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扮色女,楚斐然算是下足了本钱。

  九王见状,不禁一阵恶寒,匆匆甩袖而去。

  临走前,他留下警告:“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在这府里都安分点,别动歪心思!”

  楚斐然揉了揉脖颈,小声嘀咕:“性子还挺野,比我那早死的未婚夫还野。”

  推轮椅的侍卫默默转头。

  王爷还没走,王妃居然就敢诋毁?圣上怕不是特意派她来气王爷的吧?

  却见楚斐然捧着脸,傻笑几声:“见到我的美貌还能毫不动心,好特别,我好喜欢!”

  侍卫险些踉跄。

  九王自幼京中长大,知礼守节,哪怕如今双腿残废,境况大不如前,可整个府中也是极守礼节规矩的。

  可这王妃说话,竟如此粗俗不堪!

  他语调中挟着阴冷:“住口!”

  楚斐然稳稳保持好色又粗鲁的笨蛋美人设定,见他斥责,目露委屈:“我不过是与王爷说说私房话,王爷为何让我住口?”

  九王只觉得她说的每个字都粗鄙难以入耳:“本王与你,无话可说!”

  楚斐然咬着被角,戏瘾大发,当即嘤嘤了两声。

  九王如今残废,心底本就满是戾气,听了这矫揉造作的声音,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涌,忍无可忍地回首,眸中冰寒。

  锦帐之中,女子似是被他气势所惊,躲在鸳鸯戏水的被子里头,只露出个脑袋。

  能被吓住,还算有救,他瞥她一眼,心头涌动的戾气因她这受惊的动作平复了些。

  三息不到,楚斐然便又捧着脸开口:“王爷是神仙人物,与我这江湖女子搭不上话,原也是正常的。”

  九王见她识趣,淡淡道:“你有自知之明便好。”

  却见,楚斐然笑眯眯歪头,凤冠上流苏摇摇晃晃,没有半点新娘子的端庄。

  相反,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垂涎:“所以,王爷晚上来时,妾身不说话便好啦~”

  这回,九王摔门而去,房中只剩下人。

  众人看她的目光中,是若有若无的同情,以及不加掩饰的鄙夷。

  王爷晚上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且就算来了,王爷也干不了那档子事……真不知道这王妃嫁过来是图什么。

  楚斐然露出遗憾的表情,下床卸钗环,顺便将凤冠取下。

  立在床边的丫鬟三两步上前:“王妃不可!”

  这丫鬟容颜俏丽,板着脸时颇有威严,显然不是一般丫头。

  楚斐然白她一眼:“大胆刁奴,竟敢拦我?”

  那丫鬟不卑不亢地道:“奴婢乃是王爷亲赐给您的一等丫头初晴,既然来服侍王妃,自然也要劝谏王妃的不当之举。”

  据楚斐然对京中的了解,此处规矩森严,丫鬟是断断不能够置喙主子之事的。

  而这初晴,却敢如此不客气地跟她说话。

  莫非,是九王的心腹?

  面对着她打量的目光,初晴丝毫不惧,一张俏丽的小脸扬得高高的:“王妃,如今您应该端坐房中,等着王爷,否则王爷不会喜欢你们这样没规矩的女子。”

  楚斐然饶有兴致地笑了:“连九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也知道,初晴姑娘,你可真是不一般。”

  初晴眼底不屑愈来愈浓,似乎是有意挑衅她。

  而她素手按着发冠,将它取下,随即躺在床上,准备补觉。

  初晴眼底划过得意,王爷最讨厌不守规矩的女子,如今王妃竟然这样行事,必然会更遭厌恶。

  而她此刻进行劝谏,便是最尽职尽责的丫头!

  她立刻来到床边:“王妃,这于礼不合,您……”

  不等她说完,两边红帐垂落,床榻之上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楚斐然将上头的瓜果尽数丢出。

  初晴与其他下人对视,默契地没有再作声。

  呵,他们等着这个女人自作自受。

  侍卫推着轮椅,身着红裳的九王端坐轮椅之上,有些疲惫。

  “这位王妃,美丽却无脑,远不如华家小姐。”侍卫话语之中似有遗憾。

  九王揉揉眉心:“我不认为,父皇会送一个无脑的女人到我府上。”

  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每一回见到她时,她的形象变化都太大!

  时而温和娇羞,时而是个侠女,时而妩媚……

  正常人绝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面孔,除非,这些都是她的假象。

  她就像是变色龙一般,在不同的环境之下变换出不同的假面。

  侍卫却道:“可王爷,王妃若是有心算计于您,为何要在今日猴急动手?就算是最愚蠢的间谍,也不至于如此。”

  九王默了默,若有所思:“你说得……倒也有理。”

  他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若她不是父皇的人,那便是真的看中了我的……容貌?”

  想到楚斐然刚才色眯眯的表情,他心中又是一阵恶寒。

  侍卫面色复杂起来:“也许还有别的目的?”

  九王皱眉道:“图名图利,都不该来九王府。”

  侍卫低声问:“王爷,今晚您要与王妃同房吗?”

  若对方是间谍,九王定然要想办法推脱同房之事。

  他看着手中的瓷瓶,眸中略带深思。

  侍卫叹道:“这风副谷主与咱们素无交集,如今无端送来药丸,说是服下即可装病,也不知有几分可信。”

  “如此愚蠢,想来并非间谍,但还需再看看。”九王道,“若她有任何异动,本王便用药。”

  如今他身有残废,绝不可以和图谋不轨的女人同房。

  楚斐然并不知道,今天的莽撞举动,居然会阴差阳错打消九王的戒心。

  今日因为要成婚,所以起得太早,她困得不行,原只想浅眠,谁知脑袋刚沾到枕头,就陷入沉沉睡梦中。

  梦中天气骤凉,是北境的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她身着嫁衣,坐在红轿之中,震天响的锣鼓与唢呐声忽远忽近,听不分明。

  轿子停下,她正要跨过火盆,却听得身后有哒哒马蹄声。

  一道剑光,劈碎了九王府的牌匾,

  她愕然转头,脸畔米粒大小的珍珠流苏晃动不休。

  是杜孤庭玄衣勒马,眉目锋锐如刀,身姿笔挺,手中长剑犹在滴血。

  他咬牙切齿地问:“楚斐然,再说一遍,你要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