望也会跟着稀释变得渺茫，这是路彦最不能接受的。
“你不要太盲目自信了。”卫汮想想还是生气，一个口口声声都说知道自己喜好的人，会不知道自己最怕的就是被抛弃吗？
卫汮指尖刺进掌心里，不断用力才压下要脱口而出的质问。他不能问，不能把这最后的脆弱暴露出来。卫汮咬紧了牙关，整张脸都因为用力过猛而逐渐僵硬。
路彦第一时间就看出了不对劲，“小汮，别咬牙齿，说话！”
卫汮怒瞪着近在咫尺的眼前人，眼底汹涌的情绪不断在往外扩散，染红了双眼。但卫汮倔强地不肯让眼底的湿意落出分毫，就是一滴也不行。
“滚开！”卫汮扭开头哑声道，这是卫汮能做到的最后的体面。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的第一天，都要开开心心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