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的话还没有说完,顾母便慌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我的儿,你的心意娘怎能不知?要是七王看上了你,为娘早就给你定亲了,也免得嫁进他府里受苦。”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心中皆是说不尽的苦楚。

  良久,顾母低声道:“好了,新娘子是不能哭的,七王没有选那些显赫的人家,偏偏选了你,也算是对你有心。”看書溂

  顾小姐的泪好不容易止住,闻言又直直地流下来:“让我嫁进去便当后母,这叫有心?

  女儿家一生只一次的大喜之日,却要三日仓促解决,还是与楚氏一同出嫁,这根本就是糟践人!”

  她哭道:“听闻那楚氏,还未进九王府的门便怀了野种,女儿的大喜之日竟然和这种人撞上,真真是一辈子的晦气!嫁都嫁不好,自己还能好到哪里去!”

  顾母还要再劝慰,却见顾小姐面色嫣红,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晕死过去。

  一场圣上赐婚,四方鸡飞狗跳。

  楚斐然从被窝里头被挖起来,忙忙碌碌地梳妆打扮,不知听了多少人夸赞她的美貌。

  大红婚服之上,是金线刺绣的纹样,看起来华丽富贵,听人说是公主的衣制,如今用在了她的身上。

  宫女们三句不离圣上恩典,满口夸赞着她的福气。

  铜镜中的人唇瓣嫣红,脂粉点染之下,冷情的眉目亦染着初桃似的浅绯,青丝绾于脑后,凤冠鎏金镂花,流苏垂于如玉脸侧,容颜绝世,风华无双。

  楚斐然漠然移开视线,对看呆了的众人说道:“走吧。”

  比起在囚笼里头讨生活,这样穿金戴银地完成任务,的确算得上是恩典吧?

  她往殿门口走去,大红的裙摆曳地而行,绣鞋边沿坠了一圈珍珠,珍珠颤颤,每走一步,便有响动,隔着一层布料,碰撞着她的脚背。

  瞥见珍珠,她便想起杜孤庭锋锐的眉眼,想起他半蹲的身姿挺拔如孤狼,却低眉垂眸地咬她鞋尖的珍珠。

  堂堂王爷,做出这样的孟浪之举,当真是怪滑稽的。

  想着想着,她便笑出声来。

  这一笑,众人惊艳。

  喧闹人群短暂地安静,如被按下暂停键,旋即各自行动。

  随行的宫女见她展露笑颜,松了口气:“姑娘总算笑了,是想起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想起九王生得好看,我心中自然高兴。”楚斐然随口诌了个理由。

  众人听了,面上不敢表现出什么,待看到她的背影时,才敢露出惋惜的神情。

  这楚姑娘,美则美矣,可除了一张脸之外,简直浑身都是缺点!

  花轿抬出宫门,一路吹拉敲打,唢呐,锣鼓震天响,红绸飞扬。

  两顶红轿在长安大街撞上。

  外头传来百姓们喧闹的声音。

  小孩子乐得拍手:“阿娘,你快看啊,今天有两个新娘子!”

  “可惜,可叹!”表面的喧闹之下,有读书人,垂足顿胸,“三日成婚,简直就是罔顾礼法,可怜了这新娘子啊。”

  “哼。”有知道内情的不屑道,“这九王妃啊,可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这样的人,一顶小轿进去做妾室我都嫌弃!”

  “什么?”人群掀起小小哗然,“为何这么说?难道九王妃极为丑陋吗?”

  那知道内情的人扇了扇鼻子,露出作呕的表情:“九王妃确实是貌若天仙,可却行事放荡,怀了五六个月大的肚子,仗着靠山,生生逼嫁九王!”

  “什么?”众人皆惊,“那九王岂不是取了顶绿帽的新人吗?”

  “九王貌若天人,如今残废也就罢了,竟还要被强迫娶妻,甚至喜当爹,简直是惨绝人寰呐!”

  小孩子懵懵懂懂:“阿娘,什么叫绿帽?什么叫喜当爹?”

  大人们这才想起有小孩子在场,纷纷有些尴尬,但这些许不适,却抵挡不住八卦的热情。

  很快,消息便在大街小巷之中流传,三日成亲,本就仓促,外头有些风言风语极为正常。

  楚斐然听着外头的讨论,默默打坐调息,决心以最好的状态嫁进王府,迅速完成任务。

  老金上回给她出的那些主意,不是偷看洗澡,就是趁睡时扒衣,而她嘛,准备若是九王不从,便以武力破局!

  由于道路旁百姓们的非议实在是太过明显,连吹拉弹唱的队伍都不知不觉失了气势。

  蓦地,顾家小姐的队伍中,传来极轻的惊呼:“糟了,小姐又气晕过去了!”

  “武思韵实在是欺人太甚,嫁给七王爷并非我家小姐所愿,她何必派人沿路散发这些谣言?分明就是要气死我家小姐!”

  紧接着,便有顾家的护卫队出来赶人:“今日顾家小姐出嫁,七王爷娶妃,你们却在此传播谣言,是何居心!”

  “说不出吉利话就趁早滚开,别挡了我家小姐的路!”

  “我顾家何时招惹过你们?!”

  有顾家的花轿开道,周围的舆论才平息了些。

  楚斐然的花轿旁,响起庆幸的声音:“原来父皇让七哥和九哥同一天娶王妃,是为了保护九哥!父皇的每个举动,果然都大有深意,我险些误会了他。”

  楚斐然睫毛微颤,被这反智言论吵醒。

  堂堂王爷,三日成亲,不管对谁都是极大的侮辱,可六皇子居然觉得,这都是陛下的一片苦心?

  六皇子悄悄道:“九弟妹,你亲人都不在身边,我来替你送嫁。”

  楚斐然默了半晌,实在说不出一声谢谢,只好道:“送得很好,下次不要再送了。”

  六皇子热情地道:“这怎么行呢?只要你好好跟九弟过日子,下次有需要,还可以找我!”

  言罢,他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讪讪道:“不不,这事儿估计没有下次了。”

  楚斐然露出无言微笑:“这可不一定。”

  六皇子大惊:“九弟妹,话可不能乱说,成婚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九弟他从小到大,没有收过一个通房妾室,虽说冷淡了些,可与你正好互补嘛!”看書喇

  楚斐然嘴角微抽:“互补?”

  她在他们的心中究竟是多“有经验”,才能和童子鸡互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