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办?”杜孤庭偏头问道。“可要捉回去,严刑拷问?”

  “也好,这几个老东西是药王谷中仅剩的长老,没准能问出什么药王谷机密。”楚斐然想了想,道,“那我便废去这几人的武功,再拖回营地,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毒给解了。”

  杜孤庭摩挲着她的手腕:“此处毒烟弥漫,不宜久留,咱们出了这林子再解毒吧。”

  言罢,他便脱下外袍。

  楚斐然微怔:“你这是?”

  男人体格强健,冬日里穿着也与平日无异,外袍之中便是白色中衣中裤。

  他将外袍撕成布条,利落地道:“这几人擅毒,就算武功都废去,也可能会有些阴毒手段,咱们得将他们的手脚绑起来。”

  四周没有绳索,所以他便以布条代替。

  “这我自然知道,可你穿得这么少,干嘛脱衣服?”她眼见外袍已经被撕烂,有些无奈地嗔道,“我的裙子长,拿来当布条正好!”

  杜孤庭眉头一皱:“这怎么行?我能让你受冻吗?”

  “可你这模样,也不太雅观,出去以后人家怎么看你?”楚斐然有些操心,想要上前帮他撕布条,却发觉这外袍材质很不一般,不由微讶。

  他解释道:“九王府上穷,你身上的衣裙虽然华美,却不如我的天河缎结实。”

  楚斐然这才想起,他常年习武,身上的天河缎水火不侵,材质特殊,在刚刚的爆炸中,也正是这衣服保全了他,否则他如今全身上下的衣服恐怕都会被炸得破破烂烂,哪里还能有完好的中衣中裤?看書喇

  “至于雅不雅观……”他勾唇道,“夫人是我的宝贝,你好看就行。”

  甜蜜的话从他嘴里说出,她打了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你从哪学得这么油嘴滑舌?”

  他目露无辜,指了指不远处风奕的尸体:“他们都说你是我的宝贝王妃,我跟他们学的。”

  楚斐然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两眼,飞快拿起布条将地上的人绑好,又从血老怀里掏出化尸水,把风奕的尸体化得干干净净。

  “怎么了?”他有些无措。

  夫妻二人合力把四人拖出去毒烟范围后,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才神情有些复杂地开口:“你不觉得在敌人的尸体面前打情骂俏,似乎有些不厚道吗?”

  两人与风奕纠缠了太久的时间,此刻密林之中的毒蛇已经走得干干净净,恢复了原本的静谧,只有风动林叶的沙沙声响起。

  他悄悄地勾住她的手,柔声道:“斐然,我只是想让你高兴。”

  她也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杀死风奕的那一刻,眼中出现的空茫与深深的疲惫。

  那是在仇恨中踽踽独行太久,杀死敌人时,已经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而是近乎麻木。

  杜孤庭看着她这模样,只觉得心口发疼。

  他眼中的她,从来都是骄傲自信的,哪怕身处绝境,也永远生机勃勃,随时准备翻盘,哪怕是为情所伤,也永远坚守底线,能狠心抽身。

  无论怎么样的她,都鲜活而坚定。

  而不是像刚才那样,面无表情,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情绪。

  楚斐然有些愕然地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在这对视之中,她的内心渐渐平静,似乎心底某处出现裂纹,原本疲惫茫然的心灵,渐渐被一种平和坚定的力量充盈。

  随即,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是麻木地复仇,除了仇恨带来的煎熬之外,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意。

  如今不知怎么,瞧见他心疼的表情,那些迟钝的情绪包裹着浓烈的痛意,汹涌地冲破岁月与理智,姗姗来迟。

  她拥住他的腰身,紧紧地抱着他,眼眶有些湿润,但终究没有落泪。

  这是她第一次表露出对他的需要,而他自然地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外人眼里不解风情,难以接近的他,此刻的话语中却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没关系,都过去了。”

  “我还是太弱了。”她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小声地道,“大师兄说,足够强的时候,可以把所有苦痛都当成垫脚石,把那些伤害过我的人都当成蝼蚁,可是我做不到。

  这些混蛋需要受到惩治,他们没资格伤害我,更没资格伤害大师兄。”

  大师兄也常常温柔地揉她的头,他总是说,师妹,没关系的,那些都过去了,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是,她做不到!

  “你不弱。”杜孤庭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温柔地摩挲,“斐然,你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敢爱敢恨,令人倾心。”

  在他的眼里,她是如此耀眼,石破天惊般的砸碎了他原本死水般的生活。

  楚斐然又蹭了蹭他的胸膛,仰头看着他,噗嗤笑了一声:“光顾着矫情,都忘记给你解毒了。”

  杜孤庭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蓦然低头,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吻。

  他认真地道:“那毒对我并无太大妨碍,回营之后我便向陛下禀明,要你替我调配解药,这样咱们便能光明正大的呆在一块。”

  言罢,他也不征询她的意见,直接将地上的四人捆成一串,右手牵着她,左手拖着四人,大步往外走。

  楚斐然不由得暗笑,说了半天,原来他不同意解毒,是因为想找个理由跟她待在一起,还真是难为他了!

  然而她摸摸唇角,脸却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天气晴好,斑驳的阳光透过密林的缝隙落在林间,随着叶片的摇晃而微微闪动,他身上的气息与她身上的药香交融,分外怡人。

  她想起方才爆炸时,他第一时间便将她护在身下,便忍不住侧头,只见他绝世的容颜上眉眼温柔,唇角还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偷看我?”

  “少自作多情!”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老夫老妻了,我偷看你干嘛?”

  杜孤庭唇角的笑意扩大:“脸红了?被我说中了?”

  她扭过头,加快脚步,不想跟他说话。

  他三两步追上,不知为何,越是见她不愿开口,他便越是想逗一逗:“叫声夫君听听?”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