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的话,更加证实了他就是皇帝的人。

  花以禅有些迟疑,她自从离开贤王府之后,并未放弃手底下的眼线和人脉,要拿出些关于杜孤庭的信息,是能做到的。

  但这么做,也就相当于上了面具人的贼船,与贤王府为敌。

  面具人见她不应声,讽刺一笑:“若华小姐不愿,我也可将你的死栽赃在贤王府身上,届时丞相必然痛不欲生,针对贤王府,如此一来,也能够让贤王削一层皮。”

  花以禅不禁反问:“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的父亲查出真相,复仇吗?”

  面具人冷笑:“丞相虽然爱女,却不是老糊涂,他敢查吗?”

  花以禅面色一白,她当然了解自己的父亲,如果这件事的背后是当今陛下,如果是陛下杀死她用于陷害贤王。

  那么,她那权倾朝野的父亲,便只会像条哈巴狗一般任人差遣,以求得赏赐。

  她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己镇定:“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说着,她慢慢抬起头,壮着胆子看向面具人:“我帮你对付杜孤庭,你留我性命。”

  面具人道:“那就得看华小姐手里的东西,能不能换回你的命。”

  花以禅深吸了口气,道:“杜孤庭此人行事谨慎,不留把柄,不过,在城中却有一处隐蔽竹屋,里面住的,正是本应死去的军师杜璟!”

  面具人瞳孔微缩,显然是不知道这个消息。

  难怪官场上的人会这么快被清洗,原来,那个人居然还活着!

  “北境军师,上知天命下算人心,乃是贤王最重要的心腹。”花以禅见自己的消息有用,便添了几分底气,“你们蛰伏多年,在得知他的死讯之后才敢出手,却不知,他根本没死!”

  她指了指窗户:“就在半个时辰前,王府特制的马车沿街而过,正是前往杜璟的藏身之处。”

  这马车表面与寻常人家的无异,除王府的心腹之外,便只有曾为王府侧妃的花以禅能辨认。

  若非某次杜璟病重,楚斐然等人露了行迹,她也不会那么容易知晓。

  面具人将刀收回腰间,问:“还有呢?”

  花以禅却反问:“你们之前的行动全部失败,又哪来的自信对付贤王?”

  她可不傻,若是这群人失败,反而把她牵连进去怎么办?

  面具人淡淡道:“我们失败之后还敢行动,自然是因为那王爷枕侧的楚斐然,中了清察司秘制的炼心毒。”

  花以禅眸光一闪:“既然有毒药,为何不早用?”

  面具人冷哼:“还不是因为慕容信那蠢货打草惊蛇,且那时……”

  那时他们轻敌,只觉得官场中许多自己的人,没有什么好操心的,这才贸然动手。

  可这些话,却不便与花以禅说,他冷冷道:“需要你的时候,你听命行事即可。”

  这次,圣上下了死命令,若还不成,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必当全力以赴。

  竹屋,躺在床上的杜璟猛地睁开眼睛。

  他自从服食解药之后,便只能身形僵直地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排泄与进食皆要由下人伺候。

  楚斐然捏着金针的手一颤,抚了抚心口:“奇怪,怎么总觉得有祸事要发生?”

  杜孤庭关切问道:“可是药方需更改?”

  楚斐然晃了晃头:“许是太累了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再检查一遍他的情况为好。”

  “今日,是第三日。”杜孤庭缓缓道,“若不是怕动静太大,暴露踪迹,我还想再调几队亲卫过来守着他。”

  楚斐然安慰道:“你刚荡平蛮族,官场也才被清洗一遍,应该没有人敢在这时候造次,就算有,也得是冲着我们来,何至于针对阿璟?”

  云竹却道:“王妃,你有所不知,我家主子乃是天人之才,命中注定要辅佐君王,无数阴谋诡计都是败在他身上……

  若不是他的死讯放出去,那底下的魑魅魍魉没准还不敢动手呢。”

  “阿璟的名声这么大?”楚斐然微诧。

  杜孤庭颌首,表示认同:“武功无人可及我,智谋无人可及阿璟。”

  “那是得好好保护。”楚斐然见气氛有些沉重,便道,“如今阿璟瘫痪在床,待施针完毕,我再开几张药膳方子,好让他方便进食?”看書溂

  这时,门外忽有人来报:“王爷,军中接到圣上急旨,命您现在前去!”

  杜孤庭凤目微寒:“急旨?”

  离竹屋不远的暗巷之中,面具人摸出怀中瓷瓶,冷冷一笑:“待楚斐然踏出竹屋,便动手!”

  下属担忧道:“大人,当真要全力出动吗?若是贤王中途回来怎么办?”

  “故人相见,贤王不会那么早回来。”面具人冷哼,“此番,不成功,便成仁!”

  转眼便到了日暮时分,楚斐然施针早已结束,却迟迟不见杜孤庭回来,不由得有些奇怪。

  她走出门,四处打量,只见竹屋静悄悄,守卫森严,便上了马车,吩咐道:“走,去军营。”

  马车行驶了半里路,忽然停下。

  竹屋静僻,半里之外需得经过一片农田,黄昏光线中,树梢的乌鸦叫了几声,更显渗人。

  楚斐然心头警铃大作,摸出怀中药包,轻轻掀开车帘,却见车夫靠在车辕上,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再往远处看去,便对上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半明半暗中,一名身穿黑袍的面具人正看着她。

  四下的暗卫俱无动静,不知何处却传来一阵幽幽的铃音。

  那铃声轻悄缥缈,在这黄昏之际如同鬼魅之声,令人头脑发昏。

  楚斐然心道不好,可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便觉身体剧痛。

  钻心的疼痛从体内传来,她霎时瘫软,嘴唇颤抖,面色煞白。

  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毒?

  慕容信已死,天底下又有何人能悄无声息,对她下毒?

  头疼得几欲裂开,颤抖的手再也拿不住药粉,她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面具人上前,对她显然很是熟悉,将那药包拿开,又搜出她身上其余的东西,连裙内鞋底也不放过。

  他看着昏迷的楚斐然,眼中有深深的忌惮。