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晕老金之后,楚斐然并未迟疑,直接摔碎了瓷杯,在手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血液滴滴嗒嗒地流下,盛满一杯。

  她其实从没用自己的血液救过别人,只是听慕容信说过可以这样做。

  所以,究竟要多少血才能够救老金,解断魂,她并不清楚。

  昏迷之中的老金牙关紧闭,不肯饮血。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后颈之中的银针按深了一些,然后强逼他喝血。

  不久,他的脉象果然趋于平和,脸上的涨红之色也渐渐消除。

  将自己的伤口包扎好之后,又清洗干净茶杯之后,楚斐然才拔出银针。

  老金悠悠醒转,惊疑不定:“方才……”

  “刚才我以针灸,去除了你体内的毒素。”楚斐然十分淡定地道,“你快看看,是否已经完全去除?”

  老金运转周身内力,果然发现自己的毒素已经被拔除,不由得又惊又喜:“这……区区几针就可以拔出毒素,你的医术未免也太强了吧!药王谷那群人明明说这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他们那群人只擅长制毒,不擅长解毒的。”楚斐然莞尔,“好啦,毒既然已经解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接下来,自然是回庙里去。”老金没有半点犹豫。

  大约是因为体内的毒素解除,他没有了方才的颓丧之色,而是颇有重获新生之感,喜气洋洋地道:“我虽然受先祖之托,要守护皇帝,可如今他既然对我下杀手,我与他之间也算两清,不必再守着他了。今日便回皇庙之中,再也不过问世间之事。”

  楚斐然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一是因为老金不用再受束缚,二是因为老金如今堪称最强武力,少了他,对付皇帝时就轻松多了。

  宽大的袍袖垂下,掩住了她受伤的左手,她以右手倒茶,笑道:“江湖中人,逍遥自在最重,如今没了这层世俗束缚,想必您又能够更上一层楼。”

  老金如今极为庆幸自己顾念着这份师徒之情,临走之前来看了她一眼。

  他想不到自己效忠这么多年的皇帝,会致他于死地,更想不到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姑娘,居然愿意救他。

  他如今看楚斐然,当真是说不出的万般顺眼,不禁朗声笑道:“那便借你吉言!”

  两人以茶代酒,干了一杯。

  老金又亲自倒了两杯茶:“丫头,你当真不和我回皇庙吗?”

  楚斐然还未答话,他便摇头笑道:“你们都说我迂腐,其实我很清楚,你不和我回去,是为了贤王。”

  “怎会如此?”陡然听见这话,楚斐然眸中波澜不惊,心中却是微跳。

  她道:“我自然是效忠陛下的……老金,你不能因为自己被陛下毒害,就认定我是贤王那边的人吧?这未免太不合理了。”

  老金叹道:“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本就无法对贤王下手,当初收你为弟子,也是以防两方交战,贤王兵败,给他留下血脉。”

  这一点,属实是楚斐然没有想到的。

  见她微愣,老金无奈地道:“难不成你真以为喊我一声大侠,就可以当我徒弟了吗?”

  楚斐然很快回神:“难道不是因为您心中有侠义,所以看不得我这种善良又正直的弱女子受欺负,给我一次弃暗投明的机会吗?”

  老金刚被她这一通无形的马屁拍得浑身舒爽,又听她吹嘘自己善良正直,忍不住摇头:“你呀你……罢了,你既然不愿回去,咱们也无需多谈,若真有走投无路之日,再来寻我吧。”

  他递来一枚令牌。

  楚斐然将令牌接过:“那便多谢了!”

  老金爽朗一笑:“老夫无力护天下苍生,但护弟子周全还是绰绰有余的!这枚金令你收好,若是没钱了,可以把它的边边角角切下来换钱财。”

  言罢,他深深地看她一眼,越窗离去。

  楚斐然手中摩挲着那枚金印,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出神。

  她性子多疑,素来是别人对她有几分,她便回报几分,对老金也是利用大过情谊。

  老金这人却极为赤诚,每每她对他好一分,他便会竭力回报。

  “你这师父,拜得可不亏。”

  调侃声自窗下响起。

  楚斐然猛然往下看去,正对上一双玩世不恭中带着些许阴戾的眼睛。

  是许久不见的玄明。

  他身着墨衣,吊儿郎当地躺在地上,倒也不嫌凉,嘴里还叼着根桂枝。

  “你躺在这儿干什么?”她诧异发问。

  玄明捏着桂枝,起身递给她:“想你了,过来瞧瞧。”

  楚斐然接过桂花,见它金灿灿的,芬芳馥郁,上头却并没有其他机关,便失了兴趣,只道:“看完了?那便走吧。”

  她欲关窗,被他拦住。

  他凑前,有些委屈的垂下眼睛:“我刚来,你又要赶我走?前些时候你遇到危险,我没能来及时救你,你就不问问是为什么?”

  楚斐然疑惑发问:“我遇到危险,你为何要及时救我?我们有过类似约定吗?”

  玄明负气地道:“天底下爱慕他人的男子,都应该时时刻刻守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在她落难的时候挺身而出,我又怎么会放着你落难而不管?”

  “我明白了。”楚斐然说着,翻窗而出。

  玄明见她翻窗,莫名地高兴起来:“你总算决定要跟我私奔了吗?”

  楚斐然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低头找到老金方才吐出的黑血处,清理干净,然后重新翻回房间。

  玄明眼中莫名的神采消退,转而化作淡淡戾气。

  “大家都是老朋友,没必要弯弯绕绕的。”楚斐然懒得跟他说情爱话题,直接道,“你是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若是无故失踪,必然是回去处理事务了,这有什么难猜的?”

  “哼,无趣。”玄明不满地道,“你要是冲我发脾气,不要这么通情达理,我还会高兴些。”

  楚斐然敲敲窗台:“你身上还有未散的血腥气,怎么,是任务刚刚结束便来找我了吗?”

  说起任务,玄明眼里戾气愈发加重:“斐然,我想要向你讨一碗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