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映在士兵粗糙掌心，那里盛着一个纸包。
燕杀急走两步上前，面色一沉：“这纸包我见过，乃是楚斐然特制，便于携带在腰间暗袋之中，莫说是沈城，只怕天下都只有她能有此物。”
寻常的纸或者用于书写，或者用于包装货物，材质都很一般，唯有楚斐然携带的纸包是用来存放毒药的，上头以特制的药水浸泡过。
士兵战战兢兢道：“属下也不知，此物为何会在死去暗卫的手心中发现。”
人死之前拼命握住的东西，多半是凶手的罪证。
可楚斐然的药包，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燕杀蓦然道：“竹屋之事是谁泄露出去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阿璟瘫痪？暗卫们都会贴身携带解毒丸，寻常的毒药根本迷不倒他们，能够制作出威力这么大的药的，唯有……”
唯有楚斐然！
杜孤庭眉目微敛：“先去救人！”
一声令下后，他策马直追。
十里坡早已没了人影，只剩狼藉，杜孤庭勒马观察四周，却见一将士匆匆而来。
是看守城门的裴将军。
他喘着粗气，有些羞愧地道：“王爷，方才我等与那群贼人激战，仍有少量贼人逃窜而去。”
“我们方才进城时，并未派你剿除贼人。”燕杀眉头一皱，察觉异样，“是谁让你出来的？难道有人假传军令？”
裴将军忙摇头：“不不不，是东六将此事告知于我等，他已追踪那面具人而去，他还说王爷之前给他下过军令状，只要此次王妃安然无恙，他便能不和冬青一起学文学画。”
“我还以为他在搜查现场，谁知却是偷偷下山，假传军令？”燕杀不悦道：“糊涂！他那三脚猫功夫，擅自追去只能是送死！”
杜孤庭却道：“放心，有顾清流在，他们不会有危险，我们只要顺着沿途顾氏山庄的特殊记号，就能够找到他们。”
“不会有危险？”燕杀冷笑。
“不然呢？”杜孤庭皱眉看向他，“危险在何处？”
冷月自云层之中慢慢显现，凄烈地映照在地面血色上，燕杀自发现杜璟死去开始，眼底便有压抑的疯狂之色。
他质问地看着杜孤庭，带着些试探：“楚斐然是潜伏在我们身边的奸细，而且有把柄在朝廷手中，若是她想背叛我们，那么顾清流、东六等人前去，不但不能将她救出，还会被她卖了！”
“她不会背叛。”杜孤庭笃定道，“若是想要背叛，她为何要将军机图之事告知于我？”
燕杀字句如刀：“如果对方的真实目的，根本不是获得军机图呢？”
他话语中隐含的意思，令人心惊。
想要军机图，无非是要攻打北境，可眼下并无战事！
而且，之前的疫病不但没有削弱杜孤庭的声望，还让贤王与王妃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朝廷若是想要举兵攻打北境，那便是名不正言不顺，皇帝一向爱惜名誉，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那么，朝廷的人不惜动用楚斐然，孤注一掷想要军机图，本身就是件蠢事。
杜孤庭凤目微凛，自然也想到了其中关窍，可他怎么会怀疑楚斐然，当下便道：“你莫要想太多，军机图不一定是用来起兵，毕竟，此等军事机密泄露乃是重罪。”
那群朝廷的人，也许是见实在找不到他的破绽，便想出这种泄露军事机密的罪名。
他不欲再与燕杀交谈，下马寻找顾清流留下的线索，可后者却不肯放过他，压低声音吼道：“杜孤庭，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看朝廷的人真实目的根本就不是要什么军机图，而是调虎离山，铲除阿璟这个心腹大患！”
他拽紧杜孤庭衣袖，双目发红：“我早就说过楚斐然此人心思狡诈，是你我都不能看透的，你难道宁愿相信她，也不愿意相信我？！”
“有空救她这种女人，不如现在回去搜查证据，查出阿璟的死因！阿璟就是被她害死的！”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嘶吼而出，四下众人皆看了过来，又齐齐转过头，心下难免疑虑。
裴将军瞪大眼睛：“谁死了？”
他看着僵持的两人，焦急发问：“谁死了？！城中出事了吗？”
杜孤庭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悲怆与躁郁：“燕杀，你先冷静，城中有不言处理，我们先去将人追回，再行审问。”
“你就是被那个女人迷了眼！她诡计多端，没准早就给你下了蛊！”
燕杀拽着他的衣袖，强硬地往回走：“阿璟死了，你却急着去追害死兄弟的女人，杜孤庭，你是人吗？你除了男女情爱之外，心中难道就没有其他的一丝感情吗！”
杜孤庭只觉胸口火气俱被拽出，用力甩手。
刺啦，衣袖上的布料再如何珍贵，也终究敌不过两位武林高手的拉扯。
燕杀见状更是怒不可遏：“你为了她，要与我割袍断义？”
“你若是只会说这些蠢话，便现在回去！”杜孤庭语调冰寒，泄出怒气，“我此行，护妻追敌，更是护东六，护师侄。”
“你在此拖延一刻，他们遭遇危险的可能就多一分！”
“燕杀，安逸的日子过多了，你的脑子也不清醒了吗？如果你只会在这发泄情绪，就滚回去！”
晨光自缝隙中透入，楚斐然缩了缩身子，体内的毒素已经恢复平静。
她起身，警惕的环视四周，才想起自己已经被顾清流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少年剑客倚坐于山壁，双目上覆着捣碎的药草，手里还握着昨晚她给的药瓶。
她一起身，顾清流便跟着动了动，以示自己醒来。
“你的伤很重。”楚斐然来到他的身前，查看伤口。“昨夜那群人的暗器之中淬了毒，我昨夜替你解毒，又在山中找了些疗伤的药草，但眼睛这种地方极为脆弱，我们必须再去替你找药。”
伤在眼睛之处，需要的疗伤药物自然更为苛刻，楚斐然却是没有常备身上的。
顾清流淡淡颌首：“回顾氏山庄。”
楚斐然愕然：“找药为何不回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